66 人生弹指事成空•上（1 / 1）
作者有话要说：两天一更，说到做到，哼哼佑观四年一月,朱洎沈从恩两强联手,兵出奇袭，一鼓作气将嘉陵帝亲征大军逼退十里，连丢三县, ：/
佑观四年二月，沈慕笛所率六万精兵攻破临川县，大军直逼京都。同月，嘉陵帝大军调整战术，兵部侍郎姜咏白以诱敌深入之计连挫沈朱大军,是为三捷,并收回祁县大半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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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如墨，似要将一切都吸进去，朱漆描金的丈高殿门前,火把如星光跳跃，照见几抹惨淡人影，将众人包围之内的那袭银狐裘映得如霞绯红，她小心翼翼搂着一裹襁褓，金丝缭锦繁复包裹之内，是一张安静的甜美睡颜。
皇后将小皇子搂了又搂，亲了又亲，最终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交到徐姑姑手里，转身对一旁的青鸾锦裘的女子道，“芸艾，铭儿就交给你了。”
芸艾朝她微微一笑，安慰道，“皇后请放心，芸艾定以命相护。”
皇后淡淡勾唇，望进那双熟悉的清平双眸里，“快去吧，早一刻走，便能早一刻安全，你们就在懿陵等消息，如若……”皇后忽然一顿，眸光暗淡下去，“如若京都攻陷，你就带着铭儿去找皇上。”
芸艾重重点头，交握身前的双手骇然一紧，唇角却漫出明媚弧度，端庄朝皇后施礼，“芸艾谨尊皇后之言，绝不有误。”
芸艾起身，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再从徐姑姑手中接过铭儿，不经意间扫过皇后，却见那双凤眸幽暗如夜色，并未望向小皇子，而是定格在某一处，似洇进夜幕。
离玉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忍不住回头望了皇后一眼，想起她日里如托命般的吩咐，“小皇子身边应有个亲近的人，王妃身边人手不够，你便随姑姑去罢。”离玉不舍，想要陪着皇后，急了便脱口而出，“皇后若是把奴婢也打发了，还有哪个能这般照顾着？”
皇后蓦然一滞，目光悠悠飘过来，如流水一般轻缓，“小皇子安全，我也安全，你要替我照顾好他。”
一句话，让离玉所有的反驳和恳求堵在喉头。
帘子被放下，隔开了车外刺骨的风，渗肤的冷，离玉伸手掀开一条窗缝，瞧见那一袭银白如雪的丽影，狐裘覆盖之下，是深红色的裳，如血液一般妖娆。
马蹄清脆撞击地面，得得如风，夹着一股寒流朝外冲去。芸艾在车内抱紧了小皇子，低头看见他精细的眉眼，酷似当日胁迫她的那个人，正是那个人，夺走了她的自由，将她推进无底洞。他允她季家安全，却让她等到了哥哥的判决，立斩决，毫不留情，若非她……
“王妃，不如让奴婢照顾着，你也好休息一会。”徐姑姑向来善解人意，此刻正对着芸艾和蔼地笑。
芸艾望了望小皇子，又望了望徐姑姑，如梦初醒般嗤声一笑，将小皇子送入她怀里，而后整了整衣裳，靠上车内的蒲团，右手边是一把锋利的剑。离玉取了一方雀绒小毯为小皇子翼翼盖上，快速偷了一眼闭目而寐的王妃，见她神情淡宁十分稳当，心内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也靠在车壁上昏昏欲睡。
周遭的一切寂静无比，耳边只有风啸马蹄，离玉也不知自己寐了多久，只知是被一阵金戈铁击声惊醒的，那声音尖利清脆，如刀子一般划上心口，惊得她陡然一颤，全身簌簌发抖。
“别慌。”王妃警觉握剑，在马车内立起半身，单膝撑起，另一手微微将车帘挑开一线，一拢耀眼的火射入，映上她眼瞳，是跳跃的火光，拼杀的身影。
徐姑姑紧紧抱了小皇子缩在车内，离玉也不自觉挨上去，和姑姑团在一起，耳边听见那稚嫩幼儿均匀的呼吸声，稳稳的，没有一丝慌乱，心里不由羡慕起他来，此刻的刀光剑影于他不过是美梦里一闪而过的阴影，过而无痕。
“保护王妃！”雄厚的话音尚未落下，只听得密如急雨的沙沙声铺天盖地而来，霎时马车摇摇晃晃，离玉抓紧了窗棂抵在徐姑姑身后，亲眼瞧见对面车壁上尖锐的铁色箭头，寒芒悚然，真真是入木三分。
“快离开这里！”王妃略带惊惶的声音在惨烈的拼杀声里听来有些缥缈，徐姑姑抢先一步挪至车门，却又立刻缩了回来，一抹寒光呼啸而过。
离玉心头一紧，抬眸望去却不见王妃的身影，车内昏暗，她只瞧见车外伸来一双手，将徐姑姑怀里的婴孩抱了出去，那衣袖毫无绣饰，十分朴素，看来十分像浣衣局的婢女服。
全身陡然一震，脑中轰然一炸，这随行的侍女全是皇后王妃身边的人，为何有浣衣局的婢女？惊疑间，徐姑姑已经踏出了马车，惊惶的声音也在此刻尖利破开，“殿下——！”
心跳一漏，离玉慌忙爬出车外，眼前火光迫人，耀得她一时睁不开眼，只得大声呼喊，“王妃！王妃！小皇子被人抱走了！”
一片火红的视线里，隐隐有一抹青影而过，携起一阵凉风。离玉揉了揉双眼，瞧见前头手忙脚乱的徐姑姑正一脸哭丧四处张望，她忙扯住她问，“王妃呢，小皇子呢？”
徐姑姑泣不成声，“殿……殿下……奴婢……奴婢该怎么办……他们……在前头”她哆嗦着嘴唇，双手颤巍巍地指向了黑夜中的某个方向，离玉拔足就跑，不顾身后一片接连的惨叫声，更看不见突然倒在血泊里的徐姑姑。
眼前是骇人的一幕，王妃的青鸾锦裘早已不知去向，身上只有一袭单薄的青衣，在鬼魅的夜色里飘舞如仙，离玉眼睁睁看着王妃一剑刺入那黑衣人的胸口，鲜血喷溅。月光下的这一幕生生灼进她眼里，怵得半晌不敢动弹。离玉见那黑衣人将婴儿狠狠一抛，仿佛连带了自己的心也高高抛上半空，她手足一僵，堪堪望着王妃扑身一抓，抱着小皇子一起跌入山坡！
“王妃——！”呆了半晌，离玉才凄厉喊出一声，连滚带爬摸到山坡前，却惊骇愣住，底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什么也看不见，惊悚回头，竟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在惨淡的月色里渗出死一般的气息，她想也不想便一头滚了下去。
几十名侍卫浴血倒地，幽静的森林里只剩血腥在蔓延，在黑暗里开出诡艳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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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榻前帐幔垂挽，玉枕之上青丝散漫，睡颜如饴，猝然她狠厉一颤，周身蜷成一团，自喉间逸出一声痛呼，声音不大，却足以惊醒外阁的侍女。
漱衣披衣而来，却将皇后眉头紧蹙，双手揪紧了胸口衣襟，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借了暗淡烛光，脸容越发苍白，一丝血色也无。
“皇后？”漱衣颤声唤她，见她缓缓睁眸，眼里却是触目惊心的痛，仿佛死过一回。
清妩艰难撑起半身靠在榻旁，单衣如雪，额头是细密的冷汗，方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绞痛，犹如尖锥刺上心尖，却在瞬间消失，正如来时一般诡异。抬头望向轩窗，外头漆黑一片，应是半夜，芸艾她们正在赶路，估计天亮时便能到懿陵了。
清妩微微一笑，“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而后靠在床榻，静静闭上了眼，一寐沉梦。
醒来时阳光普照，盥洗过后，侍女奉上了早点，清妩才执了象牙箸，就听内侍掬了拂尘作礼道，“皇后，林将军有急事求见。”
清妩微微侧眸，望见他不同寻常的青白脸色，不由心头一颤，“出什么事了。”
“皇后。”他艰涩开口，握剑的手加重了力道，手背青筋暴起，“末将接到急报，昨夜小皇子的车队遇袭，王妃和小皇子下落不明，余者全遭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