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三十六章 路有殊途2(1 / 1)
“呸!若是你想死,这下面有条河可以跳。”蓦地一声轻斥传来,顾澜衣回头,耿扬躺在一棵比较粗大的梧桐树上,指着悬崖下面的河。
顾澜衣微微一笑:“以前有人对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生命只有一次,我死了谁能来我不可多得的生命?”
耿扬“啧”的一声跳下树,闻言不经意泛起笑意,却仍是冷冷道:“顾姑娘,这悬崖边夜晚寒风头骨,我以为你是想死,所以一直赖在这里不走。”
顾澜衣悠悠一笑,看了一眼崖下浮云漫天,她看不清,但她知道,下面的确有条河水围绕着山崖流逝,风吹起她的衣裳,顾澜衣淡淡的笑了笑,“耿公子,几年不见,你变了。”
耿扬冷哼一声,听到顾澜衣继续道,“你以前从来不会开玩笑。”
耿扬白了一眼顾澜衣:“要说变化谁能比得上顾姑娘你,我每次见到姑娘,姑娘的模样都不同……我甚至怀疑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你?”
顾澜衣道:“都是我。”
到耿扬森冷一笑,道:“不过我想,就算顾姑娘你再如何变,顾姑娘以前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琴放在悬崖边上,更不会一晚上就站在这里发呆。”
顾澜衣微微一笑,道:“是……在那件事之前,我也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会发呆的人……但是却不知不觉发呆很久了。”
耿扬疑惑的凝着顾澜衣。
只听顾澜衣幽幽的叹了口气,转瞬转移了话题,“耿公子打算什么时候离开?”顾澜衣悠悠问耿杨,耿杨回过脸来觑了顾澜衣一眼,突然问“顾姑娘。你想好没有?你跟不跟我走?”
顾澜衣悠悠一笑,“当然。”
耿杨闻言蓦地笑了起来,“那好。”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我明日在门口等你。”说罢旋身而起,“唰”的一下失去了踪影。
顾澜衣看着耿杨一脸欣喜背影,恍然间慢慢的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终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日。
天方亮。
晨光熹微,烧得白云如劫火妖娆,红透半边云霞。
顾澜衣一身灰色尼姑服从尼姑庵走出来的时候。耿杨与慧静大师两人已经在马车边等了半晌,眼见顾澜衣的装扮,眸中冷光一闪,正欲说什么,终是铁青着一张面色冷道:“上车。”
顾澜衣与慧静大师分别行了礼,两人齐齐坐进车里。
山路饶水而下,耿杨一路疾驰,不过半日,马车便到了山外的镇上,慧静大师与顾澜衣两人告了辞便自顾离开了。
耿杨将马车停在郊外的一棵槐树下面,耿杨递给顾澜衣一块干粮,突然问道:“我们去哪里?”
顾澜衣诧异的道:“自然是京城。”
耿杨点点头:“救顾太医要紧。”
顾澜衣突然叹了口气道:“依耿公子对澜衣的描述,我爹的病,恐怕澜衣无能为力。”
“那如何是好?”耿杨苦恼的问:“如此说来……顾太医岂不是……”
顾澜衣点点头,眉宇间凝起一抹苦恼之色,视乎很是烦恼,半晌用衣袖扫了扫自己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爹的病,可能只有一人能治。”
耿杨一怔,“谁?”
“京城青楼‘金凤凰’皇坼。”顾澜衣洁白的手指微微一动点了点自己的眉心,灰色的尼姑袍子便如蝶在风中微微飘荡,耿杨眼眸微动,一脸狐疑的瞧着顾澜衣,终是很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怔怔的盯了顾澜衣半晌,突然道:“顾姑娘?”
顾澜衣扭头,“恩?”
耿杨道:“你……可不可以……换了这身衣裳?”
顾澜衣微微一笑,指尖理了理颊边几根发丝,道:“这身衣服有什么不妥?”
耿杨硬生生的憋了半晌,道:“你这身……若是回到京城……”说到后面他没有说下去,但是顾澜衣很明显的知晓他想要说什么,轻轻的笑了起来,“现在的顾澜衣本就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穿出家之服本是天经地义。”说罢自顾上了车。
耿杨心中冷哼的一声,却也不好反驳,只得由了他去,正欲重新上路,“唰”的一下一道清光闪亮而过,电光火石间,顾澜衣只觉一道劲力扑面压来,耿杨已经将顾澜衣从车上拖了下来,抱着她滚到了槐树下面,却是“啪啦”一声响,马车车厢当场碎裂。
顾澜衣身子撞在树上,只觉浑身疼痛,抬头,碎硝纷飞间“嚯”地冲出一大帮强盗打扮的人物,提刀带枪将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的不远处,一截树枝安静的躺在地上。
树枝削得并不整齐,像是被人随意摘下,却是胜过万千利剑,遥遥射来,竟能将马车轰然坼裂。
“好功夫……”顾澜衣一惊,耿杨冷眼叹道。尚未来得及站起来,数道刀光已经朝着两人背心冲了上去。
耿杨右手护住顾澜衣,左腕一扬,抽出腰上利剑将数枚刀剑挡住,随即翻身而起,兔起鹘落间将众人击退三丈之外,却是数人之后蓦地一道白影飘出,那人出掌带风,掌风凌厉,带起破空的声响当头劈来,耿杨一惊,嚯地抬剑阻挡,电光火石间那人的手劈上耿杨的剑刃刃面,由劈变扣去抓耿杨的手腕,耿杨惊诧后退,旋起数道剑花直刺那人眉心,掌风剑舞之间两人相交数百招。
白衣人身后,被耿杨击退的数人爬起来之后却是直扑树边的顾澜衣,顾澜衣惊骇逃跑,无奈拉车的马早就跑得没了踪影,顾澜衣区区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眼看便要被人抓住,心里一横,大袖一甩,无数白色粉末脱袖而出,沾染之人浑身乏力,转瞬倒了大片,却依旧不能阻止剩余人手扑来。
耿杨与白衣人相交数招,心知顾澜衣处境危险,无奈面前之人武功奇高,他自己使出全力不过与他打成平手,眼看便要胶着,长斗下去只气力衰竭,与他不妙,心里火焦火灼,却只能干着急。
心神一分,白衣人看准时机,掌风蓦地强劲了数倍,一掌拍上耿杨的胸膛,耿杨只觉心血上涌,来不及疼痛,那人却是朝他冷冷一笑,脱身后退。
“不好!”耿杨心下大骇,突然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白衣人抓了顾澜衣提起轻功一脚踏上那人的马车,风驰电掣而去。
耿杨气急攻心,提气欲追,胸口一痛,“哇”的一下吐出一口血来。
白衣人将顾澜衣摔在马车上,靠着车壁不住咳嗽,捂着嘴巴的指缝间渐渐溢出了血,顾澜衣凝着白衣人逐渐苍白起来的面色,终是叹了一口气,自袖中抽出丝巾递到白衣人面前。
白衣人也不客气,眼也不抬的接过顾澜衣掌中的手绢,又自顾咳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眼来悠悠觑了顾澜衣一眼。
“你便是顾澜衣?”白衣人漫不经心靠在车壁上,试手丢掉染血的丝巾,浅笑悠然的问。
顾澜衣微微一笑:“公子拦路抢人,难道还不知道抢的人是谁么?”
白衣人心平气和的道:“在下本来十分坚信自己没有找错人,但见到姑娘之后,便不敢肯定了。”
“公子气血羸弱,就快要死了。”顾澜衣手指将自己散在颊边的发丝栝到耳后,她并不回答白衣人的话,而是含笑反问:“如果澜衣没有猜错。公子最多有半月寿命。”
白衣人气定神闲的再问,“顾姑娘似乎并不担心自己?”
顾澜衣凝了白衣人好一会儿,道:“很少有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看来公子早知晓自己的状况,而且公子似乎并不怕死?”
“在下不过知人识命罢了。”白衣人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对顾澜衣道:“在下也很少见到像姑娘这样被人劫持还能平静如斯的女子……姑娘难道不想知道究竟是谁想请姑娘去坐坐?”
“对于顾澜衣来说,被人劫持早已是家常便饭。”顾澜衣理了理自己的袖子,突然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那这位什么公子愿意告诉我究竟是谁有兴趣请澜衣去坐坐?”
“顾姑娘叫我苏梦枕便好。”白衣人显然知晓顾澜衣“总是被劫持”的意思,并不问她的过去,而是转了话题:“顾姑娘可知贺州的情况?”
顾澜衣摇头,自从出家以后她一直身居山中,对外早已不闻不问,自然对朝野江湖上发生的大事不甚了解。
只见白衣人眼角滑过一丝了然的笑意,耐心解释道:“如今天下,荆湖、后蜀灭亡,南唐、吴越臣服大宋,唯南汉主刘鋹拒绝附宋。赵匡胤命潭州防御使潘美为贺州道行营兵马都部署,朗州团练使尹崇珂为副都部署,道州刺使王继勋为行营马军都监,率潭(治今湖南长沙)、朗(治武陵,今湖南常德)等10州精兵南下,避开五岭险道,直入南汉中部。”顿了顿,白衣人突然目不转睛的凝着顾澜衣,一字一顿:“不久前宋朝大军攻克了富川(治今广西钟山),歼灭南汉军士万余,占领白霞(今广西钟山西),此刻正是大宋军队进围贺州(治临贺,今广西贺县东南贺街)之时。”
顾澜衣点点头,等白衣人解释完了,心中蓦地闪过白衣苏梦枕劫持自己的意思,苦笑道:“公子是南汉人?”
白衣人摇头。
顾澜衣眼中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即道:“难道想请澜衣去坐坐之人并非南汉人?”
“当然……”白衣人瞧着顾澜衣突然笑了起来,耳边“吱呀”一声响,疾驰的马车蓦地停了下来,苏梦枕挑开帘子朝外面斜一眼,原本有些苍白的面上渐渐红润起来,顾澜衣隔着布帘的缝隙看去,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走到了南汉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