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宠（1 / 1）
第三日，并没有告诉晏恪，我便但要带涵雯出去。
“福晋吉祥！姨夫人吉祥！福晋这是要去哪？奴才给您备车。”武贺打了个千。
他是最闲的人，一般只管帮主子们备车出门。他年纪不大，也只有二十出头，人长得俊，而且是个老实人。晏恪好像很喜欢他，他得的赏钱最多，每次都叫旁人羡慕、嫉妒。而晏恪总是一句话解决掉“这是赏给你娶媳妇儿的！”
“去完颜老爷那。”
涵雯的阿玛是四川省知府，现在因为女儿一家来到京城，自愿降至监察御史。
一路上，涵雯脸上有遮不住的喜悦，想是要见到额娘了。
这是一个不大也不起眼的府邸，也快到了城外。扣了老半天门，才有人回应。
“三小姐，您回来了？”出来的是一位老者。
“伯叔。这是府里的嫡福晋。”
“福晋来了？有失远迎！”这次出来的是中年人，应该是完颜老爷了“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能叫您在门外！”
我被请到了正厅。这时，他的家人都出来了。向我一一福礼。
“这是下官的夫人”因为涵雯的额娘是个汉人，所以称了夫人“妾室，这是女儿们。儿子们都出去了。”
他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年纪和夫人相仿的妾。那个妾为他生育了两个女儿。剩下的就是新进的小妾了。
“听说完颜老爷如此年纪也艳福不浅，新进门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老爷也是正当壮年。”
“下官不敢。下官也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
“哦。姨夫人病了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谱大得不出来见客。定是这完颜老爷宠极了她。
“是，染了风寒。”
“那要多加休养啊。”转头看向大夫人，看样貌是个贤德、安静的妇人。眼睛很有神、很亮，有时盯着地面，有时满眼幸福的看着完颜老爷的背影，露出淡淡的笑。可转念一想，他已不再受宠，便觉得凄惨。
她发觉我在看她，便向我笑了一下，我也微笑回应。
“我想大夫人定深受老爷喜爱，是个难得的端庄贤淑的人，我也希望能成为那样。”
完颜老爷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看向门外，像是怕会有什么人突然冲进来。“是，我极爱我的夫人。她无人能及的。”豆大的一滴汗珠从脸侧滑落。
庭院那侧，突然传来了东西砸碎的声音。
完颜老爷很是惊慌“快去看看！一定是猫儿撞碎了茶具！”会是猫？
“福晋很喜欢小动物的，什么猫儿、狗儿。阿玛府里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些？姐姐，要不要去看看？”我知道她的意思。
“好啊！”
“怕猫抓了福晋，福晋还是不要看了。”
“没关系，反正我喜欢。”
进了屋，看到的却是哭成泪人的一个女子。
“他是下官的妾室，李氏。”
“她哭什么？”
“这…这…”看他的脸变白再变红再变白。实在可笑。
我笑了笑，什么也不揭出，拉起涵雯的手“想的猫没看到，走吧。”
涵雯轻轻拽了我一下我的衣袖，悄声对我说：“这是她争宠的伎俩，阿玛要是说了谁的好，她就生气，阿玛就要哄着她。”我点点头。
等了半个时辰，完颜老爷还是不过来。我并不着急，看涵雯倒是气得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我递给了涵雯一盏茶。
“她真是…真是…！姐姐来着，她还是这样为所欲为！”她重重把茶杯放下，茶水溅了出来。
“既然你看了生气，咱们就走。”
“可是…好吧。”我知道她并不想走，她是要来帮助额娘，整治那女子的嚣张气焰的。
我们并没有出大门，而是走回那小屋。
屋里一片狼藉，哭声虽然小了，但地上却更加狼狈不堪。椅子倒了，茶具、盆栽都碎了。
看向完颜老爷，他顾虑娇妻，对我又不敢表现出怕她，正不知如何是好。
“完颜老爷家都是有这样娇美的女子。涵雯妹妹温柔、娇小，一声软语、撒娇就让我家爷不知道怎么疼好了。这位姨夫人想必也是叫老爷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要不怎么这般从容。呵呵。”
“下官管教无方。今日福晋在此，下官家丑外扬了。”他就差了跪下。而那妾，还是在哭着。
“还哭？！就是平日太过纵容你！今日才会如此！福晋来府里，也是你能闹事的日子？！关柴房！五天不许送饭、送水！”
想是这妾并不得人心，没有一个人为她求情，但是有些人在得意。
“老爷的家务事我也不好在场干涉，我和妹妹还是先回去了。过段时间，我会接大夫人过府上闲聊的。”
“福晋慢走！快送福晋！”
走到车上，看涵雯还是很不安。
“姐姐，你说…”
我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咱们过两日再来。你阿玛肯定把你姨娘关一日就会放出来的。到时候再去，她就再也不能嚣张什么了。放心吧。”
“谢谢姐姐了。您的恩德我不回忘的。”
“只要你不记恨十六，就什么都好了。”
“我不怪、不恨。爷是个好人。他对大家都很好，对姐姐也很好。我都知道。”她说话时低下了头，不再看着我的眼睛。
“你心里也是有他的。”我握上她的手“你我都一样，不管爷喜欢不喜欢咱们，咱们的职责也只有一个，这皇家的女人的职责也是这有这样一个：子嗣、后代。”
“姐姐…”她在微微颤抖。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我知道，我明白。”我轻轻拥住她瘦小的身体“放心，晏恪会懂得。你不要想太多。”
“姐姐，爷是不是讨厌我？他真的讨厌我吗？”她回抱我，很用力，紧紧地。
“说了不要想太多，放心。”
“好。姐姐，今天要不要留在我这儿吃饭？我叫管儿准备了鸭子和鲢鱼。”
“嗯。”我唤进了云巧，说道：“我那有上次兰嫔赏的一小坛桂花酿，你同碧依取了来。还有，爷回来请他来这里。”
“是。”
我转头对涵雯说：“兰嫔在做娘娘前曾算我的朋友。这桂花酿是娘娘亲手酿的，很是香醇，又不伤身体。”
“那是好东西。”
“先上了菜吧，爷一会儿就到了。”
菜肴一道道的上，真的很丰盛：虎皮花生、蜜饯鲜桃、杏仁豆腐、炒墨鱼丝、清蒸鲢鱼、花菇烧鸭、莲蓬豆腐、鲜蘑菜心。最后还有一个慧仁米粥。
“今天是什么日子？妹妹如此款待我们？真的是有口福了。”
“姐姐怎的笑话我？爷什么时候到？不是去换件衣服吗？菜要凉了。”
“别着急。”
“鱼凉就腥了。”
“不怕！我这不是来了！”一进门便迎上了大大的笑脸。
“爷可来了，涵妹妹都等急了。今个妹妹坐庄呢，你我都是吃客。”
涵雯今天格外乖巧，也不多言语，总是冲着晏恪微笑。
“不错！这鱼特别的鲜！”晏恪突然像个贪嘴的孩子“那个！那个叫什么！炒墨鱼丝好吃！”
“爷吃好了吗？”涵雯边说边给晏恪递上帕子“爷，嘴角上有汤汁。”
“太好吃了！忘形了！嘿嘿。”晏恪不接，只伸过了脸。涵雯脸顿时红透了。
心里希望他们好，可是，有些不是滋味。
“爷，还准备了慧仁米粥，要不要尝尝？”
“好。”
整顿饭，我没有说一句话。
“怎么吃饭时一直不说话？”他在书房功课，我在旁看着书。
“没有。涵妹妹准备了这么多，我也想学两手呢。”
“我的福晋，不是我不相信你啊！真的。咱家没有多余的修厨房的银子了。”他憋着笑还好，倒是旁边的武贺、小东子的脸憋得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
“笑吧！再都憋坏了！没钱请大夫！”
“哈哈哈！”
“哈哈！”
我真汗……
“好了好了！咳咳…！”
“笑够了？”
“嗯！嗯！好了，澄儿一块休息去吧。”他作势要搂上我的肩膀。
“你们下去吧！不用你们伺候了。”我叫武贺、小东子退下。
“嗻！”
“嗻！”
看到他们关了门，道：“今儿去涵雯那儿吧。”
他想了想“好。”
我本来要说服他去的，他如此爽快的答应，我的表情僵住，又马上展出微笑“好啊！现在就去吧。小东子！”
“奴才在！”
“爷今要去姨夫人那歇息，快去！”
“嗻！”
“快去吧，被叫她等了。”我轻轻推他出门。
“嗯，你好好睡。”
“我会好好睡。”
好好睡…结果，我竟失眠了。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现在的怀里一定宠腻着涵雯…你是不是在对她说“我爱你”？明天，他会不会像我一样帮你梳好长辫？穿好朝服？我知道，我很嫉妒。
“吱嘎~”门在响。
“澄儿，还没有睡吗？”竟然是晏恪。
“你怎么回来了？”我惊讶。他现在应该和涵雯依偎在一起啊“涵雯呢？你回来她怎么办？”
“她睡着了。我舍不得你啊~好冷啊！澄儿，快叫我进去。”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中是感动的。
“快进来吧，着了凉该耽误事儿了。下次，别这样了。别让涵雯伤心。”
“好。”说完便入睡了。
我为什么要这样？因为我是正室、嫡福晋？不能独占一夫，因为他是皇上的阿哥、是贝勒。我必须是个贤德的人，不能有愧于爱新觉罗家和我郭洛罗家，也不能有愧于我这个位子。爱，在这个地方是用来分隔的，用来争得的，而不是独享的。
我是嫉妒，在我的丈夫握住别的女人的手的时候，可我还必须满面微笑，要他好好待她。现在是涵雯，以后还是会有更多。他虽答应过我，只爱我、只宠我，可我知道不可能，我不再渴求。我明白，这个朝代，在爱中挣扎、抢夺、算计、甚至毒害的女人们，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内心永远是悲痛的。她们永远无法真正得到她们想要拥有的。
这一夜，还是辗转难眠……
闭上了眼，晏恪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笑，都浮现在眼前，多想永远抱住它们。
早晨，服侍他换了衣，用了饭。
“不要太操劳了。”
“我知道了。”
午饭时，涵雯端了食盒来到我房里。
“应该是我去看你的，昨晚…”什么都还没说，她就满脸通红。
“姐姐不要说了。”
“要赶快给爷生个小阿哥啊。”
“我倒想要个格格。格格贴心。”
“那就都生。”
“呵呵，姐姐。”
这夜，爷还是去了涵雯那里。但却没有像上次撂下涵雯不管。
“福晋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屋里头不够暖？”碧依弄着炭盆“眼瞧着这天儿就要暖了，奴婢就没弄太多炭。”
“不用了，不觉得冷。只是睡不着。云巧，碧依，来，咱们聊聊。”我把她们拉到床边坐下。“碧依，你什么时候入的宫？”
“凝寰二十五年。”
“你今年都二十二了，早该许配了人家。”二十二岁，在这里她算是个老女人了。这宫里的岁月折磨人，她眼角已经有了细小的皱纹。
“奴婢不急的，我和云巧妹妹一起伺候您。”
“什么急不急的，你都二十二了，怎么能不嫁人？你是宫里出来的，品行好，样貌也好，一定要找个好人家。”
“奴婢真的不想……”她的脸因为激动而红润。
“呵呵！你，还有云巧，我定给你们寻觅个好人家。云巧从小和我一起，今年也快二十了。我也是耽误了你们的好年龄。”
“福晋，你别这么说！”云巧流下眼泪“你待我这么好，我舍不得离开。”
“没有这么快，我要好好寻着啊。”
“福晋…”
“福晋…”
“好了，晚了，都去休息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