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下毒（1 / 1）
自家宴后，涵雯就不常出门，整日窝在她那小院里。
午睡时，就听外面十分吵闹。
“福晋，您醒了？”碧依扶我起来。
“外面这是怎么了？”
“是姨夫人的管儿和厨房的王大。”
“走，看看怎么回事。”
“我家主子没那个嫡福晋金贵？叫你做事怎么还要嫡福晋允了？狗东西！给你钱，怎么还那么多的事。”
“可是，管儿姑娘，这姨夫人身子不舒服，怎么也该告诉福晋啊。这随意买药，出了事王大担不起啊。”
“怎么这么罗嗦！”
“见了福晋还不快请安。”碧依眼光厉厉地瞅向涵雯。
“嫡福晋吉祥！”
“嫡福晋吉祥！”
“嗯。涵雯妹妹怎么了？身子不爽了？买药的事怎么找上王大了。”
“我家主子说了，王大老实，定是不会害我家主子，要不难不准这买来的药变成了什么。”
“掌嘴！”
碧依上前。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她低头不语“往后说话有些分寸。”
“今日福晋如此对你是为你好。祸从口入。我家福晋还能害姨夫人不成？”
“碧依，差人，把这药买了去吧。”
“是。”
“谢福晋。”
“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福晋没动气。”
“没事。咦？云巧呢？”
“想还是睡者呢。”
“最近懒了不少，人也胖了。”
“那是跟着福晋享福了。”
“你呀！”
“福晋！福晋！”是庆奎。
“不是差你买药去了吗？”
“碧依姑娘，这药…这药有问题。”
“什么？！”
“药铺的说了，这是极阴的药，吃了会腹痛难忍的。”
“毒药？”
“那药呢？”
“奴才没敢买，倒是要了一副强身活血的补药。”
“嗯，赏了。你现在把药给姨夫人送去。就说是按方子抓得，一味也不错。”
“是。”
看到庆奎退下，碧依开口道：“这姨夫人想必是想害您。”
“都是些争宠的伎俩，等爷回来吧。”
“您心里有法子治她了？她实在嚣张。”
“她虽也是主子，但府里不能容下这样的人。”
“福晋怎么了？”
“你可错过好戏了，不过还不晚。”
云巧听完碧依叙述刚才，顿时愤愤不平。
“一个妾室精要要到我们福晋上头来了！丫头也不是个好东西！福晋，不能这样饶了她。”
“急什么。先去准备点儿清粥、小菜、还有糕点。爷回来肯定是饿了。”
“澄儿！”还没见到身影，声音就早到了。”
“回来了？给你备了点，先填填肚子。”
“嗯！”
还未多久，管儿就冲了进来。
“怎么了？”
“爷！爷！我家主子…我家主子！您快去看看吧！”
我们一同来到别院。
“请太医！”
“是。”
只见涵雯满头是汗，满脸痛苦的表情。
“太医，怎么样？”
“这…”
太医还未开口，管儿便跪下。道：“主子近来身体一直不好，今日差奴婢去买药，本是滋补之药，方子禀过福晋，买回吃下竟是极阴伤身。”
“你是说我家福晋要害姨夫人了？！”
“云巧！太医，您看呢？”
“这姨夫人是吃过极冷之物，导致腹痛不已。可今日服下之药，量少确是好药啊！这绝对是对姨夫人身子有好处的药。活血、补气，所以夫人才会发热、出汗。请十六贝勒放心，福晋放心。”
“谢太医了，请跟着取赏吧。”
“谢十六贝勒，十六福晋。”
“碧依，厨房还有些清粥、小菜，端来给姨夫人，这大补对身子也是不好的。”
“是，福晋。”
“哼！”晏恪一甩下摆，转身就走，显然是生气了。
管儿也大气不敢出，一直跪在地上。脸色红润的涵雯脸也发白了。
“伺候好你家主子。”
“这完颜竟如此狠毒！我一直好生待她！虽不是大家出身，也是门第家，竟会如此？！”
“也不要动气，女人不受宠还能怎样？你不要气她了。”
“药的事？”
“我知道，是我处理不好。方子我没看，听庆奎讲确实是阴冷之药，但已被换成滋补的药了。没想到…”
“这府里上上下下都这般待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还要如此害人！”
“消消气。”
“去！告诉她！没我吩咐，叫她安生些在她的别院呆着！”
“嗻！”
“对了，下次进宫，把这个带给宛朦。”是我手缝的娃娃“她见我就吵着宫里没有什么可玩的。”
“你自己做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瞒着你呗。其实我也只会做这个。”
“嗯。知道了，下次带给她。五嫂子的孩子生了，是阿哥，皇阿玛让他们迁回京城。”
“姐姐生了？！那她现在身子如何啊？”
“应该还好吧，不然也不会回京。”
“孩子叫什么？好想见见他。”
“雷凛。”
半月后，五王爷一行人抵京，进宫面圣。各个皇子也全部到齐。
“这是朕的第四个皇孙啊！赏其生母玉如意。”
“谢皇阿玛！”
“唉…可怜老二这个孩子啊，雷冲还未生下多久，就牺牲在战场上了。”
“皇上，今儿是好日子，不能想伤心事。”
“爱妃，朕明白。”
说话的是与我和静淑一年的秀女，西林觉罗&8226;赫晴，兰嫔。现在十分得宠。
“想什么呢？”
“没什么啊。”
“是不是也想给我生个小阿哥啊？”
我顿时脸红，也不知在羞什么。
“十六媳妇这是怎么了？脸如此红。病了？”
“回皇额娘，没有。”这是我第二次见皇后“想是酒喝多了些。”
“这是兰嫔亲手泡制的桂花酒呢。实在是香醇，本宫也很喜欢呢。”
又喧嚣几句，我便来到姐姐身边。
“姐姐，恭喜！”
“呵呵，近来可好？”
“十分想姐姐呢。”
“那我呢？”五王爷突然插话。
“自然一起想了。”
“凛儿，这是你十六婶。”
这孩子真的可爱。
“澄儿，等咱们有了孩子就叫雷冽。凛冽，好不好？”他笑得像个孩子。
“自然好啊，那也要皇阿玛赐。”
“皇阿玛会允的。冽儿~阿玛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啊？呵呵！”
第二日，五哥、姐姐便带着凛儿来到十六府。
“姐姐可回家了？”
“刚回京就进了宫，今这部又上你这儿来了。以后就不回蒙古了。想着和你一道回去呢。”
“好啊。”
我生日这天，便在阿玛那里办了宴。五哥、姐姐自然到，十阿哥与福晋也来了。晏恺并没有带着兰萍，想是知道她素日关系与我不和。皇上、太后等都送来了礼物，还有九王爷，连一直销声匿迹的八公主铭湘也送来了厚礼。
这样聚在一起，就像几年以前一样，那时，额娘还在….不觉红了眼眶。
“好久没这样热闹了，好久了。”
“阿玛！”
“记得几年前，我和你额娘还在这里看你和瑞珍在上弹着琴、唱着歌…现在你们也都嫁了人家了。我也老了。但好像还是回到了从前。”
今日合着姐姐的琵琶、晏恪的箫、还有我的筝，复又唱起从前的歌。
“犹记得那年我们都还很年幼…”
真的，从前仿佛历历在目。
十阿哥不再莽撞，有了一位温柔贤德的福晋。我家的常客九王爷，也不再出现。而我与姐姐也都嫁了人家。
一切都变了，一切好像又没变。
“九福晋到！”
会是谁？
“姐姐。”
是静淑“九嫂子，你怎么能叫我姐姐呢？”
“当年入宫甄选，姐姐帮助了妹妹不少，多亏了姐姐。虽然现在我是嫂子，可妹妹是念旧情的人，姐姐！”
“妹妹，快坐！今儿你可是到晚了。”
“我家爷身子抱恙，实在对不起了。”
“不碍的，快坐下吧。”
“这有两份礼，一份是给姐姐，一份…还请姐姐悄声转给。”
我知道那另一份是给姐姐的“这…”
“是我家爷给了五嫂子的。以前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想是我家爷曾与五嫂子是知己吧。”
“多谢妹妹了。”
原来王爷的思念，一如姐姐对王爷的爱。
“有时，得不到也是一种幸福。”姐姐不知何时来到身旁“九弟妹，让你为难了。”
“嫂子别这么说，我先过去了。”
我把盒子递给姐姐，姐姐一直注视，却不打开。
“姐姐，有时，得不到也是一种幸福，有时，放手也是一种爱。”
“这里，肯定是那只琉璃杯。”
打开真的就是一只墨绿色琉璃杯。
据知，那日姐姐与九王爷最后一次见面，姐姐一气摔碎了九王爷赠与她的琉璃杯。那时肯定无比心疼。
姐姐拿起杯子对着月光“看，还有裂痕。他竟把它粘了回去，可是，还能回到从前，回到原样吗？”
“雨梅，把它放回去。”
“是。”
杯子放到了那个藏书的院落，和那个完整的，无瑕疵的一起尘封了。
“姐姐不把它带走？”
“不了。该是哪里，还是让他回到哪里好了。”
“姐姐…”
“今天的日子不该不高兴。十六弟在等你，回去吧。”
这时，雨梅跑了回来，还抱着那盒子。
“怎么了？”
我看到姐姐脸上突然惨白，说话的尾音在颤抖。而雨梅却不敢抬头。
“快说！”
“福晋…这杯子…这杯子，碎了…”
“怎么回事？”我的心也“咯噔”一下。这无缘无故的，想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二小姐，奴婢刚进小院就看到阁子上的杯子不见了，低头一看，竟碎了一地。奴婢…奴婢该死！”
“那只好的呢？”姐姐出奇的平静。
“还在这盒子里。”雨梅抖着，像是很害怕。
“拿来”姐姐举着杯子，慢慢转着端详“还是回不去，枉了你的一番心了。”
“啪！”静淑送来的杯子应声落地。
“姐姐！”
“福晋！”
“把那只杯子的碎片一起装到盒子里，带着回府吧。”
“是。”
我心里不明白，姐姐到底在想什么？好好的东西却不要，碎了的却要带走。
“姐姐，为什么？”
“你总会明白。”
在阿玛这里住了一宿便回了。走时吩咐了云巧让厨房做了些吃食，回去带给涵雯。
“只有这些了吗？”看着篮里只有两式的糕点。
“福晋，厨房里什么也没有了。这两样平时也吃不到，是为了生辰特意叫人做的。”
“好吧。”
走到街上又差人买了些别样的，和碧丝卷、果乳羹放在了一起。
“福晋是要带给姨夫人吗？”碧依边收拾着屋里的衣物边说。
旁边的云巧竟一把夺下了食篮“她这么害你，为什么还要给她送东西！”
云巧跟了我这么多年，还是莽撞着，嘴上还是如此的不饶人“她是姨夫人。”
半天不说话，喝着茶，有时看向云巧。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也是静静地站着。她脸上藏不住事儿，我知道他在琢磨着我刚才的话。
“云巧…”
“福晋，云巧以后改。”
“我并没有怪你，也没觉得你这样不好。只是你要知道这样的坏处便好。有碧依这样沉稳冷静的，还有你这样直白率直的人，就很好了。都和碧依一个样，我就要闷了。”
“是。”
“云巧和我去看看姨夫人吧。”
小院里，地上布满了落叶。涵雯正站在院中望天。管儿一直陪在身边。她似乎没有察觉我们的到来。
我小声对云巧说：“把氅衣给姨夫人披上。”
她惊讶地转身，道：“福晋吉祥。”
“福晋吉祥！”
“妹妹对我太过客套了。现在十月都要过了一半，雪眼瞧儿着就要下了，别在院子里总站着了。”
“以后姨夫人出门，你要嘱咐着多穿些衣裳。”
云巧突然转身看向管儿，管儿显然是怕她，紧往后退了几步。
“是。”
“昨日是我的生辰，妹妹没有到场。这碧丝卷、果乳羹都是特意做的，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妹妹快尝尝吧。”
这一次，我看到了涵雯眼中的感动。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云巧、管儿，我要和姨夫人有事谈。”
“是。”
她们退下许久，我们还是面对面站立着不动。突然，她眼中淌出了泪。
“姐姐，我想起了我阿玛我额娘。以前他们最宠我，姐姐们也比不了。他们总是叫厨房给我做各式各样的点心，每天每天的换。我被指婚前，阿玛娶了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姨娘，便不再要我，不再要我额娘了。她嫌我额娘老了，我也成了他变尊耀显赫的工具。”
“涵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她，值得细细听她说完。
“我要争宠不是为了自己，姐姐，之前的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如果爷也爱我，额娘就会好过些。”
“世上的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姐姐，我额娘病了，要不是姨娘，要不是阿玛……”她最后泣不成声。
“你放心吧。”
“姐姐，我想出府看额娘。”她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我。
“好。”我答应了下来。
带她出府不难，但要她真的让晏恪宠了他，我不知要怎么做。
夜了，晏恪回来得很晚。我一直在等他。
“怎么还没睡？等我吗”
“吃饭了吗？”
“没有。太累了，睡了，今儿就不吃了。”
我服侍他脱下朝服。穿这中衣，他抱我到床上。
“我很想你。”
“我有话说。”我挡住他落下来的吻。
“嗯，你说。”
“我想要带涵雯出府，回她的娘家。”
“哦。”他表情又开始淡淡的了。
“你不要对她这样。”
“那要怎样？”
“我以前说过的，你要好好对她，你必须好好对她。她是你妻子！”
“你也是！”
“可是…”
“我不想听，我累了。”
也许今天不是谈话的好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