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似乎是在思考，龙马皱着一双细细的眉想着箇中因由。

「那有什么不好呢？」他问。

「我讨厌白色。」或者说是害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他看到白色的时候就会由心底升起一股无形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所以除了不二学长与干学长在的时候，他几乎都是在睡眠中度过……就算睡不着也宁可闭着双眼，至少看到的不是白色。

思忖了会儿，「喔～是这样啊，需要我帮你询问医院这件事情吗？」

「嗯，顺便帮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好了。」大眼顺着房内绕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不二身上。

「你的精神看起来还真不错。」每次来的时候，总是看着他精力旺盛的模样，有的时候会拉着他一直聊天，阿干来了也会这样，有种……刻意想逃避现实的感觉，就好像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俩身上，他就可以忘掉某些事情的样子……或许他真的该找机会去问医生龙马的状况。

「因为我都没在动。」又皱了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他都在睡觉，不过没有必要让不二学长知道，只会增添麻烦罢了，自己的精神力，出乎意料外的坚强，但也只是像一条坚韧的细线，而压力是重物，线被重物紧紧往下扯，就算耐力够，一但断了却是无法想像的溃堤。

他只是希望，至少可以保持清醒，直至他把对于某些事物的恐惧原因解开罢了。

「那好吧，我走了。」起身，走，关门，这是多么简单的动作，而在这间属于白色的病房内，每 天 上 演。

「阿干……龙马说他讨厌白色，有没有可能是要想起来的徵兆……」不二坐在干的床边，双手撑住下顎，脸色有些苍白的问着。不只是龙马，就连自己与阿干精神上都承受了相当大的负担，他们一直很担心龙马的状况，还有……那个人。

但或许他们都太会掩饰自己了，不管是阿干，还是自己。这从事情发生到了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週遭并没有人怀疑消失的人与他们，只是觉得他们两个最近有些寡言罢了。有时候……会希望自己是不是可以不要那么理智，就算是短暂的欺骗自己也好。

他们都只是国中生，连法律上所谓的成年都到不了，亡羊补牢……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能力？怎么问，答案却也只是不知道。

扶了扶眼镜，他把不二抱到怀里。「白色……是浅意识中恐惧吗……说不定，他真的会想起来……」

「到时候……说不定连我们也控制不了局面……」垂下头，不二思索着。「看样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还有、龙马房内常常多出白色的花。」

「白色的花……你知道是什么花吗？」下顎靠在不二的肩头，他问。

「我上次看到的……是白蓟花……」

「白蓟花，所代表的意义，是报复、厌世───。」

白色的病房门在一室漆黑中拉开一道细微长缝，桌上的仙人掌被推至一旁，换上了白蓟花与纯白花瓶，最后门悄然闔上───回到一室漫长黑夜。

───哎呀，我只是个想看戏的过路人，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呢？───

白日与黑夜总是无止境地轮替，有时候他会觉得如果白日永远不要来临有多好？如果世界只剩下黑夜有多好？阳光太耀眼了，连不冀望被照耀的地方也同样被光临，太，多餘了。

所以呢所以呢？所以就算他成天只窝在那间不大不小的病房，光线还是照了进来，照耀出满室的白，提醒他身处在一个怎样的空间中，每天压抑着即要疯狂的神智冷静，冷静、冷静，───越前龙马，从前你打网球的意志力呢？从前你的那份高傲不羈呢？

是不是早已随着进入病房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请问一下，你们会在晚上换掉病房内的花吗？」他叫住前来的护士，询问着疑惑多日的问题，这是他昨天才问过不二学长的问题，他并没有等到不二学长来，问护士大姐应该比较快吧，他想。

「没有喔，有些病人不喜欢花，而且探病的人也会带来……怎么了吗？」做了基本的检查，护士大姐微笑回问。大家都对这名男孩相当有好感，在这里的病人很少有神智清楚的，虽然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但在这种年纪就来到这里，就算明白原因，也不免令人嘆息。

「喔，没有。谢谢妳了。」低下头他开始思索，那，会是谁呢───？

白色的花、白色的世界，打了个冷颤，为什么，他会害怕呢？

忽地一个画面闪过脑海，那是一片白色的房间，模糊的黑色人影与纯白空间。

〝喀－。〞护士离开时闔上门的声音响起，在一室静寂中显得格外嘹喨。

脑海中似乎有着什么东西随着声音被挖掘而出。

「唔───」扶着额头跌回病床，张开眼，满室皓白瞬间窜入视线。

门被人喀的一声闔上。

强忍疼痛的哽咽、男人们恶意的耳语，这次，他听见了声音。

『小鬼，不是很嚣张吗？──你的傲气呢？』

是真的，男孩曾是那么希望白日不要来临，然后，闭眼，昏迷。

───这都是发生在那白色病房内的事情，不管是开始或者现在……───

「越前、越前！」担忧的声音在空荡的室内环绕，被称作越前的男孩皱了皱眉，张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黑色的褐髮少年与白色空间，白色───！

「白色……白色……」呆滞凝望眼前，猛然扯住眼前的少年的衣领，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少年清楚的感觉到对方正在发抖。

伸手环住龙马，他低头柔声问道：「白色，怎么了吗？」

「不二学长，告诉我，那些我所遗忘掉的人名！」激动的将衣领越扯越紧，丝毫没有放开的迹象，只是颤抖，不断的颤抖。

「我可以拒绝吗？」

「告诉我！！」

「如果可以……我实在不想让你想起……想起这样的事情……」闭上眼，他试着尝试不去理会怀中男孩激动的情绪，却发现自己再也冷静不了，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的视若无睹。「亚久津、荒井，还有……手塚，手塚国光。」

那段日子是他们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星期，那七天。

『第一天，你在放学途中失踪了，在你回家的路上，

有人找到了你的书包、网球袋和帽子。』

『第二天，我们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请假出来找你，

尤其是手塚，他几乎就像发了疯似的……』

『第三天，我们没有任何进展，大家都在外头找你，

我和干则留在学校找其他关于你的消息。』

『第四天，有人告诉我们荒井与亚久津也不见了，

于是循着线索找去，最后，在郊外一间废弃的医院找到你。』

『第五天，你在医院，手塚旷课，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

那天过的很漫长，像是要耗尽一辈子的时光那样……』

『第六天，我们在警察局见到手塚，一身的白制服成了红色，

他还是什么话也不说，冷冷的、静静的。』

『第七天，你也被带进了警局，因为手塚行兇的时候，

你也在场，于是你在警局割了腕，最后来到这里。』

不二柔柔地，却面无表情，一字一句，从事情的开始到最后，七天的经过都清清楚楚，那是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时光，几乎就可以感受到了眼前小猫与另一个冷漠男生的情绪，光用想的，就像是要侵蚀掉全身的强烈悲痛，他，好难过好难过。

那时候都是他和阿干去看手塚与越前的，后来他们才明白了亚久津与荒井联合起来绑架了越前，在那间废弃医院中的病房内轮流施暴之后又慢慢的折磨他，记得那时候越前伤的很重，除了身体，还有精神，精神上的伤害。

当他们到的时候祇剩下越前而已，手塚只是咬着牙，上前抱起越前，之后的处理过程他坚持不肯让他们参与，当然，如果知道后果会是这样，他们宁可逼着手塚也不肯让他自己处理，他们不知道原来当一个人的恨到了极点的时候，会是那样的偏激，一直以为，手塚是很理智的，事实证明，错了，一切都错了……

当手塚亲手杀掉那两人的时候，也或许是事情一开始发生的时候，就错了……

最后手塚因预谋杀人入狱，又因为未成年所以不必判无期徒刑，就算如此，还是要了他大半辈子的时间，结束在他手上的，是两条人命。

「越前……我今天留在这儿，陪你好吗？」揉揉男孩的髮，在见着对方点了头之后拿出手机拨号。

〝阿干，我今天要留在医院，你可以帮我吗？〞

〝可以，我现在过去。〞

〝好，我等你。〞

漫长的十分锺，不二让龙马持续窝在他怀中，而他只是静静地抚着他的头髮，他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够让眼前紧缩封闭的小猫安抚下来，能做的，却只有这样。

这些日子，他们尝尽了那样既无能为力又莫可奈何的滋味，───天才，终究还是人吶。

那般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体会，真的很难受。

〝叩、叩。〞

「请进。」

日夜轮替，终是到了黑夜，一室的纯白在光线消失之下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成了另一种的无瑕。

精神呈现混乱状态的猫也睡了，闭上眼，令他恐惧的颜色就不会出现。可以闭上眼，那他就不睁开，明明了解这样是自私的，但还是如此下去，那个能够给自己温暖怀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