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心神俱伤因馥郁（1 / 1）
“我买下你了！”说话的是个颇有气度的男子，年纪看起来不大，却留了两缕胡子，显得老陈，却也衬得英姿不凡；皮肤略黑，两眼有神。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看便知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
“慢着！”我却阻止了他想买那女孩的想法。虽然他长得一表人才，可是姐姐曾跟我说过什么衣冠禽兽，再者，他是个男子，我见到那女孩望着他的眼神是怯怯的。
听到我的话，他便扭头看我，脸上带着笑，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但他的神情里自有一股威严，我心一惊，但马上又恢复过来，也瞪眼看他，我不是凡间那些拘于世俗的女子，并不怕他。
这时，姐姐过来了，向他陪不是。我却好似没这个人般对着眄姐姐撒娇说：“我要那个女孩，我要她给我做伴，姐姐，你帮我将她买了吧！”
最终，是我牵起了那个女孩的手，我问她叫什么，她便说：“我叫馥郁！”
我拉着馥郁挤出看热闹的人群，央着姐姐为她洗去污垢，换上新的纱衣，让她出落的清秀可人。之后，我们又去了客栈，要了点心，我边吃着热气腾腾的水晶煎饺边在一旁说说笑笑，可是馥郁，却只一脸的愁容，至说出名字后始终是沉默，默默的接受着我为她安排的一切。
“馥郁，怎么了？”终是姐姐心细，温和的询问。
她摇头，仰头看姐姐，叫她“大小姐”，说没事，声音低低的。
“你？你是不是想你姐姐了？”我放下手中的筷子，拉过馥郁的手问着，看见她眼中噙着的泪花。
她慌慌忙忙的将自己的手抽回，带着警惕的眼神看我，依旧极细小的声音，说：“奴婢没事，谢谢二小姐关心！”
她称自己为奴婢，她叫我为“二小姐”！她以为我如那些俗人般将她买回只为当丫鬟使唤，不，我只是想让她在我身边，我只是想替她姐姐照顾她。
于是，我说：“你不要叫我二小姐，你不要叫自己奴婢，你叫我姐姐，好吗？”
“姐姐？”她不相信，反问着，又抬头去看一旁坐着的眄姐姐，眄姐姐的神色依然只是安然，她微笑的朝馥郁点点头。
我看见馥郁的笑容了，清新的犹如雨后百合，有让人疼惜的感觉。我也听到她叫我“姐姐”的声音，嘴角愈加的上扬，可是马上却又凝固。
那样孱弱的女子，在我的面前，带着小女儿的娇羞，叫我的眄姐姐也为“姐姐”！
我的心一下变得冰凉，凝固的笑容慢慢褪去，我站起身，看见她们的和和美美，泪水不争气的往下落。我蛮横的将馥郁从眄姐姐的身边拉开，看到她眼中的张皇失措与疑惑，可我顾不上，几百年的修行，只愿永陪姐姐身旁，没人可以替代！
“梳儿，你怎么了？”眄姐姐问我。
我不答，只是指着门外对着馥郁大声的道：“你走，你走，你走……”
“啪！”清脆的一声响，我呆住了。为了一个凡人，姐姐居然会出手打我。我望着姐姐，看到她眼中与我一样的惊异，可是那又如何，有些事，做了便再也收不会来了。
“我，我，是我不好，二小姐，对不起！”馥郁急急的道歉，磕头，在我们还未反应过来时往我指着的门外走去。我不理会她，只是注意到眄姐姐望着馥郁的背影有了焦急的神色，我将捂着脸的手放下，平静的转身，同样的离开。
眄姐姐去寻的，不是我，而是馥郁！
随着头上的百合花簪微微有些开放，我跃上了一座宅子的屋顶，抱着膝孤伶伶的坐着，贪婪的看着这个宅子中的一草一木，一个亭台一个楼阁，心里满是喜欢，那是眄姐姐在人间所置买的宅子，这也本是今天眄姐姐会牵着我的手欢欢喜喜回来的宅子，可是现在……
我看见一片灯火通明之后，眄姐姐扶着脸色苍白的馥郁回府，府里的管家仆役都迎了出来，对着眄姐姐恭恭敬敬的行礼，一个身份看来较旁人高的四十多岁男子上前，弯着腰说：“大小姐，这便是您之前所说，今天接回来的二小姐吗？”
不是，她怎会是？已干的泪水再一次的滑落。
可是眄姐姐并非明确的回答，只是让那管家模样的男子将馥郁扶回房间，然后又让其他的下人出去寻一个身着薄纱青衣，头带百合花簪的女子——我。
之后，眄姐姐随着大群的人消失在这宅子，消失在我的眼里。原来，眄姐姐那样喜欢成为一个凡人，她找到我，只要动用小小的法术便可，就如我找到这座合宅一般，可是她不愿，她宁愿差遣所有的仆人，可是，她该知道，仅凭他们，又如何能够找到呢？
我不再看底下，而仰头，一弯新月安静的悬挂。新月，新月，终不是团圆。
夜深了，巨大的寒气来，我更努力的缩了缩，想以此得到些许的温暖。隐隐的，我似乎能听到眄姐姐叫我的声音，可是，我怀疑这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
天蒙蒙亮，那些人都无功而返。最后归来的是眄姐姐，她一脸的疲惫，让我心疼，最终，我从房顶飞下，众目睽睽之下，我泪流满面的说：“眄姐姐，为了梳儿，你都不愿动一些小小的法术吗？”
眄姐姐还是为了我施起了法术，她将我从房顶跃下，从我与她所说的话的映像在所有家丁的脑中抹去，她的脸色变得严厉，但我依旧能看见她眼中的温柔，她说：“合梳，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一朵百合，你不是一个百合小花妖，你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与院中的那些仆人一样，与馥郁一样。”
我努力的点头，使劲的说“好”！然后，随着眄姐姐为我准备的房中，看着眄姐姐转身离去。
那个房间，干净却又有些凌乱。或许为了迎接我的来到，眄姐姐特意让人打扫干净了吧；可又因为馥郁的突然来到，这又是她昨晚的歇息之处吧！我本以为自己还是会伤心，可原来自己的心麻木的无任何知觉。
我平静的将微微有些揉乱的被褥铺平，将梳妆台前的瓶罐收拾好。然后对着镜子笑，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容颜。那眉眼，与眄姐姐那样的神似，可是为何如此神似的容颜中包裹的却不是同样的心呢？
我的心愿那样的简单，只是想与眄姐姐在一起，永不分离，无论是花是妖，是人是鬼。曾经我是一朵小小百合，眄姐姐也是，我们没有名字，没有烦忧，只是随着阳光雨露的滋润逐日成长，日子久了，我感到了寂寞。我用我的枝叶摩擦身旁的百合，她的花瓣微微涨开，她在对我笑，我的心一下变得温暖。她便是现在的眄姐姐，她说，花开花落，瞬时刹那，为了永恒，她选择修炼，为了陪在她的身旁，我亦选择修炼。眄姐姐早我二十年修炼成功，她离开，去往人间俗世，一年回来看我一次。每回她都说：“小梳儿，等你修炼成人形，姐姐便带你去市集，带你去看人间的繁华热闹，带你去姐姐在人间所置办的处所，两人不再分离。”她称自己为“人”，她忘了自己是妖，她不愿承认自己是妖，她不愿做妖！可这些都没关系，望着姐姐说话时的神采飞扬，我便高兴。
可是，现在，我成了人形，却为何感觉自己离姐姐反倒疏远？姐姐不知道，这二十年来，我都是靠着她说的这句话一日一日苦熬过来的。可是现在，我却没有预想中的那般高兴。
我爱姐姐，爱得容不下任何人与我分享，我因为馥郁的一声“姐姐”而伤心难过，可是我却不知道正是我的这些伤心难过而使得姐姐对着我叹气摇头。她该是厌恶我了吧？躲进被窝，咬着被角将泪珠吞进肚中。
一早醒来，知道了一个消息：馥郁走了。
姐姐见刚起床的我，淡淡的笑笑，说：“我给了些银两让她自己安生去了！”
我本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可是没有，因为发现姐姐是那样适应人世间的世态炎凉！她已改变。
我去了姐姐开的绣房，看见各色绸缎丝绵上的各色图案，心里由衷的喜欢。可是那么多的图案，红有牡丹、杜鹃，粉有桃花、芙蓉，白有茉莉、寒梅，黄有金桂、秋菊……独独没有百合！
“为何没有百合？”我直接的去问眄姐姐。她只含笑而不答，看我微微恼怒的神情一把将我搂到怀中。
她正色我，对我说：“至今后，我依旧只是梳儿的眄姐姐，依旧只是我们两个！”
我的脸上复现笑容，可心中却未想象中的高兴。隐隐的觉得不安，觉得眄姐姐这样的诺言如此的虚无缥缈。
果然，我与眄姐姐之间，还是有人介入。以前是馥郁，这次是个男子。是我认识的男子，是与我争着买下馥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