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故事(1 / 1)
杜梅声音小小的,却说了很多,大概是她平生说的最多的一次,她真的担心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她是那样的从容,又是那样的充满淡定自如,她的身上有她所没有的勇气和英气,那是她渴望很久的东西,她多么想抛下她的感情也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看看荒原大漠或草长莺飞,她真的很想……
这个女子有着她所没有的见识,更有着她身上所没有的胆量,她是那样的自由,又是那样的随和,恐怕想不惹人注意都难。杜梅对她心存好感,也因此更加担心她,她怕如此率性的女子会被埋没在丞相府这个牢笼里,她怕她那样纯净美好的心会被白若折磨得精力憔悴,她怕如果一旦英洛不是璎珞,他又会失望……
她,絮叨了许久,如同要嫁女儿的母亲,诉说着担心,英洛轻轻牵起她的手,让杜梅震惊不已,差点抽回自己的手来,被英洛紧紧拉住,
“你,真象我的母亲。”英洛低声的道。
却让杜梅红了脸,两个女子正坐在亭子里,一阵轻风吹过,一树桃花将花瓣撒了下来,飘进了空中,卷动成风情,可谁知小院门口正站着一个人,眼里喷着怒火,差点将眼前的一切点燃,一声如同洪雷一般的吼声炸响,惊了两个女子,
“杜梅,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女子同时站起身来看向声音来处,来人一身白衣,飘逸出尘,阳光打在他的身后在他身上形成一圈金色的影子,粉若桃李的脸妖媚的闪动着怒气,让人心头一惊,随即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去。
也让人心生感慨:他,本不该出现在凡间的……
“谁让你来这里的?”几乎是立刻的,那抹白色的影子一飘身就进了凉亭,站在两人面前,大手一伸就抓住了杜梅的皓腕,用力一扯,杜梅身子不稳朝前一扑,立刻就跌进了尘埃里,英洛赶紧跑出亭子想去看她,却被身后一只手给钳住了腰身,后身去看,正是白丞相。
“放开我。”努力的想要挣脱眼前的局面去看看杜梅有没有摔坏了。
“哼,放开你?怎么可能?”热气扑进了英洛的耳旁,卷着暧昧,身体更是贴的更紧了,让英洛的后背一麻,打了个冷战,
“来人啊,还不快扶杜姑娘回她的绣楼?”声音不大,但已经显示着他此刻的不耐烦,立刻有人上前来扶着杜梅离开。
“你放开。”英洛再次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和钳制,却被白若整个人带进怀里,一瞬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失为零,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脸上,他近乎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淡淡桃花香,
“不放。”轻声说着,也任性着。
英洛几乎要叹气了才行,这个白丞相难道真是成年人吗?她好象比他还成熟呢,无奈的推推他,道,
“你不放开我有点不能呼吸。”白若立刻放开紧箍的手臂,改将手勾住英洛的腰上,姿态更加暧昧。
“她,刚才找你聊什么?”白若问着。
“也没什么……”
“说!”他绝对不允许敷衍,尤其是来自她的敷衍。
“说了些体己话,其实……我觉得杜姑娘是个好人!”言下之意是希望他懂得珍惜。
他若能懂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一直等着、寻找着、一直痛苦着了。
白狐虽有万年道行,虽也调皮任性,可性子却是一根筋的,让他放弃绝对不可能,试想如何能放弃那美好的五色池旁的悠闲生活的回忆?如何放弃那笨蛋小仙带给他初次的心灵震动?如何让他放弃那忘记时间为何物的岁月?他执着着,也耐心着,他寻找着,也孤单着,他是这个世间最不懂情为何物的,可也是全天下最有情的人,他可以用他妖媚的神态和不似凡间的长相瞬间毁掉这世间万千女子的情意,却也为他唯一在意的女子而一往情深着,这就是他啊!
白若摇着头,皱着眉道,
“不懂,反正我也找到你了,对我来说其他女子都是多余的,我只要你!”声音里有着执拗和难缠,也让还不太懂的男女间□□的英洛有点开窍的迹象。
她只是想提醒他要懂得珍惜眼前人,怎么谈到自己身上去了?难道这白丞相虏她回来并不是做俘虏的?难道他真如杜姑娘所说,喜欢依照自己的喜好收集这世间的各种女子?然后看着她们为他心碎?……那,掳她回来就显得有点多余了,毕竟,她是虚和人,不打算以奇怪的身份在□□永远生活下去,更何况,她的心意早就交给了虚和,她的心是给了国家、民族大义的,不需要牵扯那些儿女情长,更不需要什么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她是将军的女儿,是将军的辅官,熟悉各种排兵布阵的方法,她经受的训练都是准备今后成为将军的,她的唯一归宿只能是沙场,让她如何能放下心中结,谈起什么男女□□?
“不,你不能!”
“我能。”
“白丞相……”
“我说过,叫我白若,或若的。”他的声调里带着委屈,都快哭了的样子。
“哦,白若,我想说我不能成为你众多收藏之一,我和那些女子不同,她们可以没有国家没有民族的一心一意感春悲秋,可我不能,我是虚和的子民,更是将军之女,还是虚和的武状元,让我如何能放弃自己的国家?”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收藏,你是你,但你只能是我的!”他一心一意的执拗着。
“我是我,但我是你的,这和成为你的收藏有什么不同?”她差点叹气,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是不是杜梅跟你说什么了?……我就知道!我去找她去……”说完一跳三尺高转身就要往外走。
英洛一看他突然发了脾气,想也知道这任性的丞相一旦发怒起来会如何,立刻拉住他要离开的身子,
“她什么都没说。”
“没说?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找人的?没说怎么说到什么收藏的?”他控诉着,好象他才是那个无辜的人。
“你是当朝宰相,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关注,途中就算有人谈起也不足为奇!”拉住他的胳膊,试图说服他。
“谁说的?”
“路过的人,而且很多年前了,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来□□!”
“从前你就来过是不是?你都不来看我……”收回要离去的步伐,转而开始撒娇耍脾气,一头扑进英洛的怀里,抱着她娇小的身子,哭的稀里哗啦,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让英洛无奈的接着他的身子,心里却纳闷着:他,是不是将她跟经常照顾他的谁搞混了?
那张妖媚的脸上正挂着泪珠,将那长长的睫毛也浸得湿润无比,那双如同黑葡萄般的眼睛显得更亮更美了,那一抽一抽的鼻子,还有那微微撅起来的红润嘴巴,简直就是一个小孩子,非要让大人满足他的心愿才行的那种撒娇方式,似乎是想将别人的同情心统统都挖出来才算甘心。
“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小孩子,又是从虚和过来的,不被当成奸细就该谢天谢地了,哪能跟□□的一朝宰相攀上什么关系?”不找他才正常吧?!以她当时的身份凭什么去找当朝的宰相?
直起身子,手却仍旧抱着英洛娇小的身子,换了话题,
“这里,你喜欢吗?”
“喜欢。”她是一个虚和人,原本也没指望在□□会被礼遇,他如此对她,倒让她有一丝疑惑,“不过,我是虚和人,我知道自己在□□是怎样的存在,您这样对我们没问题吗?”问出心中的疑问。
“哼,我想对谁好就对谁好,谁能有什么疑问?谁敢有什么疑问?”撅着嘴巴,仍旧任性的如同孩子一般。
“哎,算了!”英洛知道跟他谈也谈不出什么,这白丞相根本就象个没长大的孩子,心性上更是。
说完推了推他,走出亭子,进了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扫的;身后跟着个尾巴,如同忠狗一般……
打扮成□□女子的模样,这绝对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旁边却总有一双眼睛盯着如何让人能舒服?
英洛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注视着。
她穿着浅粉色的裙,裙边拖曳在身后逐渐变成白色,那身粉和白的融合那样自然柔和,再加上她正逐渐形成的少女身材,如同那春风中正欲绽放的桃花。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身上上等的纱料的衣裙,抬眼偷偷瞄了眼正发呆的白若,只见他坐在椅子里身上穿着大红镶金丝盘绣的朝服,虽是大红却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更加妖媚,两缕黑发调皮的顺着耳朵垂了下来,正垂在那大红的朝服上,红与黑的映衬,再配上他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不免让人心动;可此刻的他却只知道坐在椅子里看着眼前的女子发呆。
他,只能发呆。
少女髻取代原来的书童打扮,头发上除了一簪桃花状银簪之外再无其他装饰,一席飘动的粉色和白色的衣裙,如同随风游动的花瓣,她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桃花香,已是万般吸引人,再加上那淡定自若的神态和眉宇间的一股英气,让人如何能不动心?
看他这样呆坐下去也不是办法,英洛出声提醒,
“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她这身打扮应该象个□□人吧?!今天白丞相要带着他们去街里去逛,他们都打扮成□□人的打扮应该不会有人能看出来吧?!
白若稳了稳心神,撇了撇嘴角,道,
“现在就可以。”说完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就算她是从小在军中长大的,见多了豪爽的男子可如今却觉得别扭,可是挣脱不开,只能任他拉着出了门去……
□□,曾经的繁华,因为虚和和□□的战事一起如今已有衰落的迹象,白若拉着她四处闲逛,边走边指给她看哪里有好玩的东西、哪里有新鲜的东西。这不是她第一次逛□□的都城,但却是第一次有个熟悉都城的人带着她参观,感觉是不一样的,也让她看到了真正的文化的不同和技术上的差异,虚和是不能跟□□比的,在文化和技术上不能领先失败只能是时间问题,她的心思琢磨到了别的问题上,白若看了出来,只轻笑了一声,随即也不管是不是站在大街上就俯在她耳旁说到,
“你以为如果我认真起来虚和能支撑到几时?”一股热气也顺着他的话暧昧的吹进了她的耳中,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回头看着他,充满了不解和疑惑,却见白若又拉她过来在她耳旁小声道,
“如果我真认真起来,当今的皇上也是随时可以拉下马来的,奸佞小人就是用来干这个的,不然你以为我玩这游戏好玩?不擅长利用小人,只靠一股正气,太过理想了,那是用来被摧毁的东西。知道吗?”
“可是……国家需要……”
“国家的确是需要良臣,可是宁折不弯的臣子死的很快的,不如做个能曲能伸的人来的长命百岁呢!”
“你是能曲能伸的小人吗?”她奇怪的回头问着,越来越不懂他,却换来对方哈哈一笑,
“你以为呢?!小人?良臣?我都不屑做!甚至我都不屑做这丞相,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找的方便,你以为我会贪恋这个位置?!”最后的话竟然带着讥讽。
“找我?为了找我?”她更加惊奇,“找到之后呢?你能放手吗?放手眼前的利益和地位?”她真的怀疑,不过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却并不在意,只想知道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呵呵……”他笑的很闲适,却也是开心的,潇洒的一甩袖子,带动着大红的衣衫在眼前形成一股妖媚的红云,“这世间的一切如何能让我眷恋?如果不是为你?……”最后的话是呢喃的,却也让她听的清楚,她的心没来由的动了一下,似乎被什么给刺伤了一般。
“你打算放弃丞相之职?”
“有何不可?”他潇洒的说着,却并不知道,他的这番决定是注定着悲剧命运的。
他拉着她去了郊外。
一座破旧的荒废许久的宅子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门庭里似是院子的位置上有一株高大的桃树真绽放着满树的粉嫩花瓣。
他的眼神充满了眷恋和讽刺,更充满了复杂和感伤,一瞬间倒让英洛看呆了,
“你……怎么了?”出声提醒他。
他抹了抹脸,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这次的表情中带着回忆的色彩。
“你知道那株桃树为何长的这般好吗?”
她,摇头。
“呵呵,那是因为那树下埋着好多死人。”
她,震惊!
“我杀了好多人,也借别人的手杀了好多人,可是,如果你问我我后悔过吗,我会告诉我不从来不后悔!说我任性也好,说我滥杀无辜也罢,我都不在乎,如果那是在寻找过程中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在乎!”
“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权利的获得是需要牺牲的,因为获得消息也是需要牺牲的,如果能达成我的愿望我不在乎死多少人,只要这世间的一个人为我而活,我就满足了。”伸出一指直接指向了她,也表明他口中所说的一人到底是指谁。
英洛一惊,从没想过他会如此表白。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不该滥杀无辜。”
“不是吗?”他叹息着,垂着头。
“不过如果你放了我,我保证会帮你寻找你要找的人。”
“呵呵……呵呵……哈哈……”他象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笑得直不起腰来,扶着树干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弄得英洛不知所措的尴尬的站在那里。
“哈哈……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身体靠着树干,身上穿的朝服由于腰带松开已经露出里面的白衣,索性解开腰带,将朝服随意扔在一旁,一袭雪白衣衫将他衬托得更加妖媚,他微笑的看着她,嘴角挂着坏笑,等着她的答案。
“因为你是□□人,而我是虚和人。”
“我们在多年前见过面,不是吗?”
“可是……我听人说甚至在我们见过面之前您就在寻找,因此,我判断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知道我要找谁吗?”
“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女子。”
“呵呵……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呢?!”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她只能接受不是吗?
点点头,也惹得白若一阵开心,随即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那株桃树下,任那春风将花瓣吹落在他们身上,而他,慢慢诉说,娓娓道来……
故事是从天外那座人神不管的五色池旁开始的……
回程的路上,英洛一直没开口,但不开口说话不代表一切如表面般平静,她的心是翻涌着的,如同被什么人揪住了绞了又绞,那不是一个故事,是两个,只是一个如同小时候听过的神话故事般,而另一个只能用悲惨来形容,她的心受了惊,更让她心惊的是她竟然如同故事里的人物一样可以感受到那种彻骨的思念,那煎熬的心情,甚至……那暧昧的纠缠。
她的心好象是和两个故事中的女子一般是相通的。
她,被他的故事震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