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五章（1 / 1）
林惟珊不是害怕别的，而是怕遇见徐再琪，遇见徐再琪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人。这种感觉应验得相当快。中午同苹果班的老师偷闲在金鹰广场的楼下喝奶茶，苹果老师快结婚了，抓着林惟珊来陪她买新衣服，林惟珊只觉得逛到腿都要断掉，两人刚坐下来喘息的瞬间，林惟珊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奔向电梯，她还是忘不掉，毕竟那样真心实意付出的感情没那么容易磨灭。
她低着头，嘬着手里的奶茶，人海茫茫，又那么多年过去了，也许谁都不记得谁了。就在低头很久之后，面前出现一双黑色男式皮鞋，林惟珊叹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好习惯，鞋子永远光亮如新一尘不染。她知道，他穿42号的鞋。
知道躲不掉，林惟珊索性抬头看他。徐再林的眼里满是惊讶：“珊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怎么会看错两次？”她答。
徐再林叹息：“你恨我是不是？”
“谈不上，我们只是陌生人。”林惟珊甩掉手里的奶茶纸杯，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上班了。”
徐再林拉住她的手，被林惟珊甩开，他只好尴尬地将手收回去，然后插在口袋里：“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吗？”
林惟珊摇摇头：“你也看见了，我和同事出来，等一下还要回去上班。”
徐再林恳求：“就耽误你一会儿，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苹果班老师干笑：“那么林老师，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这个场合是应该先走，可是林惟珊却失去了借口。
徐再林很殷勤：“你没有买东西吗？”
林惟珊低着头抓住手里的背包带子。徐再林顺着她低着的头，看见那双白色帆布鞋。她依旧是这样，穿着白色帆布鞋，好似永远长不大。
“我们到楼上咖啡厅坐一会儿，珊珊，就一会儿。”
一直到坐下来，林惟珊看着楼下人行道来来往往的人，还在想，为什么自己要跟他上来。难道是余情未了？
“珊珊，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你不是看见了吗？”林惟珊往咖啡里加糖：“我过得怎样。”
徐再林笑笑：“看上去还不错，妈妈身体还好吧？”
“请你叫阿姨，那是我妈妈。”林惟珊强调，当年感情好的时候，徐再林会在林惟珊面前叫她的妈妈“妈妈”，那时候林惟珊并不在意，觉得是一种甜蜜，现在则觉得是讽刺。
徐再林不自然地搅动银勺子：“我们难道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不觉得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林惟珊看向窗外。
“珊珊，你果然是在恨我，是不是？”他说这句的时候显得格外惆怅。
“徐先生，现在说恨不恨有意思吗？”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的人很多，有的已经死了，有的还活着，关键是，我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你一句迟到的对不起，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先生，我不是来听你的忏悔的，不过，你不是信教吗？你可以到上帝面前去忏悔，忏悔你的薄情寡义，忏悔你的寡廉鲜耻。”她一口气说了很多，本以为早已平静的心情还是轻易被撩拨。
徐再林动了动嘴唇，辩解道：“我是有苦衷的，珊珊，你听我的解释可以吗？”
“不可以。”她干脆地回绝：“我们从今以后只做陌路人。”
“珊珊……珊珊……”他喊道：“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林惟珊牵了牵嘴角：“哼，徐先生，别说笑了，您的嘴巴说出相爱两个字的时候真是让人发笑。你的爱太廉价了。”
徐再林终究没再挽留林惟珊疾走的脚步，颓败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惟珊付了自己那份咖啡的钱，然后抓着背包走掉。
林惟珊觉得头疼，慢吞吞走在路上，下午其实她没有课，一个下午的时光，打发起来可真显得漫长。
方粤老早看见林惟珊在路边慢慢走，他开着车，也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一直到林惟珊发现，他才停在她身边。
“想什么呢？”方粤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林惟珊这才注意到方粤今天打扮得人模狗样的。深灰色西装，笔挺地罩在黑色衬衫外面，就连袖扣都是精致的款式，一闪一闪的像是钻石镶嵌而成。似笑非笑的神情，好像打了胜仗的模样。
“没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说没什么。”方粤从扶手箱拿出一只简单包装的盒子怒了努嘴：“给你。”
林惟珊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款式样简单的项链，细细的白金链子，下面的坠子是羽毛的形状，镶嵌着闪闪的一颗一颗的碎钻。
“我有项链，而且你已经送过我手链了。”她合上盖子。
方粤不耐烦：“你看看你自己脖子上的项链，都快看不出颜色了，叫别人笑话我方粤对自己的女人抠门儿，丢份儿。对了，那手链，手链就没见你戴过第二回，你是不是不喜欢啊？知道你不喜欢夸张的样式，已经很简单很低调了，你瞧瞧这项链儿，都没一颗上规矩的大钻。”
林惟珊一边吩咐他小心驾驶，一边摇头：“不是不喜欢。”
“那是什么啊？”
“我戴不上。”她无辜地抠着自己牛仔裤的缝儿。
方粤看了看她的样子，哈哈笑起来：“是啊是啊……”白T恤牛仔裤和刷到起毛边的帆布白球鞋，这些首饰是有点不搭，“改天带你上街置办点见客的衣服，哎，对了，这个周末到我家吃顿饭怎样？”
终究还是提到这个，林惟珊忽然想起徐再林，吞吞吐吐地敷衍：“我还没……想好。”
“想什么啊？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油锅，你看你那犯愁的样儿，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想去见我家人啊？”方粤有些生气。他可是一腔热忱，巴望着林惟珊能去他家见见父亲。
林惟珊连忙说：“不是不是……”
“那说好了，就这个周末，我来接你。”
“我们是不是快了点儿？”林惟珊支支吾吾地，偷偷看了一眼西装革履的方粤，他抿着嘴巴不发一言的样子还是有点儿可怕的，就像是旧式家长的模样，好似孩子做了错事，他强忍怒气。
这句话让方粤冷笑起来：“快什么？！我们认识快五年了，牵过手亲过嘴，床也上了几次了，难道还等你肚子大了再说啊？”
林惟珊被说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地看自己的肚子，这才意识到方粤说的话有多么下流，一时半会儿急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脸一路红下去，像是要烧起来。
“你总是自作主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你说去就去，你说搬家就搬家，你说说，你到底算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挥来去？”林惟珊羞红着脸愤恨地说。
方粤一脚踩住刹车，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惟珊，看得她心里发慌，一颗心更是突突地跳个不停。
“林惟珊你真可爱。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男人！”
林惟珊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一双眼睛越来越阴鸷，车子里的空气都快凝固掉，他在生气，她知道。可是方粤凭什么生气，她又为什么会在他生气的时候觉得心慌极了。林惟珊端端正正坐在副驾驶上，尽力忽视方粤的怒气。
好半天，他才重新发动车子：“林惟珊，你别告诉我你想不认账。”
林惟珊不说话，扒拉着手里的盒子，凭心而论，方粤对她真的是挺好的，哪个女孩子不虚荣，不希望有这么个白马王子殷勤周到在身边伺候着。林惟珊也只是一般的女孩子。退一万步说，没有方粤，或许自己早就喝了孟婆汤投胎去了。她也觉得自己没良心。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林惟珊推了推他的手臂：“你生气啦？”
方粤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一直到林惟珊到莱茵苑的楼下，方粤也只是开了车门让她下去，一句话也不说。
林惟珊站在那里，方粤的车子也不走，黑黑的窗户也没降下来，林惟珊看不见车里的人。
僵持了好半天，林惟珊才咬了咬唇走过去，拍了拍车窗。车窗徐徐降下，方粤也不回头，定睛看着车子前面。
“那个……周末来接我。别忘了。”林惟珊轻轻说，然后飞快地转身上楼去。
方粤得逞的笑容挂上了嘴角，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