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修改）（1 / 1）
方粤在下午的时候接到了老宅的徐妈妈打来的电话。徐妈妈是在老宅呆了快四十年的人，方粤的母亲钱玉之女士是一个温婉和善的人，在她去世以后，一直是徐妈妈在照顾方粤，其实，钱玉之在世的时候，身体也一直很不好，徐妈妈帮了她很多忙，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一手带大了方粤。可以说，方粤对徐妈妈的感情不是一般而般那么简单。
徐妈妈的语气还是那么温和，只是不停强调着要他回去看看。其实方粤心里有数，初中还没毕业，他就申请了国外的学校，方敬博一天到晚忙于生意，根本无暇顾及这个孩子，自以为有成堆的佣人伺候着就万无一失，事实上，方粤很孤单，幼年、童年的方粤一直是很孤单的孩子。母亲去世，父亲虽然健在，住在同一屋檐下，一年却见不了几回。奇怪的组合。家长会的出席都是由管家或者徐妈妈代劳。
不管怎样，方粤不想忤逆徐妈妈，于是在电话里含含糊糊地应了。下午提早到家的时候，徐妈妈居然早早地站在门口等他。像极了期盼儿子归来的母亲。方粤心里升腾起一种强烈的酸楚感。
徐妈妈拉着方粤的袖子，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方粤的个子很高了，他搂了搂徐妈妈的肩膀，笑道：“我回来了。”
徐妈妈破涕为笑：“要我看看，胖了没有？”
“徐妈！”方粤摇头：“现在的女孩子不喜欢胖子。”
“混小子，昨天回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晚上也不回来住。你的房间我每天给你打扫。”
方粤拧眉：“昨天？”
徐妈妈整了整他的衣领：“别装糊涂！我虽然老了，心里清楚着呢。昨天你跟后厨的大师傅要了那么多菜，火烧屁股一样出去了……别告诉我你自己会做饭。”
“后厨的大师傅这么多嘴吗？”方粤玩笑着说：“看来是太没规矩了。”
“小粤，跟徐妈妈说说，送给谁了？”
方粤作投降状：“不是吧，这个也要问！徐妈，你不是那么小气的吧？”
“是不是哪个女孩子？”徐妈妈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侧着头，透过老花镜看方粤。
“好了好了……我认输。”方粤搂住徐妈妈的肩膀往里走：“再拷问我，我要转头就走了。”
徐妈妈握着方粤的手：“你爸爸在家等你。等会儿父子俩好好说话，知道吗？”
方粤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方敬博知道儿子回来，心里不可能不激动，他年届六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拉不下脸给儿子打电话，最后还让徐妈妈给儿子去了电话，让他回来吃个饭。
可就在方粤踏进餐厅的大门时，一切发生了戏剧性地变化。
站在门边的方粤看见了坐在餐桌旁的徐再琪。她旁若无人地在给老爷子擦脸。方粤不是不知道自己父亲的风流史。年轻的时候就是如此，无数女人，形形□□，可却从不在家里出现，这个女人却登堂入室，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位置上。他的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掩饰过去，站在餐桌边，恭敬有礼地喊了声：“爸爸。”
方敬博抬头看见儿子，招了招手：“来来……小粤，过来坐。”说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一声娇俏的女声不悦地撒娇：“别动嘛，擦不干净了……”徐再琪并不在意身边多了一个人。
方粤随便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将手放在膝盖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栗色长发的年轻女孩子眼神妩媚，身体柔若无骨，半靠在自己皮肤已经松弛的父亲的身上，拿一块手帕擦着父亲嘴角的唇膏印。
他面带讥诮，略勾着嘴角欣赏这出戏。方敬博略微觉得尴尬，虽然是自己的儿子。于是他推了推徐再琪：“琪琪啊，好了好了……等会儿再擦。坐好了说话。”
徐再琪这才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眼前的方粤，然后又低头拨弄自己刚做的水晶指甲。方粤打量了几眼面前这个女人，看样子和林惟珊应该差不多年纪。他挑了挑眉说：“叫我回来有事吗？”
“小粤啊，先吃饭。先坐下，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吃个饭。有什么话晚上咱们再说。”
方粤冷哼一声：“还是先告诉我有什么事。”
“方粤！”方敬博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还从来没人这样忤逆他，顿时他有些挂不住面子：“坐下！难道没事就不能让你回来吃饭吗？”
方粤轻佻地看了一眼徐再琪，低胸的裙子让大半的雪白胸脯露在外面，丰满而白皙，让人觉得扎眼。他稳稳当当坐下来：“您的血压还稳定吗？”
方敬博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儿子，几乎弄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淡淡地回答：“没什么大碍。”
精致的盘子一个一个被端上来，徐再琪忙着给方敬博布菜，时不时将菜喂给方敬博吃。到底是在儿子面前，有些尴尬，他看了看儿子没有表情的脸，说道：“尝尝你以前爱吃的大明虾吧。”
方粤勾起嘴角，看着徐再琪剥了一只虾，用涂满蔻丹的纤纤十指喂给方敬博。他并不答话，然后低头认真地吃着。餐桌上的气氛非常怪异。虽然看上去安静和谐，可是却让方敬博透不过气。
啪嗒！一只上好的骨瓷茶杯狠狠地朝方粤砸去，险险地贴着他的脸颊擦过。方粤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任由茶水泼了他一脸，水渍狼狈地顺着下巴往下流，晕湿了衬衫，肩头上湿了一大块。
方粤也不擦一擦，只是眼眸瞬间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一贯轻松的笑意：“我吃饱了。”说着站起来，朝着方敬博点了点头：“爸爸您慢用。”
徐妈妈在一边看得又急又气，却不能出面拦住方敬博，眼睁睁看着父子俩剑拔弩张。看着方粤出去，她急忙追了出去。
“徐妈，你别送了，我先走了。”方粤停下脚步。
徐妈妈心疼地拿毛巾给他擦拭头发上和脸上的水渍：“烫不烫啊？你这傻孩子，怎么不躲一躲？你爸爸的脾气你最清楚不过，顺着点儿不就好了吗？”
方粤自己拿过徐妈妈手里的毛巾在湿漉漉的衬衫上按了按：“徐妈……”
徐妈妈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我没有。”方粤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好好照顾爸爸，我过些天回来看你。”
徐妈妈知道留不住方粤，轻轻点了点头：“开车小心，到了家给我打电话。”
方粤心不在焉地驱车离开老宅，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只是开着开着，忽然觉得眼前的街景忽然熟悉起来，道路变得狭窄，路边的店面越来越破旧，最终在“李记寿衣铺”门前停下来。他坐在车上，熄了火，在黑暗中抽了一支烟，最后下了车，决定走进去那个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八角亭小区的三号楼。204室里住着她。那个让他感觉温暖的女子。
所以，当他再一次站在204门前的时候，他反倒开始犹豫着，该不该敲门。就在犹豫的瞬间，木门被打开，然后哐当一声，铁门也被打开，穿着睡衣的林惟珊拎着个垃圾袋背着光朝他站着。并且有一瞬间的呆滞。方粤很快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从她身侧挤进去，然后斜靠在沙发上。
这个房子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就像这个老旧客厅里的沙发，虽然年代久远，可是却是真皮的东西，被林惟珊收拾得干干净净，手工缝了几个靠垫放在沙发上，沙发虽然也很旧了，好在结实而宽大，平时，她和桑颖也喜欢窝在上面看电视。
方粤斜着身子靠在沙发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林惟珊将垃圾袋放在门外的篓子里，然后再哐当一声关了门，等她仔细看方粤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将头抵在沙发靠垫上睡着了。
好在桑颖不在家，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林惟珊关了吵吵闹闹的电视，帮他把鞋子脱掉，然后从房间里拿了一条毛巾被盖在方粤的身上，关了大灯。
她站在黑暗中，看着一言不发倒头就睡的方粤，苦笑三声。不过她觉得，有什么事情，也等明天天亮再说了。于是她微笑着，轻轻说了声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