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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日,紫瑜再未出现,还有师父亦是同。
而姑苏嬷嬷,亦是只来过一次,那日嬷嬷来是有事,来向我禀告,紫瑜已经离开师父的庄园。
孩子,安安稳稳地生长在我的小腹中。
这几日来,鲜少能感知到他的动。心中郁结,隐隐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或许……
或许,是紫瑜的离开。
惹得我心烦。
这是姑苏嬷嬷的说法,不过……
红怜是我最初的依恋,虽过去近四年而已。
可那一切,似乎早已在记忆中沉淀。
缕缕出入绾情阁,那男女情事,我很早便知晓。红怜是那时唯一一个会正眼瞧我的人,且还是那样妖艳的男子。
至于紫瑜……
我曾一度的认为,自己爱他,爱他很深,很深……
可当师父将她替我封存的记忆恢复,还有我在师父的小扎中知晓,我对紫瑜那揪心似的疼痛,并非是情。而是相思酒,一壶。
可我虽已经知晓这……却是心喜,紫瑜留在师父的庄园,留在我的身边。
烦恼地摇摇头,甩去脑海里的想法。
起身,推开窗棂。
大雪未下几日便停,但地面那厚厚的积雪,却是到今日,才初融。融雪之日,较与以往,是更冷。
可那明媚的阳光,让我心起出院子的心。
拢拢身上那狐裘,这一回,只能自己来系那衣领带子。
厢房门口的小径,清扫出一陇空地,可两旁的雪融化,雪水渗透,那小径甚是的泥泞。未走几步,鞋底沾染上厚厚的淤泥,让步子是分外的难行。
但心中的郁结,在这阳光下竟是能化解少许,我还是坚持,出去走走。
将心放在院中的景,就会遗忘脚下步子的艰难。
兴步而行,我竟能至院门口。腹中的胎儿没有任何的抗议,或许,他或者她亦是欣喜,这外面虽冷却阳光明媚的天气。
“小姐!”
在我跨上院门石阶的时候,那伺候在门口的青衣僮仆欠身皱眉地道。
“师父有吩咐,我不能出去么?”
青衣僮仆欠身恭敬地立在我面前,未做任何的答复。却也拦住了……我的去路。
略有愠色,我的身份,现在是女皇。可……这院中的人的称呼,却还是小姐。且是连想步出院子正门的权力,都这么轻易地被人剥夺。
我那未曾谋面,早已入土的尊贵父亲,留给我这么一道……令人可笑的遗诏。是呵!即使颁布了又如何?现在的璃国一分为二,南北相望。虽都挂着那璃国的名号,可南璃和北璃这两个分裂的国家中,没有一个是原先的那个璃国。
我那尊贵的父皇的遗诏,早就失却了它原本的效用。
还有……
我一个不知政治为何物的纤弱女子,即使真正地得到那权力,我能驱使么?会有人信服么?
恐怕……一切皆为空!
那个陌生的伤人的字眼,只对我身边的人……有伤害。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让那躬身在我面前的僮仆就维持着他那恭敬的礼仪,一直……
一直……
直到有人叩响那紧闭的木门。敲门声虽缓,却是不停。青衣僮仆见我久未有回应,试探地唤出声,“小姐!”
青衣僮仆的呼唤声,将我的思绪扯回。轻挥衣袖,示意他去开门。瞧见他直起身的时候,额头满是汗珠,且因腰的酸疼,眉头微皱。我的心底闪过一丝歉意,也仅仅是那么一丝,而已。
木门开启,来的是一寻常不过的僮仆,唯一的亮点,是他双手恭敬地捧着的食盒,鎏金的红木盒子,细细地雕镂着半支睡莲。
“饺子?”我迟疑地唤出声,并不是猜测这食盒里面的东西,而是盘算着那日子,竟又过去半月?
我颤颤地伸出手,从那僮仆的手中接过食盒。半月余,日子的流逝竟是如此的……快?为何我一直认为,紫瑜的离开,宛如昨日。
捧着食盒,我转身步入院子。
指腹在食盒上那雕镂的睡莲处,流连忘返。这么多回,红怜遣人送来甜酿饺子,我今日才发觉,食盒的雕花,竟是睡莲。
睡莲,睡莲……
我想起,我第一次琢磨着该怎么做睡莲花酿,就是为了……那个喜着红衣的人。
缓缓地打开食盒的盖子,甜酒酿腻人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那隐隐泛着粉红色诱人的光芒的糯白色月牙,是轻易地将口中的馋虫勾起。
不喜欢甜食的我,竟是颤颤地伸出手……
“不要!”一个焦虑地咀嚼声突然地响起,我还在琢磨这分外熟悉的嗓音是属于谁的时候,手中的食盒被那嗓音的主人撞翻在地。
幸好食盒是完整地掉落在地,里面的饺子没有一个洒落,我吃力地弯下腰,欲捡起……
一只手臂横亘在我面前,先我一步将那食盒捡起,然后急忙地打开,狼吞虎咽地将盒中的饺子,尽数地送入他口中。
这个人不用说,我也知晓……是紫瑜。
“你……”我用手支撑着腰,微微地退后一步,与他隔开一段距离。尽量云淡风轻地道,“你不是……”
“我是离开了!不过今日不是有饺子送来么?”我低垂下头,不去瞧紫瑜的眸子,还有他脸上的神情。可那温柔的嗓音却一直萦绕在我耳际。
“院子里没有喜这东西,所以我……”紫瑜的嗓音戛然而止,再开口的时候,已经是艰涩沙哑,难以辨认,“阿奴,原来他设定的那最终日子是今日,幸好我能赶回!”
“王爷!”
紫瑜突然改变的嗓音,让我惊慌地抬起头,来不及细细地琢磨他容颜的疲惫,嘴角那殷红的血丝,摄住了我所有的视线。
身子踉跄地退后一步,我怔怔地望着那食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海里轰然地炸开!
“阿奴……饺子中……有一味毒……食用数日……可让孕妇……意外早产……或胎死腹中……这药方……很诡秘。除了最后那此外……前面的……甚少有人……能……能检验出……连……师父……”
紫瑜嘴角的血,已经由鲜红变为暗红,直至……黑!
“不!!!”我大声地叫嚷着,阻止紫瑜将余下的话说出,急忙地转身喊道,“来人啊!快来人!!!”
“小姐!”
“你,快将他搀扶住!你,赶紧去请师父来!”吩咐了几个小厮。
我顾不上身后紫瑜微弱的呼唤,是急忙地朝着院门外,奔去。
那方才遣送食盒来的人,还未有离去,见我出来,竟还问我要那个雕花的食盒,说是必须取回!
冷哼一声,我挣扎爬上他来时所驾驶的马车,抢过那缰绳,狠狠地一甩,我要下山,必须要!!!
我没有驾驶过马车,更何况现在的我还挺着一个大肚子,我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安抚着小腹,轻声地唤了一声,“孩子,挺住!”
马车在狭窄的山间小径上,蜿蜒曲折的前行。且好几次,马车从碎石上驶过,那重重地撞击声,是让我备受折磨。
还未有到宣城的城门,我是远远地望见那个立在城墙上的白色身影。正是我要找的人。想必他预料到了今日,他下了最后的那味药,必是有人来找寻他,所以……
宣城的城门敞开着,是让我长驱直入,没有任何的阻碍。
他从城墙上跃下,风吹起他白色的裙袂飘荡,宛如一谪仙之人。可是……
他轻盈地落在被我一直鞭打而惊慌失措的马背上,马匹是很快便停下,且甚是的安静。
“我没有料到,来的竟是你!看来……他爱你比我想象的要深!”他浅浅的笑着,那烙在我记忆里很深的容颜,竟是如此的陌生,还有那笑靥中的温暖亦是如此的清冷,“我尊敬的女皇殿下,可有幸,登上城墙小絮片刻。”
我艰难地直起身,拒绝了他伸出来,欲搀扶我的手。他望着他那尴尬地停在空中的手,顿了顿,顺势地落下,竟是揽上我的腰,“小心!”
“谢过白将军!”竟然他依旧来搀扶我,我也就顺势地将身子依靠在他的手臂上,方才驾驶马车正耗费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嘴角虽是弯起那抹弧度最完美的笑,可嗓音里的清冷,却是……
“请,殿下!”
“请,将军!”
什么时候,我跟他之间……竟是如此的客气。还有……句句试探,步步惊心!
红怜,或许我现在不得不唤他白莲,我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然后款步地踏上宣城城墙。
“白将军遣人送来的甜酿饺子……”我一手搭在白莲的掌心,另一只手轻抚过我高高隆起的小腹。回过头,对上白莲的满是笑靥的眸子,徐徐开口。
“这孩子么?应该属于轩辕晞……可惜……”
白莲饶有趣味地望着我,良久,才将话题接下。我捕捉到他眼底的一抹异样,我想他是想让我心慌,可惜打错了如意算盘。
“可惜殿下并不姓轩辕!”
“哦!那白将军做何解释?”我顺着他的话,一挑眉毛。他的眸子里再次地闪过一丝疑惑,我想我现在这样的表情并不是他所预期。
不姓轩辕又如何?我现在即使有着女皇的身份,没有实权。轩辕这个姓氏,于我而言,有和无,皆同。
“殿下可有心情听个故事?”白莲没有作答,倒是再次地提问。
我缓缓地摇摇头,“白将军知晓我今日来所谓是何事!至于那故事,我没有任何的兴趣,不听也罢,也免得白将军白费一番口舌!”
我覆在小腹上的手,抬起,掌心朝上,伸到白莲的面前。
因上一回的十指针刑,我的手虽没有留下什么疤痕,可惜……原先那泛着荧光的白,已作病态状。瘦骨嶙峋地伸展开,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