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1 / 1）
“小心小心……”
“没关系。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现在你可是不一样啊，不能掉以轻心，否则，我这干爹是不是泡汤了？”
“哪有这样娇弱。只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啊，那个……”李嘉阳抓了抓头，一脸的汗水：“身份证户口本什么的已经给你重新补办好了，虽然时间长了点，但是好歹赶在这个小家伙出来以前办齐了。”
林惟珊一手撑着腰，一手抚摸着肚子，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递给李嘉阳：“你帮我看看这块表能卖到多少钱？以前我听很多人说过，黑市上，这块表很值钱，要是价格合适，你帮我把它卖了吧。”
李嘉阳接过盒子：“爱情……之梭？这不是你爸爸的遗物？怎么能随便卖掉？”
林惟珊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总是想着留着父亲的遗物有个念想，但是最近我知道了，想念一个人，不一定非要有这些具体的东西，共同在一起的美好回忆，比什么都重要。这块表卖了好价钱，也好保我们母子平安。”
“你这是什么话，我在这里，你还怕什么？钱不是什么问题，父亲的遗物，应当保存好。”李嘉阳是旧式家庭出身，言谈之间很重视这些。
林惟珊摇头：“不管怎么样，你能让我有个落脚的地方我真的是感激不尽了。作为朋友，我对你的这份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怎么说这些？我说有环境更好一点的地方，你不去，这个房子我看太老旧了，要不然干脆，你搬到丽音佳苑去？那地方离医院也近，做产检什么的，都方便。”李嘉阳诱惑道。
林惟珊笑了笑：“这里安静些，我不想被打扰。”说着将手表再一次塞回李嘉阳怀里：“去卖了它吧，我将来要养活孩子，不能一直靠着你啊。”
“等身体好了就回学校教书吧。”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情。”
李嘉阳不遗余力帮她搬了家，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她关好门窗，小心门户。
“过几天我来接你做产检？”
林惟珊点点头：“好，谢谢。”
她已经怀孕六个月有余，肚子越来越大，渐渐快要看不到自己的脚，身子也一天比一天沉，尤记得发现自己怀孕的那天，林惟珊像是被雷炸了一样懵在医院的长廊上。
做了一夜的思想斗争以后，决定将孩子打掉，没有父亲的孩子……生下来会怎样？在打掉肚子里那个小胚胎之前，她走到一家小餐馆，狠狠地吃了很多东西，想着又有些不舍，于是去医院做B超，想看看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B超的结果却让她出乎意料，孩子发育得很好，甚至在一片模糊的影像上，医生指着一团一团的阴影告诉她，哪儿是手，哪儿是脚。并且告诫她，这样大的孩子已经不适合做人工流产。
林惟珊本就有些不舍得，再加上模糊的影像中，那团小东西居然长出了手脚，多么神奇。她的心一下子软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怎么舍得说不要就不要，现在他牢牢地攀附在自己的子宫内，是身体的一部分。
到底还是把他留了下来，以后定期去检查，每次都有变化。但是肚子越来越大，母亲以前住过的院子是不能再回去了。何况那院子是方粤的，再去，似乎也不太方便。于是林惟珊分几次拿走了一些东西，然后就再也没回去。
一段时间以后，报纸上登出了方粤和姜蜜玲的正式婚期，她肚子里的孩子居然动了起来。只是唯一没有瞒住的人是李嘉阳。
那天晚上去超市，买一些吃的，和李嘉阳碰到，他万分诧异，但是却镇定地帮她结账，然后送回去。从此以后，他隔三差五要来“骚扰”她，每每不厌其烦地带东西来，有时候是腌好的李子，有时候是新鲜的酸豆角。并且死皮赖脸要做孩子的干爹。李嘉阳很体贴，并没有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其实再明显不过，李嘉阳不是笨蛋，早在戏院那一次的偶遇，也许他就足够了解其中原委。
只是她不说，他也不问。
周末的时候，李嘉阳大包小包来敲门，林惟珊门一打开，外面簇拥着很多人，李嘉阳校长的样子端了起来，指挥着工人们将一些东西抬进来。本来林惟珊图房租便宜，租了近郊的一个平方，有一个小小的四合院，这会儿工人们来来往往全堆在四合院里，将那些婴儿床，儿童洗浴房，甚至还有夸张的儿童充气垫子往屋子里搬。
林惟珊撑着腰在一边目瞪口呆。
“早点置办了早安心，这会儿还有优惠，多实在！你看这床，上下铺还带滑梯，孩子肯定喜欢，将来等孩子大一点，你睡下面，孩子睡上面，也好培养他独立的精神……”李嘉阳滔滔不绝地说。
林惟珊局促地说：“孩子还没生呢……”
李嘉阳置若罔闻，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喏……卖手表的钱。”
林惟珊拿过来，手里沉甸甸的，狐疑地说：“怎么那么多？”
“嗨……忘了跟你说，我在黑市遇到一个以前的同学，他专门做这个牵线搭桥的生意，他在中间动了动嘴皮子。”
“这样啊……”林惟珊点点头：“那，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多少钱？”说着想抽出红艳艳的票子来给他。
李嘉阳拦住她：“你骂我是不是？这算是我送给孩子的礼物行不行？林惟珊真看不出你啊，损我呢吧？”
林惟珊也不再坚持，低头笑了笑：“我真是觉得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你，还要你破费。”
“行啊林惟珊，既然你过意不去，不如……让我升级吧……把干爹的那个干字去掉怎样？”
林惟珊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低头将一缕发丝夹到耳朵后面，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转移话题：“我去了菜市场买了菜，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李嘉阳也颇为没趣，叹了口气，苦笑一下，摸了摸林惟珊的头：“还是我做吧，你这个样子真危险，医生不是吩咐你叫你不要站太久吗？腿都肿成这样了……”
“没关系，好多孕妇都是这样的，还好没长斑。”林惟珊笑着说。
李嘉阳忽然面色凝重起来，他收敛了笑容，明知结果，却还是不死心地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什么？”
“你知道的。别装傻。”李嘉阳言辞之间苦涩连连。
林惟珊摸着肚子：“你看我这个样子，怀着别人的孩子，难道我真的点头嫁给你，你心里会比现在舒服吗？嘉阳，你不是傻瓜，你现在只是同情我。”
“不……我的心，我自己知道。”李嘉阳烦躁地挠了挠头：“算了算了……我相信我终有一天能感动你，是不是？”
林惟珊点点头，微笑里散发的都是母爱的光辉：“你已经感动我了。嘉阳，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能这样轻松地站在这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你。但是嘉阳，我的感激只是作为一个最好的朋友，你说我自私也好，矫情也罢。不仅我现在配不上你，就算是以前，我也一样配不上你。”
李嘉阳低了头：“你说的话真让人难受。”
林惟珊忽然咯咯地笑起来：“一校之长，居然是这样的，说出去还真是让人笑话。”
“你……还得意了是不是？”
“对对对，李嘉阳，就是这样，我们会永远都是好朋友，你会永远是孩子的干爹。”
阳光正好，小小的四合院里飘荡出来的笑声充满了一种生命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