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晓歌·2(1 / 1)
江晓歌见到顾言之的那一会愣了一下,这个男人身上有某种她熟悉的东西,但她不记得自己有过这号客人,于是江晓歌微笑起来,那种虚情假意带着讨好的笑。
“公子贵姓?”漫不经心的问着,江晓歌斜挑了眼角,看着眼前的男人,气度过人,样貌出挑,却偏偏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苦涩与落魄。
“顾···”顾言之说了之后又有些后悔说了自己的真姓,于是那个顾字被拖长了半个调子,带着可笑的调子。
江晓歌矫情地笑了一下,“敢问顾公子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顾言之也客套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江晓歌于他,是如此陌生,她虽然有着和夜矜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可是却散发着与夜矜完全不同的气息,那不是一种干净的气息,带着自我保护的意味,却又显得那样的魅惑,那样的妖娆。这个久经风尘的女子,也许比谁都可怜。
江晓歌也不说话,这样的人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个人见她似乎有一个迫切的目的,然而无关□□与利用。
“其实···我是受人所托。”顾言之终于皱眉打破了沉默。他并不知道江晓歌对夜矜的感情,缓了缓,他拿出了江夜矜交给他的玉佩递给江晓歌。江晓歌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块玉佩,却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顾言之沉默,哭或者笑,他都预想过,可没想到是冷漠。
良久,江晓歌却开口了:“夜矜他···”脸上虚伪的神色早已敛去,只剩疲惫与颓然,“连他也···不要我了呢。”江晓歌脸上又挂起了一丝微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顾言之,“这几年,他好吗?
顾言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并不明白,怎样算过得好,这几年,是自己在陪他,寸步不离,呵护备至。然而江夜矜还是不会笑,不会那种发自心底的笑。他明白,是江夜矜受了太多苦,太多太多了,以至于忘记了怎样去笑。他唯一会展颜的时候就是说起他姐姐的时候,挂着幸福的神色,“姐姐啊,很漂亮的。笑起来却像只猫。”
顾言之在那一刻看到江晓歌眼里流动着的光华,那墨色的眸子里不再像一潭死水,有什么东西悄悄地涌了出来,惹得顾言之不敢在看下去,那样沉重的悲伤之色。
“你知道么?我一辈子都不许踏出这中州一步。就像夜矜,他被逐到洛城,永远不许回来一样。我们都是罪臣之子,为了那些虚无飘渺的罪名,为了那个皇帝喜怒无常的性情,我们全家都被搭了进去,夜矜,他是最无辜的啊。”
“顾公子。”江晓歌叫着顾言之,“这些年,夜矜承蒙您照顾了,如果可以,清明重阳,请代我上支香罢,我能求的人也只有你了。”虽然这样说,江晓歌的神情已经恢复了那种孤傲,只带着那么一丝浅浅的伤感,挥之易去。
顾言之点了点头,离去前,顾言之回头笑了一下。却看到江晓歌无声无息的叹了一口气。三日后,顾言之策马奔出中州城的时候回了一下头,被太过明亮的日头一晃,顾言之似乎看见三尺楼头一袭白衣在对他微笑,江晓歌吗?不,她,只穿红衣。顾言之笑了一下,也许是他呢,终于回到了姐姐的身边,带着满足的神色。
顾言之的到来或者离去并没有带给江晓歌太多的变化,她该笑还是得笑,该哭还是要哭。她早就明白自己和身子一向孱弱的弟弟永无再见之日,但她不知道他会这样早早的离开人世,去红尘的另一边,和父亲母亲一起等着她,真幸福。江晓歌知道,总有一个地方,有自己的位置。
青锋仗剑催人老,谁记那三尺红绡?扶风纤指动,化作一场红袖舞妖,醉月迷花。叶倾云不知道江晓歌还跳的这般惊艳的舞蹈,那个只着红衣的女子在台上甩袖回眸,腰身轻摆,踏乱了这个中州所有少年的心。
叶倾云负手而立,站在台下,面上的神色一丝不改,心里却恨不得毁了这一堂的盛世太平,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偏偏对她动心?叶倾云自己也不知道,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留在她的身旁。叶倾云知道自己不是迷恋她的美色与手段,可就是这样才让自己心惊,才让自己震动。因为这个女子身边没有自己要的万里江山,没有自己要的不朽帝业。他想摆脱,可是徒劳。
当密探告知他洛王顾言之见过她之后心里涌起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洛王私自进京欲意何为,而竟是···竟是他见了江晓歌!见了那个本该不值一提的江晓歌。叶倾云几乎抛下了所有的公务直奔醉月楼而来,他甚至不在乎身边所有人的目光,他只那么静静的看着江晓歌,看她在台上跳着这样一出舞,惊鸿再现。女子若有似无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顿了一刻,然后掠过,叶倾云只觉得浑身冰凉。
谁也不知道究竟多少离别才能点燃梧桐枝的火焰,这一世痴恋,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那些还未褪色的过往,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又有哪些悄悄羽化成了不朽的思念。
叶倾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江晓歌神色平静,却一字一顿的问自己还记不记得那一句倾身为君勾眉角?还记不记得那一句君子端方,温良如玉,谁人解其意?
叶倾云只是但笑无语,怎么会不记得?那些已经刻进的他记忆里再也无法拔除了,可是他不可以记得,记得就会输,他可以有女人,但不可以有爱情,特别是当爱上的这个人是个罪臣之女,并且永世为娼的时候,如此而已。那些缠绵的情话也只不过是一剂麻醉,麻痹我们想要爱的心。
风舞残阳,梧桐飘黄。上苍,别等到韶华难留,覆水难收,才给我们自由。那样,就太迟太迟了。
江晓歌显然看到了叶倾云,却当作没看到,可身体还是那么颤了一下,几乎稳不住身形。她暗暗告诫自己,假装看不到,你就赢了。你可以没有爱情,但你不能没有骄傲,如此而已。
偏偏两个都不是相信爱情的人,两个都以为只是逢场作戏的人,却爱的像一个刻骨铭心的伤口,再也无法结疤。
于是这一出舞跳完,两个人就这么微笑的擦肩而过,留给彼此一个背影。真是一场,离别的舞。只是转身,如此而已,为什么这么困难?为什么呼吸是这样的疼痛?为什么?
“晓歌,祁王爷好久没来了呢,怎么不见你们说话?”临月扶着江晓歌坐下,顺手给江晓歌拔下了发簪,拿起梳子替她梳理那一头青丝,江晓歌的心被那句话狠狠的揪了一下,仅此而已。
“祁王爷,好久没来,怎么又要走?”不知道谁打的招呼。叶倾云微笑走开,他不容许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如果,他还想要那个位置,那么必定要忘记江晓歌。
一切过去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