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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现实中的故事

高一的下学期，芷馨不情不愿地接受，雅彦和旖旎已经成为圈子里很受欢迎的人的同时，

我开始很少参加圈子的活动，错过了无数次他们一起看电影，擀面条吃饺子，胡说八道的

聚会，被无数次地警告要因为缺勤次数过多而被组织除名，原因是我又开始决定"好好"学

画了。

我妈在对我无数次地失望之后，还是给我找了个不错的老师，姓姜。他至少是我的第四个

，不，至少是第五个画画老师了。从三岁多的某天从动物园回来，我拿着一根碳条画了一

串猴子，被在少年宫教画的邻居惊叹之后，我就一直在学画。

水彩素描水墨山水工笔油画，居然都学过一点点，而且每个老师在一开始教我的时候，都

觉得我以后一定能出成绩，但是１０年过去了，我花了父母的银子无数，浪费的纸笔颜料

无数，脑子里的设想无数，却一直没有画出过一张像样的画来，总是在自己看着恶心，又

没有信心和耐心修改的时候，就转学另一样。

在这个老师的家里，我见到了他儿子姜小天。姜老师和姜小天似乎从来没有对任何事有过

相同的意见，小到开不开窗户，大到姜小天的前途。当姜老师砸出大串的深奥的让我晕菜

地敬畏着，敬畏得晕菜的艺术理论的时候，姜小天已经把他爸和河马，老孔雀，和驴子的

形象作了一个美妙的结合，记录在画稿上。我那会儿很崇拜他，因为他的思维，奔逸得让

我连仰视都非常地辛苦。一只被他爸生气的时候砸烂的饭碗，都会幻化成一个精灵的故事

，有前世，有来生，而在今天，碎成齑粉，幻化成烟，飘忽着随风而散。

我在１６岁的时候无比仰慕这种类似后来在精神科实习学到的"抑郁躁狂综合性精神分裂症

前兆"的奔逸，决定尽力效仿。我看着被子饭碗衣服球拍想不出故事，可是却可以把身边的

人，譬如雅彦宁峰韩旭旖旎和芷馨，统统地变成穿着飘逸的宽袖长衣的古人，画进一个特

精彩特跌宕特浪漫的故事里去。

于是，那一次好好学画的决心，最终只换回了一个到现在还没有结尾的漫画故事。那里面

，雅彦和我，在里面是一对姐妹，联袂行侠江湖。雅彦武功高强，侠肝义胆，骑着一匹能

够嗅到恶人气味的骏马，在中原大地上来去如风；而我自己则是个妙手回春的女郎中，什

么伤势也能救，什么奇毒也能解，可是有个怪习惯，解救的人，需要有另外的一个人――

―无论是谁，肯为他／她做我所指定的，困难无比的几件事，完成了，我才肯救。我深沉

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人深切地希望你存在，那么你为什么要，痛苦地生存。

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ｙｙ这个词，却已经运用得得心应手了。。。。。。

宁峰是个开天辟地武功最高的帅哥，没有人可以打败他，可是他有一个练门，而他总是会

非常不幸地，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或者一只瞎了眼的笨鸟，撞到练门上，晕倒，被某个

途经的美女捡到，历尽千辛万苦打听到神医海儿的名头，历尽艰难地完成了我交给的任务

，救活了他。可他睁开眼睛，说了句谢谢，然后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之后飘然远去。。

。。。。

芷馨是雪山顶冰宫里玉座椅上美绝的宫主，她的面前，匍匐着无数的人，当然也包括小康

，但我没有把他画得像其他人那样以龟的姿势趴在远处，而是把他放在了她身后躬身而立

。韩旭呢，韩旭是个斯文的相国公子，高永是个年轻将军。。。。。。旖旎，旖旎。。。

。。。

那天放学和高永一道回家，我唠唠叨叨地给他讲我画的故事，讲不知道旖旎到底安排什么

角色，又是什么打扮。高永说，相国公子的情人好了。

我吃了一惊，问道，"我都这么跟不上形势啦？难道韩旭跟旖旎。。。。。。"

高永抓抓脑袋，"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不过前天，你不肯去看西楚霸王，可是错过了个香艳

的场面。电影是循环场的，不对号入座，开演之前，门外的人简直象要冲进粮仓的饥民。

门已开，潮水似的往里冲，宁峰一马当先地冲进去占座，旖旎被人群一冲，嘿嘿，扑到了

韩旭怀里。。。。。。"

"原来是人群冲的。。。。。。"

"旖旎还抱着韩旭的腰呢！而且。。。。。。可以选择往另一边的墙上闪嘛。雅彦就被撞到

了墙上，不过显然没有旖旎明智，她还举着两大桶巴喜，完全被动，后背的衣服，都给刮

破了。"

"是不是男人啊你，"我没好气地说，"让女生去买冰淇淋，而且还不在危急关头英雄救美。

"

"谁知道她怎么那么逞能，以为自己真是女侠呢。我倒是想'救美'啊，不过雅彦会让人救么

？搞不好以为我趁机揩油，赏我一记大嘴巴。"

不过也是，雅彦非但从来就不需要别人的呵护，反而条件反射地习惯提供自己的肩膀。我

们俩一起坐公共汽车出去，人特多特挤的时候，她总会条件反射地把被挤得东倒西歪的小

孩，干瘦的老太太伸臂揽在自己身前，用自己其实一点也不粗壮的后背，试图挡住汹涌的

人流。

我在我古代的漫画里，把雅彦画得英姿飒爽，威风无比，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邪魔外道

，纷纷让路。。。。。。可是，1994年16岁的祝雅彦，却并没有这样的神勇。身高不过16

4的她，在电影院排山倒海的人流当中，不但被挤到墙上刮破了外衣，而且扭伤了脚踝，有

好长的时间不能再打篮球。

那天雅彦为了不能上跟2班的男女混合篮球比赛，看着顶替她严非不断错失良机郁闷得发狂

，旖旎说，"小姐，下次记住正确估计自己的能力。其实呢，韩旭虽然看上去很瘦，不过靠

上去嘛，还是蛮舒服的。总比墙要好。"

雅彦看着球场上，说道，"你已经捷足先登，我靠无可靠。"

"那边还有高永嘛，还更结实一点。靠一下而已，又没让你嫁给他。"

我当时没心没肺地大笑，为了旖旎的轻轻的揶揄里的幽默，并且更加没心没肺地，隔着中

间的雅彦，拉着旖旎说，"其实你仔细地去发掘一下，我们韩旭除了靠着舒服之外，还有很

多，很多，很多的好处。"

旖旎一笑，把话题转到了场上的比赛上面去。

那天回家，我在我的漫画故事上，让轻袍缓带的相国公子，在闹市上，被战争的消息惊得

惶惶奔走互相挤撞，破衣烂衫的人群中，邂逅了迷路的尚书千金，把手足无措的她，揽在

了自己的怀里。宁峰看了却嗤之以鼻，说，从骨子里就错了，故事应该这样，没见过世面

的相国公子，以为一个楚楚柔弱的女子是尚书小姐而倾力保护，其实救的，是香满楼头牌

的舞娘。这个舞娘嘛，其实是浪子宁峰暗中往来的老相好。。。。。。

我连连地大骂他痴人说梦，自作多情，他笑嘻嘻地不理，跟我说，"再加一个情节如何，浪

子宁峰某次在江湖郎中海蓉那里疗伤后，见到了行侠回来的雅彦，一见钟情。浪子终于收

心，从此跟女侠珠联璧合，双剑合璧。"

我没等他说完，已经拿书包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漫画故事里，相国公子韩旭的爱情故事，浪漫地往下发展了好多，可是二十世纪的韩旭的

故事，似乎并没有顺理成章的发展。

小康高永他们对旖旎越来越不满，我不止一次地听到他们再说，旖旎故意地"拿劲儿"。她

总是会在他们并没有想叫她去玩儿的时候，主动地打电话过来，甚至是直接出现；而在他

们叫了她，甚至她自己也已经答应的时候，以生病，有事儿为借口，失约。我因为沉迷在

我的漫画故事里，那些画儿，连头发丝儿，檀木刻花的椅子，都可以一画画出半个下午去

，所以基本没有经历旖旎的"贸然出现"和"突然失约"。唯一赶上的一次，是韩旭的生日，

他爸爸给他租了卡拉ｏｋ厅的一个包间，让他带着所有的朋友去玩儿。旖旎答应得好好的

，并且还说，她会带一对有彩图的蜡烛来，结果当天，她说，不好意思，我实在是胃疼得

厉害，你们好好地玩儿。

那天小康高永和芷馨气愤得不得了，跟韩旭说，"下次再玩儿，谁叫她谁是孙子。"

韩旭无所谓地说，"多个人少个人，有这么重要么？"

小康瞪着他，"她分明耍人玩儿呢。而且，你们俩的关系，她突然不来，太过分了吧。"

韩旭一边调着音响一边说，"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是你们说的。"

"只要今天晚上，她打电话来跟你说，她在家闷得无聊，让你给她把车模带过去陪她组合的

时候，你让她一边儿自己凉快去，剩下我们什么都不管。"高永说，"而且过几天咱们计划

好去桃源仙谷，如果她出现，你们俩自己去，我们全部闪。"

我在旁边听着，没有敢说话。我发现在我沉浸在漫画中的半年，我们的快乐的圈子，好像

已经不太一样。不过除了旖旎带来的不满之外，另外一个改变，竟然是，雅彦和芷馨把脑

袋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商量着点哪一首曲子。

韩旭生日的晚上，旖旎的电话，芷馨拿起来接了，说韩旭喝多了酒，已经睡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