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四十九章（1 / 1）
婚礼不很顺利，原本准备好的户外仪式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取消了。但是晚宴开始的时间又还未到，于是大部分的宾客都留在了饭店的大厅里吃一些自助的水果和小点心。方家的老老少少，包括方敬博和徐再琪都忙着招呼客人。方翀扮成了可爱的小天使，欺负扮演女天使的那个苹果脸的小姑娘，小姑娘眼泪汪汪，微卷的柔软头发贴在额头上，无辜地看着这个恶劣的小哥哥，却始终不哭。
接到电话的时候，方粤不是不意外。因为吩咐好徐妈，关键时刻才要打电话给他，可是他今天就是心神不宁，手机揣在口袋里一刻也没有离开，总是像听见自己手机铃声在响。于是，真的响起来的那一刻，方粤几乎是立刻接起了电话，刚刚喂一声，电话那端沙沙的雨声中，一声再熟悉不过的尖叫刺中了他的心脏。
姜蜜玲挽着他的手，马上觉察到他的僵硬。
“怎么了？”
方粤颤抖着听见徐妈在电话那头方寸大乱地说：“林小姐是血崩……生不出来，现在车坏了，我和陈小姐没办法……”
方粤强装镇定地收了线：“我马上过来，你们在那里不要动。”然后解开了西装上的几颗纽扣甩开姜蜜玲的手。
姜蜜玲蓦地尖叫起来：“你要去干什么？！”
大厅里熙熙攘攘的宾客忽然全朝这个方向看，像是聚光灯在聚焦一般。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姜蜜玲倔强地昂着头，一只手抓住方粤的衣袖：“你想去哪儿？”
“蜜玲，放手。”方粤心里焦急，却不能让姜蜜玲在这么多人面前太失了面子。所以压低了声音说：“晚宴开始以前我一定回来。”
姜蜜玲开始拼命摇头：“不不不……我不能放你走，我等今天等了十几年。不……方粤，我不能让你走。”
方粤咬紧牙关，狠狠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走不掉，蜜玲，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你是要去找林惟珊那个贱人？”姜蜜玲泪眼婆娑：“今天我们结婚，方粤……你不可以这样。”
贱人两个字刺激了方粤的神经，他看见了徐再琪得意的嘴脸和徐再林那恶心的懦夫相，心里澎湃万千：“她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我们的错！姜蜜玲，这是我的让步，我会在婚宴开始之前回来，但是你现在必须让我走。”
眼看着方粤甩开了自己的西装，穿着白色的衬衣飞奔而去，姜蜜玲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扑通一下坐在地上，手里死死地捏着方粤那件西装尖叫道：“方粤！！你要是跨出这个大门，我们的婚事就这样玩儿完！”
方粤果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大厅站定，然后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一把将领带甩在地上，转过身，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朗声说：“如你所愿。”
大厅里的气氛凝结，大家纷纷呆住，竟然谁也没有阻拦方粤的离开。一直到门外的引擎声咆哮而起，方敬博才拄着拐杖怒吼：“去把那个逆子追回来！”
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林惟珊身边的时候，大雨一直没有停歇，陈媛媛淋着雨站在路口，看见方粤的车，挥舞着双手带着哭腔说：“快点吧……再不来，她可就真的死了！”
方粤下车去，一把拉开陈媛媛那辆红色小车的车门，车子里早就满布了浓重的血腥气，就连一贯沉着的徐妈都在微微颤抖：“少爷……快！”
方粤看看眼睛紧紧闭着的林惟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徐妈顾不得自己淋雨，将伞举在林惟珊的头顶。陈媛媛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后座上，方粤的车并没有熄火，他只是放了手刹踩了油门就飞快离去。
雨越下越大，视线模糊不清，雨刮器一直在左右刮着，但是一点用也没有。乡下的路早就泥泞不堪，即使是驾驶着性能良好的越野车，一路颠簸是怎么也免不了的。只是颠簸的时候，会有浓重的猩红色液体从林惟珊的裙子里流出来。方粤有些害怕，从后视镜望着林惟珊喊道：“珊珊……珊珊……你和我说话。”
林惟珊失去血色的脸蛋埋在徐妈的臂弯里，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
“林惟珊！你要是敢睡了你看我怎么揍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看。”方粤心里焦急，将车开得飞快，一路上路过无数水坑，溅起泥水一点一点喷在车窗上。
“是不是不行了？她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啊？怎么办？”陈媛媛拿卫生纸给她擦，越擦越多，她止不住哭起来：“会不会死啊？这么多血。”
徐妈也乱了方寸：“别说不吉利的话，一定母子平安。菩萨保佑。”
一个大颠簸，林惟珊忽然重重地喘了口气，嘤咛出来：“孩子……孩子……”
陈媛媛急忙扑过去，颤抖着说：“快到医院了，孩子还在，你撑着点。”
林惟珊扇了扇睫毛，轻轻地点点头。
方粤紧张到浑身的汗水，见林惟珊还能说话，心里一阵惊喜：“珊珊，忍着点，我们的孩子会没事的。”
林惟珊已经痛到完全没有知觉，只是感觉身下汩汩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的眼睛模糊，但是知道那是方粤：“做梦……是不是……”方粤怎么会在这儿？
徐妈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水：“少爷在这儿，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一路绿灯，那家医院本就与方家的人相熟，最新一批的医疗物资也还是帝豪集团出资更换的。林惟珊被满身湿透的方粤抱进医院的时候，很快，妇产科所有的专家立即做了简单的会诊，然后马上进了手术室。
等待那么漫长，陈媛媛蹲在墙角只知道哭。徐妈站着也坐不下去，方粤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害怕。两眼直直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不放，唯恐错过了什么。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三个人围了上去，林惟珊静静地躺在推床上，一丝生气也没有。方粤害怕极了，伸手去触摸她的鼻息。
满头是汗的医生笑了笑说：“放心吧，只是累了，失血过多，可以慢慢补回来。”
方粤双手合十，在胸口小幅度地拜了拜，有看见护士抱着个粉黄色的包被出来，笑盈盈地说：“是个男孩儿，七斤九两呢！”
这一出简直要了方粤的命，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孩子可以这样玩命，这个手里软绵绵红彤彤皱巴巴的小东西，几乎是林惟珊搏命得来的。这是和他血脉相连的小东西，他的身子里有一半源自于他。
几乎是一种天性，方粤从护士手里抱过那个包裹，眼睛里湿漉漉的，他在小肉团的脸颊上亲了又亲，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孩子的脸，小心翼翼地抱着，怕抱紧了让他难受，又怕抱松了孩子会摔下去，于是动作僵硬模样滑稽。
陈媛媛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好大一口气，然后终于哇一声放声大哭，赖在徐妈怀里又哭又笑。
徐妈抱着陈媛媛，眼睛里也都是感慨：“少爷……您还是回去吧。”
方粤还在看孩子微张着，时而打哈欠的小嘴，心里柔软得几乎冒泡：“不回去。徐妈明天帮珊珊收拾一下，住到莱茵苑去。哦，不，不用收拾，出院了咱们就回家，东西重新置办就行了。”
“可是，婚礼……”
“没有婚礼。”方粤抬起头，小护士正好过来抱孩子，方粤小心翼翼将孩子放在护士怀里，眼神并不离开：“我去看看珊珊。”
陈媛媛一把拦住他：“你还是不要去吧……”
“为什么？”方粤恢复了一贯的志在必得的模样：“我是最有资格去的人不是吗？”
“我是说不过你，不过方粤，你要记得，珊珊在最危险的时候惦记的仍然是不想见到你，你现在去真的是不合适。何况……你用什么身份去啊？姜蜜玲的老公？还是多年的老友？”
“我和姜蜜玲的事，我会解决得干干净净，我现在只是想看一看我孩子的妈妈，陈媛媛，你不是这样狠心的人吧。”方粤笃定地说：“我想见见我爱着的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