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聚拢（1 / 1）
大街上节日的喜气正浓，家家灯火通明，店店生意兴盛。街口搭起高台，秋桂节独有的“抛帕”活动吸引了无数的青年男女，一个女子将手里的帕子抛下台，竟有三五个男子去抢，男人们大声起哄，那台上的女孩红了脸娇笑不已。
江明韵绕过高台，从侧门进入方园，她来得次数多了，方园大大小小的偏门侧门都能摸得八九不离十。这个侧门靠近方园后院，正好不用路过鼎食飘香的前院和人声喧嚷的中院了。
后院青楼，每年秋桂节都会摆桂香酒。说是摆酒，其实是一个香艳的聚会，花魁和姑娘们盛装打扮，在夜色下各显才艺。那些受邀而来的客人们便纵情欣赏，若是看见了喜欢的姑娘和节目，就用手中的胭脂火点燃那姑娘头顶悬挂的胭脂灯，点一盏灯要花费白银十两。在聚会中，哪个姑娘的灯越多，照的就越亮，被众人注意的几率就越大，自然得到的机会也越多。这像是一个无限的竞争循环，刺激了每个姑娘都使尽浑身法宝讨客人们的喜欢。
好在方园后院建的巧妙，善于格挡和借景，以至于处处都有风景，步步都有看头，二十来个姑娘，每一处姑娘的表演都既不会彼此干扰，反而能互相映衬，交相辉映之间，满园流光溢彩，绮丽非常。
而秋桂节的桂香酒，早已沦为这场香艳表演的陪衬了。
可在场的人中，唯有一个人的桂香酒没有成为陪衬，他手持酒杯，唇角含笑，怡然自得的品着佳酿，仿佛面前的声光影色都比不上他手里的酒盅。
“三皇弟，紫湖姑娘的圆转裙舞曼妙非常，你怎么不上前点一盏胭脂灯？莫不是你心疼那点银子，哈哈，你也不看看小王爷，人家出手可比咱们这正派皇子阔绰多了！”太子喝了太多酒，搂住正自在品酒的三皇子，满腹讽刺和唠叨。
韩佑微微侧身，避开了一身酒气的太子，他看了看花丛里流连的韩翼，一个晚上不停歇的喝酒赏舞的他已点着了十几盏胭脂灯。韩佑笑笑：“太子喝多了，莫要乱说话，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你送！”太子打开韩佑的手，恨道：“我真讨厌你那副笑脸！”他灌下一大口酒，跌跌撞撞走开了。
韩佑楞了一下，然后轻哼一声，站起来走到紫湖姑娘面前，紫湖的圆摆裙角随着她的急速旋转如鲜花胜放，忽敛忽散，收放自如，她头顶数盏胭脂灯投下粉色的柔光，映得她的身姿柔美，纤弱曼妙。
“妙舞，妙舞！”有人拍掌赞叹。
韩佑赞赏的点了点头，亲自点燃了一盏胭脂灯。
紫湖的舞停了下来，她脸色微微泛红，娇喘细细：“紫湖谢过三皇子厚爱。”
韩佑摆摆手，随意的向前面逛去。月色中，方夫人曾经住过的小罩楼孤零零的立在不远处。
“三皇兄竟也会怜香惜玉！”
韩佑回头看去，只见韩翼手中搂着一个清秀女子，正似笑非笑看着他。
“我哪里及得上你。”韩佑笑着回道，“早以为你对相府小姐死心，现在看来……”他停住了不说，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怀里的女子，那女子秀美的容貌竟有三分江明韵的影子。
韩翼脸色变了变，他许久不闻江明韵三个字，如今听来，心头竟是别有滋味儿。回头对那女子说：“蔷儿，我还有事，你去找别的客人吧。”
那女子娇声道：“小王爷总是忙，回头可别忘了蔷儿啊！”
韩翼不耐烦的点头，那女子识趣的很，立即退下了。
韩佑当先向后面走去，韩翼跟在他身侧，似乎想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若是想聊聊江明韵的事儿，直说就是。”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半响，韩翼才闷闷的开口了。
“哼，你一向对女人真真假假的，这次，对江明韵有几分真假你自己恐怕也弄不明白了吧！”
“我不明白，难道你就明白了？”韩翼直着脖子抢白。
“你明明知道江明韵和方彦相爱，为什么不告诉你爹？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消息对于你爹的价值吧？”韩佑看着韩翼，断言道：“你就是想保护她，也想给自己留个机会。难道不对？”
韩翼叹了口气不吭声了，忽然他想起什么来了，叫道：“你还说我！你那天也去了佛光寺，你也知道这件事的，你怎么也不说！”
韩佑大惊，忙道：“我……我不说，那是因为我另有目的，至于什么，你不用知道，反正和你不一样。”他或许另有目的，可惜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目的到底是什么。
“当真？”韩翼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不假。”他整顿心情，回给韩翼一个镇定自若的笑容
韩翼这才半信半疑的不再追问了，接着骂道：“方彦那个混小子！造反、杵逆，有什么好？”
韩佑无奈的笑笑，陪着韩翼向后走去。
他们前脚刚走，那边的墙根下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落下一个黑影，黑影迅速掩藏进一丛茂盛的桂花树下，看看四处无人，他忍不住轻声道：“背后骂人！看我日后怎么找你算账！”
黑影正是久不再京城现身的方彦，他穿着玄墨色长袍，身形轻灵矫健。原本，他带领方家军前锋驻在城外，只等后援人手一到就开始攻城。今晚正巧是秋桂节，他佳节寂寞，便孤身潜入京城，一来看看这京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最后繁盛，二来亲眼查探京城各处的防卫如何。
路过方园，忍不住想进来走走，不想却听见了韩佑和韩翼的谈话，心中一时半喜半忧。喜的是江明韵在京城有人蓄意保护，人身安全不用担心，忧的是自己多出来一个风流成性、经验丰富的情敌，感情安全却实在让人忧心。
他抬头见母亲以前住过的罩楼就在不远处，想起母亲为自己打开的后窗，想起自己和江明韵坐过的后窗平台，心中感慨，索性绕过墙角，朝那罩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