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 人为刀俎7（1 / 1）
眸子顺着星月滑向城门，夜深无火，城门早就关闭，两个守卫的士兵站在门口一脸警觉的凝着他们，顾澜衣的视线顺着士兵一直滑向四周或低或高的民房，突地似有些无奈和苦涩的一叹，道：“公子说得对！其实，子卫要走的时候，澜衣对他说，‘战场无情，若是他死了，澜衣便少了一个惺惺相惜的知音。’但是子卫却说，‘他死了，澜衣只是少一个名叫‘韩子卫’的知音罢了，若国穷了、亡了、流离的便是苦难的百姓……我当时心里明白，但是他可知道人海苍茫，知音最是难寻，他这一走，我虽然心有准备，心里却是有些空空，没想到今夜，公子一语便猜中了澜衣的心事。”
“姑娘是说在下乃姑娘知音？”赵匡胤凝着顾澜衣，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顾澜衣一愣，随即面色一红，突地有些娇女儿的尴尬的道：“公子见笑了，澜衣是叹世事无常，这人生际遇，是何等的奇妙。”
“是……这人生的际遇是何等的奇妙。”赵匡胤凝着顾澜衣的若有所思的笑道：“姑娘说的韩子卫可是韩将军的儿子？据说那韩大人的儿子与顾太医的女儿‘妙手观音’顾澜衣相交甚好，不知那顾澜衣与姑娘可是同一人？”
“小女子正是顾太医之女。”顾澜衣道：“澜衣自小在外野惯了，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风范，公子且莫见笑。”
“哪里，澜衣姑娘医中巾帼，在下闻名已久，今日一见，果然是天下间罕有的奇女子！” 赵匡胤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顾澜衣也不谦虚，从容的看着面前的人，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澜衣既不会绣花亦不懂引线，唯独喜爱草药医方……公子若夸奖的是澜衣的医术，澜衣倒是当仁不让厚着脸皮接下了。”
“哦？”赵匡胤眉毛一挑，“如此说来，姑娘对自己的医术忒是自信，不知比之顾太医又如何？”
“我爹么？”顾澜衣意味深长的凝着赵匡胤，心中打着鼓，心道面前这人不愧是当今圣上，竟然让她与自己的爹爹相比较，若是他说她爹不如自己的女子，想必定会辱了太医之名，若是说她不如自己的爹，到显得自己夸口，只得悠悠一笑，道，“医学之道，望、闻、问、切，自古博学精深，涵盖范围极广，爹爹与我不过是术业专攻，各有所长，若定要分个高低，倒真是难为澜衣了。”
赵匡胤闻言，眼中赞叹之意更甚，旋而微笑，道：“是了，医术博大精深，学医之人亦各有不同，岂是可以用来比较的？在下不懂医术，还望姑娘勿要见怪。”
他本与顾澜衣相视而站，此时不经意转身，与顾澜衣并排站在城门口，一抬头，突地意味深长的一叹，“已经过了寅时了。”
“哪里。”顾澜衣心里微微冷笑，面上却是笑得丝毫未有漏洞的与赵匡胤一同看着天色，道：“是，时候不早了！澜衣亦应该回去了。”说着，对着面前的人笑靥澜衣的告了辞，转身朝着城门的反方向走去。
顾澜衣一直没有回头看赵匡胤，心里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如打翻了五味瓶，百味陈杂。
赵匡胤、赵匡胤……
在遇到赵匡胤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这位大宋朝的皇帝是何等的人物，今日见之，才觉得此人心思细密，果非凡人。
抬眼直视着黑暗一处，赵清此刻定在无声的看着自己卖弄风情，一脸悠然自得的看着她做戏唱曲自己将自己送入火坑，不由得无声的嘲笑。
走了几步，鞋子故意一扭，身子倾斜，眼看人就要倒了下去，却是毫不意外的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
“顾姑娘小心！”背后传来赵匡胤温暖关怀的声音。
顾澜衣本就是引他前来相扶，闻言微微一笑，也不羞怯，半蹙着眉头，盯着自己的脚，低低的道：“好痛！大概是脚扭伤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顾澜衣一缕青丝悄然从耳边滑下，隔着肌肤，搭在了脖子上，青丝白肌相映，在月华的映照下，那肌肤，越发显得如凝脂白皙柔嫩。
赵匡胤扶着顾澜衣，视线自然滑落到面前女子的脖子上，淡雅的药草香味自鼻尖幽幽传来，一愣，见面前的女子偶然抬头，用一种不解的神色望着她，蓦地反应过来，低“咳”一声，道：“咳！姑娘身上可是带了药？”
顾澜衣摇头，“我平时都带着的，唯独今日例外……”说着慢慢的在赵匡胤的搀扶下坐到了地上，用手捏着自己的脚踝，缓慢而有规律的揉捏，道：“肿了。大概暂时不能走了。澜衣在这里坐一会儿就好，公子无须担心。”
“夜深人静，在下怎可留姑娘一人在此。”赵匡胤看着顾澜衣慢慢的顿了下去，他本是沙场战将，即便做了皇帝亦是好爽不拘，见顾澜衣一脸无可奈何的搓着自己红肿的地方，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只手抬起她的脚踝，捏在手心慢慢的揉捏起来。
顾澜衣面色红了红，佯装羞怯的低下头，转瞬抬起头，对上赵匡胤含笑看着她的眸子，心里一跳，尴尬的笑了笑，故意移开了视线，随即听到耳边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顾姑娘当真妙人也！”赵匡胤笑道，手中的活儿却是丝毫不停，顾澜衣闻言刚退下去的绯红又悄然爬上了脸夹，凝着着被他恰到好处的揉捏着的脚踝，如秋水般的眸子里波光莹莹，明灭闪烁不定。
隔了一会儿，待她脚疼痛稍缓，面色已然恢复从容，顾澜衣毫不扭捏的从赵匡胤的手中抽出来，对着他微微一笑，淡定而从容的离开。
赵匡胤也没有留她，只是对着顾澜衣点点头，一脸含笑的送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最惊艳的出场，最庸俗的引诱！
夜里，街道上已无人迹，寒气深重，顾澜衣抱着双臂，踏着青石板的路面缓缓行走。
冷风袭来，透骨的寒气本是最易让人清醒，而顾澜衣，只觉一股从未有过的困倦袭上心头，低低的呼出一口气，就在到达何府的前刻，蓦地被一双手拖入了黑暗中。
“呜呜……呜……救……”顾澜衣挣扎着呼救，瞳仁大睁，骇然的看见赵清能着一双眼睛目光森然的盯着着她。
“澜衣。”赵清整个身子将顾澜衣压在墙上，手臂将她牢牢禁锢住，森然开口道：“澜衣，你今夜的表现，可是极好！”口气虽柔，却是带了几分阴森森的怒气。
顾澜衣面色一横，转瞬恢复了几许笑意，低垂着眼睫，道：“澜衣难道不是按赵清赵公子的吩咐做事？不知澜衣哪里又惹恼你了？”
赵清瞬光一震，直直的盯着顾澜衣的眸子，目光森冷得似可以在人的身上活生生的挖出一个洞来。
隔了许久，他才慢慢的放松对顾澜衣的钳子，低低的吼道：“你回府。”说罢再也不管面前的人，转身就走。
暗夜里，顾澜衣靠着厚实的墙壁凝着赵清怒意未消的撒手离去，低矮的屋檐投出深深浅浅的剪影，撒到顾澜衣的如春花般灿烂的笑靥上，丝毫未有温度的冰眸突然荡起了一个清冷的笑意，蓦地，如钻石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