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做贼心虚(1 / 1)
孟寒给儿子取名翼风,小家伙精力充沛之极,白日睡得很少,小手小脚不住挥舞。幸而夜晚不甚哭闹,能让他爹娘睡个安稳觉。
吃完满月酒不久,雪屏风尘仆仆的赶了来,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喜酒还喝得上。”一把抱过嬷嬷手中的翼风,脸对脸道:“快叫干娘!”
林惜惜笑道:“十个月以后再叫罢,只是干爹在哪里?”
雪屏面上一红,啐道:“到棺材里去找吧!”
“咦?你何时成山中寡妇了?”
雪屏一跺脚,声明道:“此生我决不再嫁人!”
“难说哦,”林惜惜慢条斯理道,“想当初,我也认为自己不会嫁人,世事难料啊!”
雪屏脸一板,信誓旦旦道:“说不嫁就是不嫁!说不准哪天我一高兴就入了佛门,普渡众生去啦!”
林惜惜“嗤”一笑,“先渡你自己吧,菩萨不会收你。”
“何以见得?只要我多施些香火钱,菩萨就会渡我啦。”
“阿弥陀佛,亵渎神灵啊!就凭这一点,菩萨就要打你板子,岂会渡你?”
“是我亲眼所见,一个妇人苦苦哀求,师太死活不同意,一口一个‘你尘缘未尽’。最后,那妇人无法,自腕上褪下一副翡翠玉手镯,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师太当即眼睛一亮,口中念着:‘我佛慈悲,施主有缘,确是我佛门中人。’三下五除二,便剃度在莲台下了。唉,这哪是佛渡有缘人?明明是佛度有钱人嘛!”
林惜惜抿嘴一笑。“和尚尼姑也需吃饭呀,难不成敲敲木鱼就饱了?”
雪屏撇撇嘴,低头逗着翼风,认真数了一遍他的小手指和小脚趾,满面惊喜道:“啊,都是十个!好神奇呀!”
林惜惜哭笑不得,道:“你长了不止十个?”
“呃,我哥哥是六指,所以去年我侄儿一生下来,我哥嫂第一件事就是数手指头和脚趾头,结果……”
“还是六指?”
“不,共十二指。”
林惜惜张口结舌。
雪屏垂下头。
“你就是为这个不敢嫁人了?怕自己也生出多指的娃娃?这岂不是杞人忧天?”
“我姐姐年后生下一个女娃儿,亦是六指。我姐姐与我一样,都是正常的十指。”
林惜惜愣了半晌,方缓口气,讷讷道:“那你……你父母呢?”
“正常。”
“哦,那就是祖上有问题了……”
雪屏显然不想再谈论此事,再度低头逗弄翼风,忽然轻抽一口气,声音怪异道:“他……他的眼睛好……啊!他是重瞳?”
林惜惜点头。
“难不成他祖上有重瞳?”
“不必祖上,他爹爹就是。”
“……”
这时,孟寒回来了,冲雪屏点了下头,即揽住林惜惜,道:“你师父来了。”
林惜惜大喜,忙问:“在哪里?”
“在御书房等你。”
林惜惜连忙拉着雪屏跑了出去。
老远就听见孙大圣刺耳的怪叫:“哈!你如今是土地爷放屁——神气啦!居然不理我?你躲到哪里去?”
只听到向南飞不紧不慢的声音:“我上茅厕。”
“茅厕在那边!”
“多谢指点,不过,我不上那个茅厕。”
“你……你屎壳郎爬尿壶——找挨呲!”
紧接着,便是一阵劈劈啪啪的打斗之声。
林惜惜疾步而入,但见二人正打得热闹,不由蹙眉道:“孙大圣!这里是御书房,你为何总是不分时间、地点就大打出手?!”
“咦?你为何只说我?是他先动的手!偏心的丫头!”
向南飞一副不屑与他计较的模样,停下手看向雪屏怀中的翼风。
林惜惜抱过来交给他。
翼风挥舞着小拳头,好奇的与他对视。
“咦?他怎的也是重瞳?我记得你小时候救过一名少年也是个重瞳。”
“呃,那就是孟寒。”
向南飞愣住,旋即恍然大悟,看着翼风爱不释手。
孟寒随后而至,众人正寒暄,邱圃传御膳了。
席间,林惜惜问向南飞:“师父看过六师兄了么?”
“看过了,你大姐刚有了身孕。”
林惜惜喜道:“真的?”
“嗯。你弟弟预计下个月定亲,让我告诉你一声。”
林惜惜望向孟寒:“我可以去了吧?”
孟寒摇头。
“那我何时才能出宫?”
孟寒静默半晌,沉声道:“暂时还不能,尤其不能回娘家。”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谁?是与灵儿有关么?”
孟寒终于点头。
林惜惜呆住,喃喃道:“她要报杀父之仇?是她请的杀手?”
“不止她,她联合了所有与她相同境况的人,那些人原本不知道是我杀的,是她告诉的他们。”
林惜惜愣怔道:“那你打算如何做?”
“其他人俱已抓获,只有她,尚未想好如何处置。”
林惜惜蹙眉凝思,其他人除了孙大圣俱是不知所云。
真是伤脑筋哪!林惜惜抱头无策。
孙大圣在一旁急道:“这有何难?先将那丫头片子抓起来再说!”
“抓谁?”向南飞听得一知半解,“是欧灵么?那小丫头碍着谁了?”
孙大圣顿时吹胡子瞪眼,唾沫星子四溅道:“碍着谁了?碍着你的宝贝徒儿啦!她买凶刺杀惜惜未遂,若是旁人早就斩立决啦!”
向南飞拭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木然道:“刺杀惜惜?”
“没错!”
“她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她为何如此做?”
孙大圣便将来龙去脉如此这般一说,向南飞坐不住了,也顾不得抹脸,急急道:“此事须得马上告诉穆欢,一刻不能拖延!”
林惜惜此时已拿定了主意,对孟寒道:“公事公办,穆欢那里自有我去说。”
她话音刚落,邱圃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皇上、娘娘,穆大人求见。”
众人一愣,只听得穆欢焦急的声音响起:“快让我进去!二姐!”
林惜惜连忙让他进来。穆欢满头大汗,浑身湿透,竟如只落汤鸡般冲了进来。
“下雨了么?”林惜惜奇怪的问。
穆欢不答,忽然看着她发起呆来。林惜惜拍拍他额头,道:“又犯什么病了?”
穆欢猝然一把抱住她,呜咽道:“二姐!我对不起你!”
林惜惜呆了片刻,轻声道:“穆欢,你知道什么了?”
“是灵儿!呜呜……二姐,她都告诉我了……”
众人大惊。
“穆欢,你好生说。”孟寒将林惜惜揽了过去。
穆欢来至桌边坐下,早有太监奉上香茶,他端过来仰颈而尽,喘口气,方才一一道来。
原来,欧灵自林惜惜遇刺之后,一直精神不振,恹恹欲病,找来大夫诊视,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久,穆欢假期已满,只得随张显赶回北疆,倚靠书信传递讯息。得知欧灵的身体每况愈下,终于请假回家,欧灵已是缠绵病榻,几近凋零。
穆欢再三追问,欧灵终于哭着说自己是罪人,不值得他如此关心。
穆欢让她说清楚,她却只是哭,不再吐露一个字。
穆欢的牛脾气亦犯了,吵吵嚷嚷着逼问不休。
终于,今日晌午,欧灵将一切告诉了他。他便如做了一场噩梦,震惊了一晌午,末了,猛地蹦了起来,惶惶如丧家之犬赶了来。
“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灵儿?”他战战兢兢的看着尊位上的人。
孟寒盯着面前的酒杯,浓密的眼睫掩住眸光,半晌,精芒一闪,缓声道:“我打算将她一并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穆欢抽了口冷气,僵了。
“但凡有一丝丝威胁到惜惜安危的隐患,绝不姑息!”
穆欢面色灰白,颓然的垂下双肩。
“不过,看她似有悔意,数月的担惊受怕,亦算是一种惩罚了,且饶她一死,但须得戴罪立功。”
穆欢一吓又一惊一喜,神经脆弱得险些崩溃,正欲问如何戴罪立功,忽闻门外太监恭谨道:“陛下,西域使者到了。”
孟寒眸光一闪,“不是后日到么?”
“回皇上,只因有人玉体欠安,怕耽误行程,错过皇上大婚,故而一路快马加鞭,不想还早到了一日。”
孟寒颔首,淡淡道:“且让他们暂至偏殿歇息。”
太监领旨而去。
一行人酒歇席散,孟寒携林惜惜回寝宫略加整装,双双来至偏殿接见西域使者。
已有数位大臣在座恭候。
使者伏地跪拜,见过二人,即躬身敬上各色礼品,满满的占去一阁。末了,轻轻击掌数下,四周蓦然一静,但见绣帘飞舞,香风扑面,自内阁袅袅而出一位妙龄女郎,轻纱覆面,裙带摇摇,一双深邃的眼睛美如皓月,直似蟾宫仙子驾临人间。
诸臣俱是屏息而视,使者满意的一笑,却见孟寒眉峰一蹙,长身而起,转瞬间,面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