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变法之论（1 / 1）
数条暗黑的人影自隐蔽处疾射而出，如流星般消逝于箭发之处。片刻后，一声惨叫穿林度柳，几乎刺破众人耳膜。余音过后，再无声息。
众人呆立如石像，半天纷纷回神，马卧土冲至马照跑身边，急问：“你如何？”
马照跑挤出一丝笑，“还没死。”
“你且忍着，娘娘恐还有危险。”
“皇上好像还派了暗卫保护娘娘，应该有惊无险了。”
林惜惜自刘诺金怀中下来，惊魂甫定，数条暗黑人影如鬼魅般飘忽而至，护在林惜惜身边，俱是黑衣黑帽，面容不清。
“娘娘，请娘娘速速回宫。”其中一人低声道。
林惜惜惊疑不定，余者亦不敢轻举妄动，一时，场面僵持。
几名黑衣人忽然同时自怀里摸出一样物事，齐刷刷举在手中，但见金光耀眼，熠熠生辉，正是天子御赐的金牌！
众人慌忙跪拜。
“娘娘在外危险，请回宫。”一名暗卫再度催促。
林惜惜只好向众人一一告别，被小心翼翼的扶上软轿。刘诺金另叫出一顶轿子，供受伤的马照跑乘坐。
于是，数名黑衣暗卫紧紧护在林惜惜轿旁，向皇宫而去。
一场婚礼尚未举行，便由一支利箭划开序幕，门前的青砖地板上一小滩鲜血，猩红如花。
穆欢突如其来的发起疯来，一边捶墙一边怒吼：“是谁？到底是谁竟然要暗杀二姐？他奶奶的，他找死！”
他身边的欧灵呆呆的瞪着他暴跳如雷，面色雪白。
刘诺金与二娘亦是满面灰败，二娘跌足叹息：“好好的一桩喜事，居然弄得如此收场，还害得她险些丧命！她若有个好歹，我就是有十条命也抵不了啊！”
刘诺金劝慰道：“伯母不必自责，此事谁也无法预料，好在有惊无险。放箭之人已被暗卫拿住，皇上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二娘略略点头，忽而催促道：“你快些将双儿接过去拜堂罢，莫要误了吉时才好！”
刘诺金应一声，径自进屋接新娘回府拜堂去了。
这厢，林惜惜一回到寝宫便躺上龙床，倦极睡去。不知多久，忽然被揽入一个小心翼翼的怀抱，轻柔的亲吻带着压抑的抖颤不断飘落。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轻唤一声：“孟寒……”
他身子一僵，蓦然如狂潮没顶般席卷了她，在几近窒息的激流中，林惜惜努力浮出水面，问道：“马照跑如何了？”
他不答，直至潮落月升，方才揽紧她，沙哑道：“太医正在医治。”
“她不会死吧？她不像短命的啊！”
“不会。”
林惜惜听着他咚咚的心跳，狂放有力，不由一阵心湖荡漾，在他心口柔柔亲吻。“你放心，我不会比你早死，”抬头冲他俏皮一笑，“不然，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众女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哪舍得早死？”
孟寒轻轻按揉她的细肩，沉默不语。
“查出是谁指使的了么？”
“那人已咬舌自尽。”
林惜惜一呆，怔怔道：“那岂不是毫无线索了？”
他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道：“别慌，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不要再出宫，我已联络所有暗卫，会找出线索的。”
林惜惜微微蹙着秀眉，思量道：“我平日得罪的人很多么？究竟是谁如此恨我？”
孟寒气息倏地一冷，握住她手的大手不自觉的收紧，他的声音冷硬如荒寒之地的冰刀，一字一字割裂着冻僵的空气：“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我！”
林惜惜的呼吸顿时冻结，脸蛋瞬间疑似雪中白梅。
孟寒再度揽紧她，与她脸颊相触，轻声安慰：“他们不会得逞！多少腥风血雨都闯过来了，这点小伎俩，尚奈我不何！”
林惜惜知他行事周密，机变有方，遂略略安心。
夜晚，正久候孟寒不至，邱圃赶来捎话说：“皇上正与各位重臣在御书房商议紧急国事，让娘娘先行歇息。”
林惜惜点点头，自行睡下了。
由于白日受惊，致使心情不定，只睡了浅浅一觉便突然为噩梦惊醒，摸摸身边依然空旷，便唤来马卧土。
“我睡不着，想去花园走走。”
马卧土只好陪着她来到御花园，不料，林惜惜却径直向御书房走去。马卧土恍然大悟，紧紧跟上。
远远的，便见御书房灯火大盛，人声嘈杂，乍一听竟似集市一般，不由大奇。及待走近，守门的侍卫及太监正欲通报，被林惜惜悄声阻拦。她静静来至窗口，但见御书房桌椅连横，群臣聚集，各种酒食齐备，一名贵族模样的大臣与另一名中年大臣正激烈辩驳，孟寒坐在主位之上，凝神细听。
林惜惜听了半天，方明了一鳞半爪，似乎是围绕孟寒新近提出的变法革新之举。如今整个朝臣已分为两派，一派赞成，一派反对，日日嘴仗不断，口水成河。
孟寒自回宫后便将沿途明察暗访之事整理肃清，将地方各项重大权限收归中央，各位贪污渎职之人一律治罪罢免，无才无能之人革职去禄，由朝廷直接委派胜任之人担当各项缺职。
孟寒鼓励开荒，允许土地自由买卖，对垦荒事农空前重视。他认为只有农业发达了，百姓吃穿不愁，军队粮草充足，方能稳固国之根本。
他向来赏罚分明，用在农事及军事上，亦是绝不手软。故而，贵族宗室不打仗立功便不能封官受爵，只能享受平民待遇，失却过去的许多特权，再不能为所欲为。
此举自然遭到部分养尊处优的王侯贵族的激烈反对。上任皇帝治国宽松，放纵过度，致使朝政弊端百出，权限分散，中饱私囊者、坐收渔利者、贪赃枉法者、颠倒黑白者比比皆是。孟寒一上任便加强了集权力度，许多重要官衔俱是由他亲自任免，杜绝了权利流失泛滥。如今，孟寒欲行变法，更是将先前他们得心应手的一套几乎全然颠覆，这让过惯娇养日子的他们如何适应？于是死守古法陈规不放，且振振有词：“如今的制度是祖宗传下来的，自下而上俱已习惯，不能改！否则天下大乱！”
另一方以柳坚为首，大多是自神龙教拼杀而出的功臣良将，反驳道：“自古以来就没有一成不变的法和礼，只要于国于民有益，改变古法、旧礼有何不对？”并从古至今，列出大量事实，说明变法的益处，终将那些贵族大臣驳得哑口无言。
孟寒终于满意道：“好了，就此说定，谁再反对，量刑治罪。”
满室鸦雀无声。
“既如此，就都请回罢。”
群臣行礼告退。
林惜惜连忙躲至一边，又拉过马卧土隐于浓阴之下，片刻后，大臣们走得一干二净。
林惜惜正欲挪身，忽见两条黑影如狸猫一般轻盈而至，瞬间没入御书房。
她骇然大惊，张口便欲疾呼，被马卧土一把捂住嘴巴，悄声道：“娘娘，那是暗卫！”
林惜惜挪至窗口向内细瞧，果然那两名黑衣人正立于孟寒面前，小声汇报着什么。她顿时舒了口气，挥挥额上的冷汗。
“娘娘回去吧，如此会再次受惊的。”马卧土的心脏接连受创，负荷不起了。
林惜惜只挥挥手，继续埋伏，马卧土直翻白眼。
终于，两名暗卫亦疾步而出，离去时，似有若无的向窗口瞄了一眼。
林惜惜蹑手蹑脚的走至门口，猫腰藏好，并记着将马卧土藏于身后。
“娘娘，您莫淘气，您怀着宝宝呢。”马卧土再度忠于职守的劝说。
“嘘！”林惜惜连连蹙眉，“你能不能安静些？女侍卫都像麻雀一样么？叽叽喳喳的如何做事？”
马卧土哑口无言，忽然瞪着她的身后，面色怪异。
“怎么了？见鬼了？不是马照跑跑出来了吧？”说着嘻嘻笑着转过身，尚未站稳，已被人一把抱起，屁股上挨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