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包间的一角，高永小康，拿杀人的眼光瞪着韩旭不许他出声；桃源仙谷之行，旖旎，没有

出现。

在我的记忆里，在桃源的四天四夜，是我们的圈子，玩儿得最快乐的一次。我不太明白为

什么芷馨和宁峰，雅彦有了许多的话题，变得不那么容易好端端地生气，但是这样的芷馨

，确实更加地美丽了。我们笨手笨脚地点篝火，试用了各种办法，松脂，报纸，原本准备

用来擦手的酒精棉球。。。。。宁峰和高永脱了外衣，又脱了衬衫，然后脱了背心，被熏

得脸和胸口一片焦黑；韩旭却死活不肯脱，百折不挠地换法子搭柴堆，我，雅彦和芷馨琢

磨着怎么才能找到，更加干燥一点的柴禾。

直到房东大妈过来，我们的篝火还是没有升起来。事情就是如此夸张，大妈从兜里掏出一

个破旧的火柴盒，里面只剩了两根半火柴。她就在这两根半火柴用完之前，火柴点松脂，

松脂点小树枝，小树枝捅在架空的柴火堆之下，然后，篝火的苗子，就蹿了起来。我们开

心得大叫，雅彦给了大妈，一个狠狠地拥抱。

那天唱了歌喝了酒吃了烤玉米之后回去，我们已经东倒西歪，爬到床上没一会儿就纷纷睡

着。半夜，我起来找水喝，看见雅彦和韩旭在外屋，昏黄的灯光之下，雅彦拿所剩无几的

酒精棉球给韩旭擦手，然后裹上了纱布。我晕晕忽忽地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刚才烧伤

了？"

雅彦笑着说，"他修那扇关不严的窗户，手给刮破了。"

我点点头，喝了水又回去，倒在床上，突然倒是不那么困了，可是裹着被子很舒服，倒也

不想起来。外面的灯一直开着，雅彦一直没有回来，我迷迷糊糊地时睡时醒，外面细细的

说话声音，和隐隐的灯光，一直都在。

四年之后，我和雅彦挤在我宿舍一米宽的木板床上，我也是迷迷糊糊地，时睡时醒，雅彦

在我耳边，说起韩旭。她说，你记得桃源那次么，我跟韩旭聊了一夜。他小时候跟我好像

，他爸爸在外面做生意，一个月才回家两三次，他妈又有洁癖，每次他在外面玩儿，回家

时候衣服脏了，他妈就不让他进门，拿鸡毛掸子从上到下掸一个遍，然后拎起他扔进卫生

间，洗干净了，才许出来。他小时候天天都盼着他爸突然回来了，去幼儿园接他，那么路

上就有小人书可以买，如果是他妈，没准就是一顿好打。他爸回来的时候，他每分钟都粘

在身边儿，连在外面挖沙子，都搬个板凳，让他爸看着他。。。。。。海儿，我也是阿，

我妈那会儿跟医疗队援疆，我爸出国，我奶奶老嫌我不好好学琴阿，跟野孩子玩儿啊，她

不打我，她让我罚站，对着墙角罚站；我吃饭出了声音，她就不让我吃饭。。。。。我那

会儿特想我妈，我妈一回来，就给我讲好多特好玩儿的故事。我小时候好像每个月大部分

的时间，都靠着盼我妈回来支撑。不过我比韩旭强悍，他肯听他妈的话，后来真变成这么

讲究干净的孩子了；我是茅坑里的石头，我奶奶怎么骂怎么罚，我还是溜出去跟玩儿，到

现在，吃东西，还是没有样儿。海儿，我要是从小就认识他，我可能会鼓动他跟他妈造反

的。。。。。。第五章 美人鱼

高中的三年，我拉着“圈里人”外加几个“外援”拍了三场戏剧。很不专业，但是却融合

了我们很多没有拘束的想象。那个过程，激情无限，快乐无比，讨论怎么弄灯光怎么配音

乐怎么凑服装的时候，我们几个人都穿着一水儿的学校的运动服，盘腿坐在几张课桌上，

嘎吱嘎吱地嚼着冰胡，旁若无人地眉飞色舞。。。。。。如果有人从教室外面经过，一定

想，这是几个又土又傻的坏孩子，放了学在教室里吹牛，不回家写作业去。。。。。。可

是我们，每每费了４０分钟的话，讨论出诸如如何制作王子的佩剑又怎么铺设国王的宝座

的时候，就会“耶！”地击掌，现在想起来够傻的，可是当时，那种感觉，就是梦想在飞。

三场不同的戏留下了色彩不同的画面。

“天鹅湖”时候，记忆最深的是宁峰先是像一只猴子一样，蹲踞在角柜上，缩在一溜儿借

来的幻灯机后面，移动着镜头让打出来的光柱，追随着美丽的天鹅姑娘走，之后，又飞快

地蹿下来，一溜烟儿地换上黑披风黑烟照硬纸做的怪物头饰，双臂一展，仰天长笑说，“

啊。。。。奥杰托，她是我罗德巴尔的奥杰托！”险恶中透着滑稽，粘上的胡子在他鼻子

下面危险地颤动。负责摄像的小康，笑得浑身哆嗦，扶着摄像机的手边不能放稳，摄出来

的那个应该作废的画面，我们却作为花絮珍藏着―――宁峰在里面，上下颤动，搞笑无比

。

雷雨是拍得时间最久，花得功夫最大的一次，甚至从人艺借了全套的服装，还让宁峰的干

妹妹挥毫书写了片头的人名表，光片头就拍了好几个下午。最后曾经在艺术节上选段公演

。。。。。里面有个很香艳的镜头―――四凤扑进周平的怀里。于是，我们在对戏的时候

，不住地叫“不成，重来”然后几个猪头挤在一起笑眯眯地欣赏；另外一个让我得意无比

，一直炫耀到大学同学甚至医院的代教老师那里的场景---作为周冲的小康，开始对着作

为繁漪的我无论如何叫不出“妈”来，偏到了后来，他总是忘记了台词，忘词的时候，一

脸呆痴，不知所措，就会傻呆呆地看着我，不断地叫出“妈”来。。。。。。。

海的女儿。

在我们很多人的记忆里，海的女儿，所有的其他都已经淡化，最终，浓缩成了雅彦掀开围

巾，脱掉大衣，亭亭地包裹在她自己设计裁减组装的服饰里，一抬头那看成绚丽的笑容之中。

她养长了的头发撒了亮蓝色的珠光粉末，缀上了一长圈不同形状的贝壳悬垂的头饰，身上

穿的袍子，是街头买的最便宜的白布，被她用蓝色水彩泼上了海的颜色，外层，披了吊着

海星，贝壳和珠串的渔网。那天她甩掉了鞋子，赤脚站在那里，对着有点发愣的，从头到

脚披着拿墨汁不均匀地涂黑，剪了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窟窿的布片子的我说，“海儿，咱们

对对，这部分，我改了几句台词。”

这时候，自告奋勇要做化妆师的旖旎，冲正在调摄像机给想给雅彦试摄一个镜头的韩旭招

招手，说道，“卫队长，过来过来，我给你补补妆。”

“补妆？”韩旭愣着问，“我不就说几声王子殿下，邻国公主来了么？还要花妆？”

旖旎手里拿着眉笔和粉底走过去，“王子和国王王后都化妆了，你不化，摄出来的效果不

好。看你笨劲儿的，坐下来，我来帮你。”

韩旭不情愿地往后仰着脸，低声说着，“就那么两句话我还低着头儿特恭谨不用看镜头。”

旖旎不答，一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沾了粉底，从他的鼻梁开始

，一点点地，揉了开去。那天阳光从窗子照射进来，雅彦头发上裸露的手臂上蓝色的晶亮

的粉末，身上坠着的碎饰，反射着微微的光，趁着她晶莹剔透的脸颊，璀璨得真得如同童

话里走出来的公主；而同样的阳光，投射在旖旎在韩旭脸上轻柔地滑动的手指上，那枚她

从小就带在小指上的，白金带着个花体“ＹＮ”图案的戒指，被阳光照射得，如同巫师手

中的法器。

我想，让我做巫师的决定，是因为我乱七八糟的披上那一套垃圾，一上台就有了喜剧的效

果，想能够给台下的观众一个放松的机会。。。。。。事实上，真正的巫师，应该是神秘

而高深莫测的，那个人，应该是永远留着三分的笑容的旖旎。

我伸着脖子发呆的当儿，雅彦掠了掠挡在眼前的头发，在我的面前，单膝跪了下来，下巴

微扬，直视着我，缓缓地，一字字地说，“我请求你。海底无所不能的生灵，我拿我最诚

挚的心来祈求你。帮助我吧，把我变成，能够跟他，我心里放不下的那个――

“人”―――在同样的世界里，生存。”

我呆了一阵，在她已经入戏的，清冽却又炙热的目光中，逐渐入戏。

我捏着嗓子，阴恻恻地笑，“祈求是如此地容易，至诚是那样的廉价，它们就如同这海的

泡沫一样，随处可见。”

她匍匐在地，抱住我的脚踝，“我万能的精灵，你请告诉我，我能够拿出什么呢？就算是我的心，

我也是愿意给的；就算是我的眼睛，我都毫不吝啬。”

我伸手抚摸她的皮肤和头发，继续干巴巴地笑着，“美啊，我的小人鱼儿。你这个最傻的人鱼儿。

哈哈，好，那么我问你要你这美丽的声音，你肯么？我还要让你承受每走一步，如同刀扎钻心

的痛苦，你答应么？我还要让你知道，假如付出了这些，你仍旧得不到王子的心，那么，我的

美丽的人鱼儿公主，你，将就变成海洋里，无处不见的，随时破碎的，廉价的泡沫。”

她一点点地抬起头来，脸上弥漫着惊慌和茫然，她喃喃地说“没有了声音，我，可怎么跟他说呢？”

“你有你的眼睛，和，你的容颜。你用你的眼睛告诉他你的心。”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