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往事如烟再回首(1 / 1)
她冷眼对我,自新婚之日便开始,之游不在的时候,她便更是肆无忌惮,若不是顾及着那么多的人,我早动用法术,但现在唯有一回一回的顺从。
一日的早餐,没来由的一阵恶心,慌忙扭了脸掩着,再转头喝粥,便见着筠画看我的怪异眼神。若是平日,之游在时,对我的生病关怀有加的模样让她不甘的话,那还情有可原,可是,现在唯有我与她用餐,她那般憎恨的目光,究是何意?
“妹妹身子不舒服嘛!”餐后,她擦着丫鬟递来的巾帕,便说着。
“还好。”不知她究是何意,我简单的答着便要告辞回房。
她却将我拦个正着,容颜依旧是美的,笑意依旧是假的。道:“要不瞅瞅大夫。”
我连连摇头,我为妖,与凡人的体质终究是有些差别的,不想如此被看穿。未料,她闻我此言,不顾大家闺秀的模样一个起身,将我推于地。
踉跄之下,我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扶起,是他。果然,待我抬头看清之游时,所有的愤怒烟消云散。只是,之游不若我,生气的神色全然跃于脸上。
“筠画,你究竟是干什么?”为了我,他朝她的妻愤怒。
而筠画亦呆了,之游的归来,我们谁也没有预料到。她只是含着泪望着我们相拥的情形说不出一句话。
“来人,将大太太关进柴房。”之游命令着。
“段之游,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忘了曾经发的誓了吗?你答应我有我以后,誓不再娶,若违此言,不得好死。”眼神中尽是不甘心,平时温婉的语气变得强硬。
之游脸上的怒色退去,羞愧之色浮现。他未将我放手,反倒拥得更紧,而后望着筠画,坚定道:“对不起,从遇见念棠那一刻起,我便知道,今生我只能爱她一个了。对不起,筠画,若有来生,我定会好好爱你。”
筠画眼神茫然了,仰天大笑,道:“来生?那好,若有来生,让她做妻我做妾,让她尝尝妻不如妾的滋味!”
我使劲的说“不”。这,怎可以,若非万不得已,谁人愿意做妾;若是为了今日之怨而让来生受苦,那又何必;况且,我没来生。
我连连说:“不。”让他们的眼神纷纷投向我。我几乎是跪着瘫在筠画面前,道:“姐姐,为了我,来生做妾,值得吗?做妾的心酸,我不要你也经历。”
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动容的颜色。她并不推开我拉住她的手,只是一遍一遍的说着:“但是,若非如此,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那么,这样的轮回之痛,让我们来承担便好。”我与之游,异口同声。
她的眼泪不住流出,絮絮叨叨,不住说道:“好,我去柴房,我去柴房……”
“姐姐!”我上前相扶,那样坦诚的相待,她不用再去柴房的。我唤他,眼神望向之游,他的眼神里,也尽是愧疚。
她却甩开我的搀扶,道:“你想滥冲好人吗?你知道我为何刚才要推你?只是因为愤恨吗?不是,我是怕你有喜了,我是要杀你腹中的孩儿。你知晓吗?”
最终,之游只是咽了咽口,目送着仆役将筠画送至柴房而没有阻止。他搂住我说:“欠她的,唯有我们来生再还。”
我却挣开他的怀抱,默默回房。我是妖,是没有来生的;我是妖,是不可能怀孕的。
其实,真正怀孕的人,是筠画。待我们知晓,她的腹部已微微隆起,有好几个月了。因为前些日子在柴房的缘故,她的身子始终厌厌的,不曾见好转。想要去远地请些有名的大夫,她便拦着说“不用”。
此时的她,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霸道,整日的一份病容却遮盖不住曾经的清丽。她说,今生,她活着,已无甚用了,若非腹中的胎儿,她早归了去,熬过这些日子也便罢了,还用请什么名医呢?见我们相对无言,若有精神,她便又道:“只是这个情,你们来生是要还的!”声音虽微弱,但于我之游听来,都一个凛冽。
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个情,不需来生,之游便还了。或许,更贴切的说,抛弃了筠画,之游实现了自己的誓言。他死了,生意途中,落水而亡,不得善终。
筠画闻悉,“啊!”的一声,晕厥过去,她终究还是爱他,那么我的到来,他究竟受了多少的折磨?她爱他,提前诞下孩儿,追随而去。
怀中拥着的,是个粉琢般的女娃。几经考虑,还是决定将她带离,用皮草细细将她裹严实了,一个闪身,已置身海棠林。我为她取名忆棠,让她在这个人间仙境无忧无虑的长大。
……
可是,现在,我因她而受困于柴房。难道,这便是筠画的报复?她不甘心,让她的女儿来折磨我与无一,抑或说是折磨我与之游。但这样,忆棠回幸福吗?于我们在林间的快乐,她统统忘却,可让她忘却的又恰恰不是旁人,而是我。但无论怎般说,于这个时刻,我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筠画,心里有多么的苦了,心爱之人违背誓言,那自然是痛不欲生的……
想于此,不由想到了无一曾经与我发的誓,他说:“我郑无一今生只娶周念棠一人,若再纳妾,便让我,让我不得好死!”之游没有善终,那么无一呢?
本以为在柴房略略呆个几天,无一气消了,也便将我放离。可过了好几个星期,我依旧在这个阴冷的柴房关着。一日,那仆役照常来送饭,我一把将他拉住,问:“少爷呢?我要见少爷!”我要见他,问他个明白,说他是轮回报应也好,说他是移情别恋也罢,我都要问个明白。
而那仆役却是不肯,道:“不行。”
“为何?他又那般恨我吗?”心里暗想,难道无一果真绝情决意至这个份上,连我要再见他一面也不给我?
那仆役直言道:“不是的,只是那一日少爷将少奶奶关来后,突然得了急症,请了好多大夫都没用,现昏迷着也不知能熬几日。没他命令,我们做奴才的又怎敢擅自做主将您放出去。”
这番话,算是好还是坏?他因病了,我才久困柴房,而非他恨我,这我是该高兴的;可是,他病了,命不久矣,正如他发誓所言那样不得好死,那是我该伤心的。
那个夜,我动用法术,轻而易举的出了柴房,见到了他。忆棠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所以,我能细细打量我的无一。他瘦了,脸色苍白,颧骨变高了,眼眶便陷了进去。他的双眼紧闭,嘴唇干裂,与曾经的放流潇洒判若两人。泪,一颗颗滚落,正落在他的眼眸,他艰难的张眼,看见了床头的我。想要说什么,嘴唇张合,却出不了声响。
我安慰着他好好休息,不急在一时,转身要去倒茶,却看见忆棠早已醒来,直直的看着我。
“忆棠!”我唤她,才发觉,几日的缄口不言让我的嗓子沙哑干涩起来。
只两个字,便让她泪如雨下,她的神态是悲戚的,却也温婉,但她的话音却是撕心裂肺的,她强忍着自己,只指着屋外对我说:“你走,你走,你给我离开这里……”
床上,躺着的是我的夫,是我两生的夫君;面前,是我的姐妹,是与我相依相伴十六年的姐妹。我不能离开,却也不忍忤逆,我呆呆于此,陷入两难。
“你还不走吗?若非你,无一又怎会是这样的这副模样?你走,你走啊!”见我呆立于那,并不离开,她便哭诉着便上前来拉扯我。
她本是断然拉不动我的,只因我的顺从,我出了无一的屋子,门“啪”一声合上。我还未缓过神,只略略抬头,看那一轮月光,皎洁明亮的模样,已干的泪再一次无声的落下。
我向天而跪,我说:“我不要他死!”
紧闭双眼,听到了静谧空洞的回应:“可这是他自己立下的誓言!”
“我不要他死!”我依旧执拗的重复了这句话。
那个声音依旧说道:“可这是你们前生的冤孽!”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仍旧只是说道:“我不要他死!”
重重的一阵叹息,道:“轮回罢了。”
“轮回?那么,何为他的第一世情结?”我不要他这样,生生世世受着轮回之苦。
“遇见你的那一刻。”回答的很平静,却让我心一惊。
“既与我相关,我信自己定能帮他渡截。”我坚持。
“很容易,却也很难。只要他的来生,你不要与他再有所交集,那他与筠画便是生生世世的恩爱圆满。”
我不住的磕头感谢,心却一直流血。原来,忆棠说的对,若非是我,无一又怎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