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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阴暗暗的,大朵的雪花飘下来,是灰色,有些甚至已经成黑。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雪。
如此的……诡秘。
黑色的雪,一直下,一直下……
黑暗笼罩在我的四周,好冷,好冷。寒透心骨。我的双手紧紧地护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感觉着掌心下的小腹的温柔,一点一点地消失……不,是消逝,逝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的消逝。
双腿之间,有黏稠的液体,流出来。
我战战兢兢地伸手一探,黏稠沾染上手指。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满目地黑暗,我却可以清晰地瞧见……沾染在手指指腹上的黏稠……是血,鲜红鲜红的血。
流血了……
孩子,我的孩子。
“娘,我走了!”一个淡淡的嗓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不要,不要走!”我慌乱地伸出手,将他的手紧紧地拽在我的手中,可惜……那纤小的手,竟如一缕空气般,从我的指缝中流逝。
“娘,我走了!”
我可以瞧见,立在我面前的,确实是我的孩子,那淡淡的神情,与师父很像,而我习惯了如此,正是继承与师父。
还有……
他有一双紫色的眸子,与紫菱王紫胤是一模一样。那眸子里隐隐的,亦是有着尊贵。
“不要,不要走!不要!!!!”
“阿奴,阿奴!你醒醒!”有人使劲地摇晃着我的身子,孩子走来,他挥挥手,就这样离开了我,我闭上眼,眼角有一滴泪,盈盈婉转,却是怎么也无法滴下。
“阿奴,阿奴!快醒来啊!阿奴!”
那嗓音的主人,使劲地摇晃着我,终于……我是睁开眼睛。我是躺在床榻上,揽着我的肩膀,使劲晃动的人,正是紫瑜。
“阿奴,你终于醒来了!”
见我睁开眼,紫瑜是急忙地将我揽进怀中,欣喜地叫喊着。
“阿奴,你做噩梦了!阿奴……”
我眼角的那滴泪,终于落下,滴在我自己的手背上,顺着手背从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中钻入,沾染上中指的指腹。
眼泪在那里,凝结。
残存的余温,将中指的指腹……灼伤。我怔怔地望着中指指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阿奴?”紫瑜见我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指,疑惑地询问道。
紫瑜的询问,突然地勾起,方才那个噩梦,我的中指指腹沾染着黏稠,满是血。我惊慌地推开紫瑜,手忙脚乱地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望着依旧高高隆起着的小腹,将掌心附上,掌心的沁凉,轻易地穿过小腹那层薄薄的肚皮,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孩子在里面,因沁凉,而打了个寒噤。
我急忙地扯过锦被,细细地替小腹盖好。
掌心隔着锦被一层,是轻轻地拍着小腹,“孩子,不冷啊!不冷!”
“阿奴!”紫瑜轻柔地唤出一声,从身后将我环住,“阿奴,孩子没事,没事!”他的嗓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为什么听到我的耳中,却是那样的……冰冷。
“瑜王爷,这是朕的厢房,似乎王爷在这……”我缓缓地抬起头,眸光冷冷地瞥过,“与礼不合!”唇角冷冷地挤出这几个字。
朕,原来我也可以用到这个字眼。
“阿奴!”紫瑜松开了环着我的手,怔怔地望着我,缓缓地摇头,眸子里满是伤疼,疼得让人心揪起,甚是怜惜。
“阿奴,你竟然……”紫瑜颤颤地往后退,往后退,退出厢房,退出我所在的院子……
他脸上的落寞的神情,烙在我的脑海底,一直,一直……一直到很久以后,依旧。
朕。
我知道,这个陌生的字眼,最是伤了紫瑜。
我拒绝了表哥的说辞,不当女皇,可是,可是我却说出了这个字,朕……原来潜意识中,我已经……
摇头,甩去脑海中的想法。低下头,护着我高高隆起的小腹,“孩子,娘亲绝不会让你……离开!”
腹中胎儿微微的颤动,拨动着我的心弦,那随风荡起的涟漪,和着从心底延伸开来的欣慰,让我将方才紫瑜的神情,遗忘得一干二净!
厢房门“吱呀!”的一声,被人推开。探进的人影,是姑苏嬷嬷。
“小小姐,王爷他……”
“孩子,没事!没事……”
“小小姐!”
对于姑苏嬷嬷的呼唤,我没有理会。我现在全部的心绪,凝聚在我的孩子身。嬷嬷静立了一会,欠身退出厢房。
姑苏颤颤地从西厢出,一路上厚厚的积雪让路甚是的艰难,没有双眸,可她的双耳是甚是的清灵。
从原路走回,路过长亭的时候。可以听到有人喝酒的声音。
用手中的木杖探一条路,走进。
“王爷!”忧心地唤出口。
“嬷嬷!”
紫瑜应了声,拿起整坛的酒,仰头饮下,从唇角流淌出的酒液滑过白色布帛,滴落在长亭的积雪上,厚厚的积雪被打出空洞,很深的一个。
却比不上,他现在心中的伤口。
知晓皇兄强暴她的消息,自己是假戏真做,是真的背叛皇兄。三姑娘的那道旨意,自己接受。他只想陪伴在她的身边,哪怕……没有那王爷的尊贵身份。
可是……
他知道昨日自己伤了她。
可是……
盈月师父说过,她体内的毒……若是不解除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他承认他在知晓她腹中皇兄的孩子必须流掉的时候,自己存过一丝私心。可就仅仅那么一丝……而已。
为什么她要对他这么残忍?为什么?
“王爷!”
“嬷嬷,为什么她会这样对我?”听闻耳边有呼唤再,紫瑜踉跄地从石凳上站起,紧拽着姑苏的衣袖,道,“嬷嬷,为什么?”
姑苏静静地立在那!宛如一尊雕像。
佝偻的身子没有因为紫瑜的拉扯而移动丝毫,还有那满是岁月沧桑的脸,也突然很平静,平静得那空洞的两个窟窿失却了原本的恐怖。
这一幕在小姐身上也演过……
为什么?月家的女子,命运都这么地悲痛。当年小姐因血咒,必要除去孩子,小姐选择的是,保孩子。
影小姐只对小小姐说,小姐是难产。可事情并非如此,有些阴晦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小小姐知晓,为好!小姐的惨死,还有自己被挖去的双眸……
姑苏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保孩子还是保大人,小小姐定是会选择前者!一如……当年的小姐!”伸手拂去紫瑜拽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
“嬷嬷……”紫瑜沙哑地唤道,手中是空空如也。随手端起石桌上的酒坛,仰头饮。可惜……酒坛已空。
“砰!”
紫瑜恼怒地扔掉手中的酒坛,踉跄地站起身。
“阿奴,我真的不是……”
踉跄地跨过一步,紫瑜已经下石阶。一抬头,望见的便是西厢,或许自己真的应该……
“必须除去!!!”从西厢半开的窗棂中,传出盈月师父恼怒的嗓音。
“朕是璃国的女皇,朕说……不许!”这是阿奴的嗓音,怒火不比盈月弱。
“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孩子以后……”
“你们让我接过那遗诏,继位。那么朕现在就用你们给的那个身份!”阿奴冷冷地嗓音,穿透窗棂糊纸,“若是孩子意外的流掉,朕不会觉得如何!若是你要让朕以自己的孩子的命来换朕的命,这事……绝对不允许!!!”
铿锵有力的嗓音,字字珠玑。
如凉风一阵,略略地清醒紫瑜被酒灌混的脑袋。
原来阿奴已有那个身份,是她未有跨出院子半步,让自己遗忘这……慕容珏坚决只做一摄政王,即使阿奴没有任何的权力,她女皇的名义,依旧在!
还有……
要扼杀一个小生命,来换取……另一个生命,这终归太过于……残忍。自己竟然也让她……
心中一怔,思绪再次地清醒了许多。
紫瑜是快步地朝着西厢……而去。
用暖玉砌成的床榻,隔绝了一切的寒气,榻上的女子,可以只着一件轻薄的纱衫。
圆润的肩线曝露无疑,那莹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荧光,与肌肤同样白的亵衣,松松垮垮的,那凹凸的曲线,隐隐约约,是更为地诱惑。
女子低垂头,青丝如瀑。温柔的嗓音,低声浅吟,那音符最是动人。
干涩地咽了一口口水,体内的燥热早已凝聚在小腹。加上方才那酒的后劲的功效,紫瑜是快步地走近……
我以为紫瑜那样伤疼的退出厢房后,是不会在折回。未料,竟是那样的快。、
且……
且他一走进我的床榻,便硬生生地扯过我的肩膀,俯下身,摄住我的唇瓣,他口中浓厚的酒污,在我的口腔中迅速地蔓延开来……还有他的手,在我的身上……
不……
孩子,他压着孩子了……
我狠命地伸手,将他推开。顾不上身上的衣衫,是惊慌地从床榻起来。
“你是我的!”紫瑜一伸手,轻易地将我拽过,他的手掌从我隆起的小腹滑过,“我不会伤害孩子的!”
“不……”我惊恐的呼唤声,被紫瑜全数地吞噬。我拼命将他推开过一次,可第二次,却……我所有的挣扎,皆是被他禁锢。我悲哀和心痛地闭上眼,不去看这屈辱。
孩子,我的孩子若是……
我会……
“阿奴,阿奴……我弄疼你了!我没有伤害孩子,我没有……”紫瑜终于离开我的身子,惊慌地叫喊着。
我睁开眼,冷冷地望着他。被禁锢的手已经得到自己,不顾身上的虚脱和软弱,想到自己的孩子,我挥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你走!我再也不想见你!!!”
“阿奴,阿奴……”
我倚着床榻,伸手指着厢房门,“滚!!!”
“阿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孩子,我并没有伤害他!”紫瑜浅笑着开口着,立在床榻前,未有离开的意思,任何!
“你不滚?朕走!”随意地拢了拢身上褴褛的衣衫,赤脚踏在冰冷的地面,我是径直地离开这西厢房。
“阿奴,我走,我走!”紫瑜在我抵达厢房门前,施展轻功跃出门外,然后将厢房门是紧紧地阖上。
身上的沁凉,让我不得不逃回暖玉砌成的床榻,可床榻上满是那屈辱的气味。是让我干呕,阵阵。
倚着床榻,我双手紧紧地护着我的小腹。
“孩子,孩子……”
沙哑的嗓音,混杂着泪,我是昏沉沉地入睡。
……
“孩子……”口中惊呼一声,紫胤突然地从床榻跃起。
“王!”小三手中的药碗,失手,摔落于地。那棕色的药汁,浸染了紫胤白色的里衣,一身。
“紫甲伺候,孤要去将晞儿和她的孩子接回!”
“王,阿奴已经离开,还有……”紫胤冷冷地眸光瞥过,小三是噤声。阿奴腹中若是有胎儿的话,为何没有任何的消息。还有……王如此地笃定!
小三一愣间,紫胤已经步出海棠苑的偏殿暗室。
“三儿!”玉蜀突然地出现在小三的身后,唤住小三,“三儿,让他去也好!若是盈月将消息封锁,天下没有人可以查到!血相连,紫胤和轩辕晞相连的是当年加注在惜月身上的血咒!”
玉蜀轻叹一声,伸手揽过小三,“盈月封锁轩辕晞怀孕的消息,因为,她恨惜月,她恨轩辕帝,她不会让他们的孩子轩辕晞……”
玉蜀对着小三疑惑地神情,稍稍地解释了番,但是小三眸中的疑惑却是更甚。似乎当年的事情,还要复杂……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