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选点(1 / 1)
“殿下,风雨甚急,窗子还是关上吧。”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明王这才意识到,自己额前的头发已经湿了,胸前也已经有了一大片水渍。
不等他回答,一双素手已经伸到窗前,阖上了窗页。龙远天回头看向室内,方才那个书生已经离去,剩下半盏凉茶,昭示着一切都不是梦。
身边的佳人带来一股幽香,在雨气弥漫的时节,这幽香便分外馥郁。龙远天平定了心神,回到书案后闲散地坐下,见到新摆上的糕点,便笑问窗边正在拭去雨珠的女子:“白月,你说,我这一辈子,能吃多少蛋黄莲蓉酥?”
白月回眸一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殿下不会跟咱们池子里的锦鲤似的,也不会跟御苑中的猫熊似的。”
龙远天好似来了兴致,笑着追问道:“此话何解?”
白月放下抹布走到门边,端起刚带来的茶盘,奉给明王,说:“锦鲤吃东西,可是不管多少,往往有些锦鲤因为一下子吃得太多,结果给撑死了。”
听到此处,龙远天的神情变了变:“哦?那猫熊呢?”
白月掩口而笑:“猫熊啊,殿下想必是不曾留心过呢。我每次见到猫熊的时候,它们都在吃东西。因为它们是吃荤的心,却是吃素的命,不管吃多少竹子青叶,还是觉得很饿,所以只能一直不停地吃啊吃啊,如果不吃的,那可真是会饿死的了。”
“一个撑死,一个饿死……”龙远天重复道,笑言,“白月,你真是一朵解语花!”
白月照旧只是笑笑,说:“殿下跟这锦鲤呀,猫熊呀,自然都是不同的,因为殿下……是条龙,说不定,还是条金龙……”
龙远天停下了饮茶的动作,一瞬不瞬地盯着白月。在这样的气氛下,白月轻启朱唇,依然笑道:“当然,更说不定,凑巧了,是那在九天之上的金龙……”
说完这句,她端起茶盘,旋风般转身离去,一路洒下欢快如雨点的笑声,留下龙远天自己,端着一盏茶,唇边是一丝收不去的笑。
自己的心思,居然这么明显么?
白月果然是聪明,不愧是少傅的女儿啊。
他忽然很怀念少傅韩平宣。如果少傅在,自己就不会这样举棋不定了吧。
只可惜,他与少傅见最后一面的时候,少傅已经毒入肺腑,药石难医。算来少傅辞世已经快两年了。
他在乎的人,在那一年之内纷纷永别,先是少傅,接着是外租,再来是母亲……
那一年之后,他甚至已经不敢再在乎谁。偏偏此刻不期然地,眼前又浮现一张如花笑靥。
龙远天蓦地觉得心里有些乱,有些东西叫嚣着想要跳出来,却生生又被压了下去。难道这颗只愿一生爱一人的心,居然在这个春天怦然而动?
从三月三,到凤仪宫,一张笑靥牵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个女孩,应该跟他一样寂寞。因为寂寞,所以才要拼命地抓住些什么,要守护些什么。凌寒要守护的是凌家,他要守护的是天龙。
是一种知己的交汇,是一种同命相连,他已经对这个女子情思百转。只是凌寒还在争取着更多的机会,他,天龙的二皇子,却已经放弃了对皇位的觊觎。
他的母亲孟贵妃,曾经希望他去争取,可是在杨昭仪死后,母亲似乎变了想法,狠心将他送往边关,意在藏起他的光芒,躲避朝内风雨。临别的时候,年幼的他虽然懵懂,却记下了母亲的话:那个位子,看上去是锦缎繁华,其实是刀山剑阵。
但是他一向都是主张有备无患的。他不去惹别人,难保别人不来惹他。因此,谋臣武将,在不引人注目的范围内,他总是尽量多结交,就像要预先准备好雨伞,而不能等下雨了之后,才去找雨具。努力的结果,是满朝文武至少一半成为了他的知交,边关将领当中,靠着外公孟元帅的威望,他也算是德隆望尊。
也许,他虽然对自己说要放弃,却终究放弃得不彻底。
何况现在,他有了私心,他想要那个女子,那个总是笑着,其实从来没笑过的女子。
其实,他早已经决定了吧!
于是,拣选了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在一切风波表面平定之后,他亲自前往左相国府,将自己收到的密报告诉了凌霄。
凌霄听了,手中的茶盏有了一丝轻微颤抖。跟随凌相读书这么多年,龙远天第一次看到他的失态。但是在凌霄脸上,他依然没有发现诸如慌乱,恐惧,心虚,懊丧,愤恨……这样的神情,凌霄的平静是很迅速的,好像方才他所说的,与凌家是截然不相关的事情。
他只是开口道:“有劳殿下挂怀。此事,臣已经记下了。”
对于这个回复,龙远天显然是有些失望的,只是他也知道,这时要求凌霄表态支持自己登位,也未免显得太急于求成。总之他话已带到,接下来选哪边站,就看凌霄自己的决定了。有一点龙远天是笃定的,那就是左相凌霄绝对不会任人宰割的鱼肉。
龙远天走出凌相的书房之后,在开满了紫藤萝的回廊上,遇见了坐在汉白玉的长椅上,看上去正在等人的凌寒。
凌寒今日穿的,是一件紫色的长裙,裙摆长长拖曳在地面上,鬓发间紫色的宝石发出幽幽的光泽,她手上是一朵紫藤萝花,妖艳的色彩在阴影下显得有几分诡异。她身边放着一套茶盘,想来是方才要进书房献茶,却听到了那些话。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凌寒。一时间,心神都有些怔忪,眼中有几分情意也来不及掩饰。
当她的眼睛对上他的眼眸,世界仿佛在那个瞬间静止。
只是她的眼神,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辉。
凌寒与他对视了片刻,笑着站了起来,轻盈地走到他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月光一样的声音传来:“感谢殿下告知此中玄机。”
龙远天有些诧异,她都听到了,居然还跟凌相一样克制?
他盯着她,只见她微微低下头,露出修长而雪白的脖颈,好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也像是刑场上的死囚,等待着刽子手的刀斧——只是一个单薄的背影,却像承载着无尽的忧伤。
只听她接着说:“暖晴别无所求,只求殿下,万一北风忽来,还望您能顾得这左相国府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三百余无辜生命的周全。”
这话像是遗言。龙远天心头一窒,强迫自己咽下了即将出口的那句承诺,只是冷静地陈述一件事实:“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凌小姐饱读诗书,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
“殿下说的不错。只是暖晴也知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然而若是根本就没有人谋,那天意又从何存在?暖晴不信那些书上死掉的文字,只是相信殿下,因为你,是立于暖晴眼前的活生生的人。”
龙远天看向侧对他站着的凌寒,她的侧面在紫藤萝的阴影下,分外精致。她的语气中没有慌乱无措,他甚至清楚看到,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唇角忍不住上扬。
她总是这样喜欢赌吗,就算赌注是自己?
龙远天走到她身边,轻轻旋过她的下巴,对上她幽深的眼瞳,那眼瞳曾经闪耀着对权力的膜拜,曾经流动着智慧的狡黠,曾经展示着凌家的骄傲,但是现在,这对眼瞳却不再流光溢彩,成了一口深不可测、平静无波的古井,从这双眼睛里,龙远天什么都看不到。
他捕捉着她每一丝神色,每一个眼神,不曾稍移视线,不满意她对自己的回避,冷冷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应允?”
凌寒终于缓缓抬起眼睫,对上了龙远天的审视。在那双眼睛里,她看到的没有悲悯和同情,只有估量和审视,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矛盾,一种天下尽在掌握的自信和骄傲……她不禁笑了,只是再不是前阵子那种春风一般的笑,此时的笑,就像是冬天的寒月。
她踮起脚尖,在明王唇边落下了一个吻,龙远天闭上眼睛,没有躲避,也没有回应,只是原先放在她下巴上的左手,此刻紧紧握成了拳头。凌寒身上淡淡的梅花香若有若无地飘进了他的心肺,却不能使他冷静,镇定。
凌寒落下了脚跟,歪着头,又对明王笑了笑,忽然转身离去,不带丝毫留恋。
她听到自己的心像是要跳出来。她确实不曾料到,这招美人计,对自己也有这么大的影响。
在燥热的夜风中,她的香气再不可闻,长裙的环佩玎珰好像远隔千里,唇边的温度早已消失,一个平静的声音却依然近在耳畔:“明王殿下,你会答应的。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龙远天站在回廊上,在夕阳彻底落下的最后一瞬,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太子,都不曾在哪个女人身上停驻过特殊的柔情。因为对于处在这个位置的皇子而言,女人是消魂迷药,也是穿肠□□。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单纯是女人,而是一系列的利害关系,一连串的人事脉络。他们看向她们,其实是在看她们身后的力量和权势。
所以,父皇才会那样钟爱杨昭仪吧,那个女子因为来路的单纯,所以成为父皇心灵的慰藉。他与皇兄都不曾心动,是因为他们谁都没有遇见单纯的女人。
可是已然心旌摇曳的时候,却是为了这样一个聪敏过人的女子,还要进入这样一个处处机关陷阱的迷局。
他从来都不认为爱情与政治是矛盾的。他曾经想过,没有江山,有知己也可;没有知己,有美人也可;没有美人,有美酒佳肴,也可。而今美酒佳肴他自是不缺,身为自封的“祖洲四闲”之一,与另外三人乃是刎颈之交,坚如松柏,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他何其有幸,有这样三位异性兄弟。而今算来,唯有美人与江山,依然雾里看花影影绰绰。他的人生一直是有追求的,从不愿意浪费一丝一毫的光阴。他不会平白对人好,也不会随便发脾气,虽然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口不臧否人物,却因为这真情真性得到了众多支持。他自觉地承担着天龙的责任,却放弃了诸多本可以享有的权利。他只是在想,如果上天是公平的,那么,就赐给他一个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女子吧,与这个天下无关,两人就一起站在九峰山巅,含笑看着天龙的百姓,天龙的国土……
凌寒,是这样的女子么?
明明知道她是最碰不得的,她给你多少,必然要你回报得更多,可是——龙远天轻轻抚上自己的唇边,方才凌寒吻过的地方,就算是□□,他也甘之如饴。
何况对于那个根本没有脑子的皇兄,他也真的有些不放心了。一个没有识人之明的君主,怎么会给国家带来长久的安康?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如果只是因为他姨母所谓的真相,他就决心不顾天龙的政局,掀起这场风波,毁掉天龙的盛世,他也只能按照那个“拙”字,出手取而代之了。
一朵紫藤萝花离开了藤蔓,掉在回廊的青石上,“啪嗒”一声轻响。
龙远天俯身拾起这朵花,看向凌寒远去的方向,道:“有些事,你挑起了开头,就只能陪我到结束了。”
三日后,凌寒再度女扮男装,只是这次她要去的,乃是明王府。
这三天里,她与父亲商议了许久。她原本想着,以姑姑对太子的养育之恩,这样的谣言太子应该不会轻信。但是凌相说,如果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一定要找到真凶,可是那些知道真相的人,全都是被明德帝灭的口,也就是说这个真相,是明德帝要遮掩的。如果他们硬要把这一切弄到真相大白,别说太子,只怕明德帝首先就饶不了。凌寒问及真相,凌相长叹一声,说:“当年杨昭仪产下的,乃是一个有两个脑袋的畸形儿。”
凌寒身上一冷。在天龙,畸形儿代表着天谴,在皇家产下畸形儿,自然是不赦之罪。这样的话,没有人敢揭发这个真相,就算揭发了,也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倒会被扣上诽谤的罪名。
凌相叹道:“这些还是你姑姑打探到的,只是到现在,她都装作不知道。”
凌寒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杨昭仪,到底是怎么死的?”
凌相道:“你都猜到了,不是么?”
凌寒愈发觉得冷了。是陛下么,他那样宠爱杨昭仪,却因为她产下畸形儿就……
这就是天家夫妻么?又想起自己的姑姑,同为女子,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凌寒不知道该放声大哭还是该狠狠诅咒。
一番合计之下,凌相说:“此事先不要让你姑姑知道,她与太子毕竟有养育之情,乍惊之下,感情上如何承受得了。为今之计,除了与明王合作,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其实他与凌寒都知道,太子未必真的会动手。
这些年,太子与皇后之间的感情,明眼人谁看不到。别的不说,就是每天四月初八的寿礼,就可见太子费了多大心血,多么了解皇后的喜好。养育之恩,加上凌相的教导之恩,若是凌氏兄妹教育出的皇子如此薄情寡义,如此昏聩无知,真不知道天下还有没有合格的母亲和老师了。
可是杨淑妃死后,太子照旧去凤仪宫晨昏问安,只字不提淑妃之事。这样的行为就是在让人费解了。若是对凌家完全信任,自然应该将此事开诚布公,而今太子这般行事,倒让凌家觉得危机重重。
若是想保住一家平安,还有一条路就是辞官归隐,找一个龙翔天搜索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不问世事。可是这样做一来会打草惊蛇,谋杀昭仪的罪名就给坐实了,二来他们一生的追求都会成了水月镜花。凌霄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屑去辩解,不屑为了苟全性命去求人,他也不容许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君臣相遇风云际会的佳话,居然成了一个女人玩弄于掌上的笑柄!
他不甘心。
所以,只有选择另外一个强者,手上有兵权的强者,一起杀出一条生路来。
凌寒起初不大愿意这样兵戎相见。凌霄无奈,只能撕破皇家伪装的温情面纱,露出柔情蜜意下的狰狞獠牙:“暖晴,你不懂。在皇族,根本没有是非,只有胜负和生死。真相从来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站在哪一边,要的是什么。不管太子信不信,动手不动手,淑妃之事都是□□。我们不能因为这□□暂时不会发作就不上心,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这□□没有发作的时候彻底根除了这个隐患。无论是深文周纳,还是强词夺理,只要上位者不想让你活,就只有死路一条。”
看着凌寒霎时苍白的面容,凌霄平静地说:“凌家已经没的选择。”
当凌寒终于站在明王的客厅里,耳边回响的依旧是父亲的话:“暖晴,也许这就是你的命,也是明王的命。你可以选择跟命运对抗,掀翻棋盘,然后等着束手就擒;也可以按照命运的布局去下这局棋,看看它到底给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但是有一点她还是不明白,杨淑妃干嘛送自己一个梅花玉镯子呢?
脚步声响起。凌寒转身,镇静自若的面容落入了明王殿下含笑的眼眸里。
“不知暖晴以为,本王这客厅如何?”
龙远天并没有走到上位坐下,而是走到凌寒身边笑着问。其实方才凌寒已经看过这里的摆设了,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喜爱这种风格,简洁典雅,没有一丝赘余,也没有过于繁复的装饰。但是她就是不想让明王得意:“以暖晴看来,除了这套竹木坐具,别的乏善可陈。”
这套竹木家具确实是她最喜欢的风格,刀法利落,线条明快,不但不单调,还有了几份隽永的韵味。无论是正中的透雕蟠螭纹几案,还是边上的竹叶纹扶手椅,无论是一腿三牙小方桌,还是镶大理石插屏式木屏风……放在这敞亮的客厅中,无不厚拙凝重,静穆大方,无损于竹材的清新雅致,浅棕色的大漆增加了坐具的劲挺感,让人观之沉静,见之忘俗。
虽然凌寒说别的乏善可陈,却并未影响明王的好心情——虽然这楹联字画无一不是名家名作,而那“江湖之远”的匾额更是他亲笔所书——明王还是笑着说:“暖晴果然好眼力,本王这客厅,确实只有这套竹木家具可以拿出来现现眼。不过本王寝居还有套别的,俱以榕树根雕成,也许你会更喜欢……”
这话可以认为是调戏吗?凌寒面色不红不喘,心情不怒不气,只是笑道:“今日暖晴此来,是找殿下商议正事的。”
龙远天伸手环住凌寒的腰,见凌寒终于泛起一丝潮红,他不禁得意笑道:“本王也是在说正事呀!”
凌寒明知自己挣不脱,便也不再假惺惺抵抗,只是伸手撑开一些距离,抬头极认真地问道:“这就是殿下的条件?”
“若我说是呢?”
“那好,我也有条件。”
“你说。”
“我要殿下登上皇位,然后,立我为皇后。”
“好说。”
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凌寒不由升起几分狐疑。那句话本就是试探,却没想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殿下还请发个誓。”
“你这么聪明,难道还不知道誓言是这世上比男人还靠不住的东西?”龙远天凑近凌寒的耳朵,呼吸撩拨着她脆弱的神经,但是怀中女子依然冷静地商量着条件,试图划分出清晰界限:
“殿下说的,我就信。”
“既然我说的你就信,干嘛还要这个誓言呢……”
“殿下还请放尊重些!”
“我当然很尊重你,除了你,没有人能让我如此尊重……”
……
接下来里面两人说的是什么,守在屋外的天珉可就听不清楚了,似乎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隐隐有殿下得意而满足的笑声和叹息。天珉无奈地白白眼睛,从怀中取出一包桂花莲藕片,正想偷吃一些,忽然发现凌寒带来的小丫头正乖乖地在一边侍立着,不由涌上了些怜香惜玉之感,便好心地送了一片莲藕过去,哪料那小丫头目不斜视就婉拒了这份来自帅哥的美意,让天珉好生郁闷。自己从来不神经的,今儿个怎么也跟殿下一样神经起来了?……
凌寒出了这客厅的时候,天珉与水墨都发现她脸色不是一般的红。而明王殿下已经习惯地牵着她的手,全然无视周遭惊诧的眼神。凌寒也不矫情地挣扎和拒绝,任由他牵着,只是表情多少带着些尴尬。走到水上回廊的时候,她没来由地忽然抬头,看到碧湖石垒成的假山上坐着一个女子,玫瑰红的衣裙在灰色的石块上展现出妩媚风情。她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看到一双含笑的眼,那笑应该是带着戏谑的,却立刻冰冷了凌寒正迷乱的心。
“她是谁?”
明王看向假山,对那女子莞尔一笑,接着低头在凌寒耳边说:“你猜?”
凌寒眉头一皱,明王正觉得有趣,却听怀中的人儿说:“殿下好福气。”
龙远天心里一堵,这话显然让他很不舒服,叹息一声,坦白道:“她叫韩白月,是少傅韩平宣的女儿,少傅死后,她娘殉情,剩下她自己孤苦无依。少傅待我恩重如山,他的遗女我自然要多照顾下,毕竟也算是我一个妹妹呀。”
他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不料凌寒好似根本就不在意:“嗯,是要多照顾下。”
说完便挣脱明王的手,也不等他,径自向大门走去。
她这是根本不在意,还是气极了?明王笑得很是开心,追着凌寒而去。这笑容却让天珉觉得骨头有些凉。再看那小丫鬟,却依然脸部变色心不跳,真是有大将之风呀!
假山上的白月,看着这群人远去的身影,唇边的笑意更浓,也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