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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拒绝
然而计划往往是赶不上变化的，齐如山在我们家住了没几天，齐楔亭伯伯就到我们家来了，我深深的被他那恐怖的脸色吓到了，只敢在旁边看戏，并不敢多话。
齐如山听到齐伯伯到我们家的消息以后很快就赶到了大厅，看到齐伯伯坐在客厅正堂的座位上的时候走过去跪在齐伯伯面前，然后磕了一个头，说到：“不孝子拜见父亲大人。”
齐伯伯看到齐如山这么“上道”，脸色渐渐的缓和了，于是把手里的茶杯往旁边轻轻一放，说道：“你知道错了吗？”
齐如山在下面低着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孩儿知错。”
齐伯伯叹了一口气，让齐如山起身在旁边站好，然后对他说道：“为父也认真的想过了，这件事并不能怪你，都是那个洋婆子缠着你的。”说道这里，齐伯伯忽然恶狠狠的瞪了齐如山一眼，继续说道：“可是你也不想想，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不是你招惹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麻烦！”
齐如山在旁边垂手站着，低着头，听到这里忙答道：“孩儿知错，当初没有考虑周全，才惹出这等祸事，让父亲费心了。”
齐伯伯听到齐如山的回答以后满意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然后说：“如山阿！为父对你期望很高，你可不能让为父失望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母亲给你物色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女儿性格温良，会是一个好妻子的，我看就不用再拖了，早点让你们完婚吧，正好你可以和那个洋婆子好好说一说，让她彻底死了心，不要再纠缠你了！”
“是。”齐如山恭敬的答道。
就这样，我并没有机会和贝丝好好相处，甚至都没有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是齐如山和她分手的时候。
看着她哭泣着拉住齐如山的手，一遍遍的追问什么的时候，我很心痛，第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懒，没有学过法文，要不然现在就可以听懂他们在谈什么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贝丝哭泣，看着她挣扎，最后看着她带着泪痕绝尘而去。
也许女人总是容易站在女人这边吧，我不忍心看着这个独立、大胆又坚强的女孩子这么伤心，于是跟过去安慰她。
一路山，我英语大喊：“Miss，Please wait!（小姐，请等一下！）”
我想，她应该会懂一点英文的吧。
好在上天还是比较眷顾我的，也或许是我的声音真的足够大，贝丝停下了脚步，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然后问我有什么事找她。于是我提出了想和她聊聊的要求。
贝丝被我这个要求吓了一跳，惊讶的看着我，然后点点头。
于是，我们走到了一个饭店里面，要了一个包间。同文馆附近的餐馆里面经常会来一些洋人，所以那里的人见到我和贝丝这样的组合上门也没有觉得太过惊讶。
在包间里，我用英文和她交流，我现在已经很适应100多年前的英文了，而贝丝的英文也很好，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并没有什么障碍。
我先是笑着对贝丝说：“贝丝小姐，你远来是客，我们中国人有一种风俗，就是当客人来访的时候都要请她吃一顿饭，叫做‘接风洗尘’，今天这顿饭我请你，当做是为你接风，你不要客气。”
听到我的话以后，贝丝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很吃惊，不知道什么地方惹她伤心了，一时间手忙脚乱的。贝丝看着我的反映以后对我说道：“你是我来到中国以后第一个请我吃饭的中国人，第一个对我友好的人，其他人看见我就很讨厌，我真的很讨厌吗？”
我摇摇头说：“贝丝小姐，很遗憾让你受到这样的待遇，我们中国人是很好客的，会对自己的朋友招待得很好。但是由于你这次来的目的让很多人接受不了，所以才会让你受到这样的待遇。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是一个讨厌的人，但是他们也并没有错误。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我只能说这是西方文明和东方文明相遇时不可避免的冲撞和摩擦。”
贝丝惊讶的看着我，说到：“我来追求自己的爱情，难道错了吗？如果我不来，我永远都不会得到齐的爱情！”
我眼神复杂的看着贝丝，然后说道：“贝丝小姐，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愿意为了爱情飘洋过海，历经艰辛，我真的希望我也能有和你一样的勇气。”
贝丝说道：“为什么不勇敢一些呢？如果我没有来到中国，我会一辈子都感到遗憾，现在虽然我失败了，齐拒绝了我，但是我可以回法国去重新开始。我努力过了，所以永远不会有遗憾。”
我摇摇头，说到：“这就是东西方文明区别了，你可以千里迢迢的追寻自己的爱情，但是我们这里的婚姻是不能由自己作主的，要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以他父母如果不喜欢你的话，你就永远也不能嫁给他！如果你一开始不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求他，而是先讨好他的父母的话，说不定还会有一点点希望，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婚姻不能由自己作主呢？”贝丝疑惑的问我。
我笑了，说道：“这就是封建时代！你应该知道中世纪的事情吧，你们欧洲也不是没有过封建的时候，虽然经过启蒙运动之后你们开放了很多，可是我们这里并没有启蒙运动，所以稍微想一下你就可以知道我们的时代是一个怎样的时代。你还好，不能嫁给齐如山你还可以嫁给其他你喜欢的人，而我以后却有肯能要嫁给一个面都没有见过的人，所以你比我幸福多了，呵呵。”要让一个人不伤心，有一个很简便快捷的方法就是让他知道还有人比他更惨。人都是一种奇怪的动物，都喜欢幸灾乐祸，虽然有的时候不会说出来，会安慰你，让你不要伤心，但是心里会为你这么凄惨而感到微微的开心，这是人的劣根性，只不过有的人不愿意承认而已。
贝丝听到我的话果然收起了自己的泪水，睁圆了眼睛拉着我的手，对我说道：“怎么会？要是以后你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到法国找我吧！”
我微笑的点点头，这也是我想认识她的主要目的。以后我不会依赖她生活，真的到了国外以后也会尽量不去麻烦她，但是我需要她这样一个桥梁，在某个时候能够帮助我和我的家人出国。
随后的饭局我们吃得很开心，两人聊得很起劲，我们互相交流了很多东西，贝丝说她今天非常高兴，终于在我这里感受到了中国的温暖，并承诺以后会给我写信的。
虽然我人小，但是出门却不会忘了带银子，所以请贝丝这么一顿饭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吃完饭以后我们还聊了聊天，然后我又带她在北京的胡同里面转了转，并让她晚回去几天，我带她好好的在北京玩玩，尽一尽地主之谊。
随后的几天我都和贝丝玩在一起，哥哥他们也知道，但只是嘱咐了我出门要小心，并没有抽时间和我们一起玩，大概是因为齐如山的原因，哥哥和德林哥都不会在我面前提到贝丝，我也只会说我今天去哪里哪里玩了，不会说我和贝丝怎么样了。
然而这里毕竟是贝丝的伤心地，她也不愿意在这里耽搁太久，玩了几天之后，她有一天忽然对我说她要走了。我知道她的心情还不能平静，于是便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告诉她等她走的时候我会去送她。
等到贝丝走那天，柱子哥赶车把我送到了什刹海码头，我在那里和贝丝告别、拥抱，然后看着贝丝上船，看着她一边流泪一边在甲板上对我挥舞白手绢。
等到贝丝的船终于没影了，我叹了一口气准备回去，但是却看见齐如山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眼睛还紧紧的盯着船走的方向！
他不是已经拒绝贝丝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来送贝丝？既然来送了为什么又不让贝丝看见？难道他是喜欢贝丝的？
我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型的人，所以义无反顾的走过去，想弄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
齐如山看到我走到他面前，吓了一跳，瞬间表情很尴尬，诺诺的说到：“慧娴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哈哈一笑，说道：“如山哥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听到我的话以后，齐如山的表情更加尴尬了，嘿嘿的笑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立马一变脸，说道：“你不是拒绝贝丝了吗？还让她很伤心，现在为什么要来送她？舍不得？还有，既然来送了，为什么不让她看见你，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你来送她？”
听到我说的话，齐如山把眼睛一垂，神色瞬间黯淡了下来，手了的拳头攥紧了，然后又放开，无奈的一笑，对我说：“让她知道了又怎么样？反正她也是要走的。”
“可是她本来是不想走的阿！人家都千里迢迢追到中国来了，你还藏着掖着？”我气愤的喊道，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是，她现在是很喜欢我，可是几年以后呢？十几年以后呢？她在法国那种地方长大，身边都是那种特别不把家庭放在心上的人，关系乱得很，都是一些情妇情夫的，我可不希望以后我头上戴上一顶绿帽子。”齐如山对我说到。
“什么？你就为了那么一个‘可能’就狠心的拒绝贝丝？你那是什么强盗逻辑阿？为什么贝丝以后就一定会背叛你？”我气得要冒烟了。
“我们成长的环境差得很多，想法也有很多不一样，而且我的父母也不会同意我娶她的。”齐如山继续找借口。
我爆发了，吼道：“齐如山，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你找了这么多理由，全部都是借口！你有没有问过自己你喜不喜欢她？她一个女孩子都可以那么勇敢，你为什么比乌龟还胆小？”
齐如山听了我的话以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过了一会儿才对我说道：“慧娴，你还小，你不明白这些事情。”末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贝丝她现在伤心了一阵就过去了，回到法国以后就会忘记我，她会有更好的婚姻，她会更加的幸福。”
我冷冷一笑：“齐如山，你根本不明白女人，你说的那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你的爱阿！”
齐如山说道：“慧娴！你太小了，你不会明白的，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唉，我本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但是我没有其他人可以说。贝丝是一个热情的女孩子，我希望和她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而且她这么追到中国来我也很感动，甚至有一段时间对她有一点儿心动。但是我身上有很多责任，我不可能放弃很多事情，你知道吗？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拒绝她，很明确的拒绝她，就是为了让她可以早一点儿明白，少受一点儿伤害。她不是一个适合成为我妻子的人，我现在确实有一点儿难过，但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慧娴，回去吧，再不会去你哥哥该伤心了。”
在回去的马车上我想了很多，齐如山和贝丝的感情在我眼里还有很多的谜团，我始终想不明白齐如山是真的不喜欢贝丝，为了贝丝好才放弃贝丝，还是因为太过于爱贝丝，所以为了让贝丝能有更幸福的生活才拒绝贝丝。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想到：其实，不太爱和太过于爱都会导致两个人难以在一起，我不喜欢这样的结局，我希望我将来可以遇见一个爱得刚刚好的人，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我希望我爱的人不会以“太过爱我”为借口把我抛弃，我想要一个人长长久久的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