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回 王夫人力拙失人心（1 / 1）
探春来信了，王夫人正和李纨忙着拆信。信上说探春在喀尔喀很好，王夫人也就放心了和李纨说道：“她们姐妹几个，就这三丫头我最不放心，如此看来很好，虽然难得见上面，可也算是有出息了。等到姑爷回京的时候说不定哪一年还能见上一见。”
李纨笑道：“这也是三妹妹的福气。只要夫妇和睦就好。”
王夫人道：“这是正理，只是自从这三丫头走后我总感觉少一个臂膀。凤丫头病下了，你自己又不大管事。我如今却难，对了，我听丫头们说兰儿身子不太好，可用药没有？”
李纨笑道：“难得太太关心他，太太不是不知道他那孤拐的脾气。我说找个大夫瞧瞧，他心里立刻就不高兴了。这一大早也没怎么吃饭就出去了，说是会什么朋友，后来我听跟他的人说他和南京来的宝玉两人好着，这些天常在一处和那叫什么贾菌的一起练习骑射。”
王夫人道：“他身子本来就弱，这要是伤着了怎么好，珠儿又只留下了这么一个，也是你的依靠。老爷还常夸他呢，说比宝玉还强。”
李纨含笑着也不说什么。
王夫人又道：“我看兰儿比环儿强多了，那环儿大几岁，也没兰儿老成，也罢了。他那娘都不像话能养出什么好的种子来。”婆媳正说着话，那邢夫人过来了，王夫人忙起身迎了上去，一脸堆笑：“大太太过来了，快请坐。”
不过邢夫人脸上的神情似乎不怎么和颜悦色，冷笑道：“小婶子如今管着家怎么也不理一理，放任着下人胡来呢。说出去以为我们贾家是没规矩的怎么的？”
王夫人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疑惑道：“我怎么没听人说起过，又看了看李纨，李纨也是一头雾水。李纨忙下去找人来问。
这时候周瑞家的气喘吁吁跑来说道：“太太，不好了，园子里失了盗了。”
王夫人惊骇道：“有这等事，怎么到现在才来回我？”
邢夫人却一脸要看好戏的阵势，只摆弄着手上的那只银镯子。王夫人忙扶了丫头要进园去察看。还没进园子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下人在那里骂嘴。王夫人来不及查问就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嫌家里事少了不成，统统都给我赶出去！”
当中有尤氏的陪房，听了这话很不受用，当下也不敢怎么着，只得暂存了委屈跑去告诉尤氏。那尤氏心里本就不自在，正为贾珍他父子的事伤脑筋，如今又借居在荣府，一身的不自在。那陪房中间又添了许多话，尤氏冷冷的说道：“如今我们倒成了那过街的老鼠了。你也不必说，既然犯了错让那太太拿着和我说有什么用。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想来你也明白。要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吧。我也得罪不起他们，谁让不是这里的人呢。”
那陪房止不住抽搭抽搭的流着眼泪，尤氏更加心烦。只得让他去了。如今东府的房子家产已经被查封，出来的时候也没带走什么，如今虽然使着自己的旧人，一切都不用这边的可依旧觉得别扭。
这里闲气还没发完，就说王夫人过来了。尤氏少不得整理了衣服迎了出去。王夫人道：“你们这里没丢什么东西吧？”
尤氏忙道：“不曾丢什么，难得太太亲自过来问候。请坐下喝茶。”
王夫人哪里还有心情喝茶，忙道：“没丢就好，我还要去四处查问查问。真是新闻，如今园子里竟然出了贼了，我若不拿出来怎么交代。你住在这里也替我管管吧。”
尤氏虽然为难，也只得暂且答应着。等王夫人走后，尤氏更加愤懑，和银蝶说道：“你听听这太太的话，像是我们的人干的似的。”
银蝶忙安慰着：“奶奶何必找气受。别多想。”
尤氏冷笑道：“倒不是我的多心，谁让我们寄住在这里了，总要看人眼色行事。”
王夫人到各处巡查了一遍，怡红院里一些没来得及搬走的物件丢失了不少。王夫人忙找来了袭人来清点，又一心想拿贼凶，可千头万绪的无处下手。只得将园子里看管的下人都召集到一起。
“将园子交给你们看管，你们是怎么看管的，如今丢了东西却不管了。人人都想脱责任是吧。我可没那好性子，索性都打发了才干净。谁也不许求情。”王夫人的语气可不带一丝感情。
李纨在旁边低声说道：“太太，这样就打发出去了，也不查问一下么？”
王夫人道：“罢了，将他们逐了省得再生事。我也没心管了。”
李纨道：“可园子以后谁来守着？”
王夫人道：“这个也容易，将各处没人住的地儿，那些留着洒扫照顾屋子的人全部给撤了，全都锁起来，那些各个角门也撤去一半。”
李纨听见王夫人这样的安排倒也不敢说什么。
王夫人道：“将林之孝家的和其它管事的媳妇叫来。其余的人该散的就散，该走人就走人。”
当下那些婆子丫头都慌了神，几十号人有一大半的人都谨慎小心，也没出过什么错，如今王夫人发了话，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说走人就真的走人了。好些不愿意的，哭着嚷着就是不肯走。
旁边的不相干的人见王夫人的处事方式也都寒了心，也不知道下一个要被赶的人是谁。王夫人一心只想别给邢夫人留下什么口实，来不及多问就统统赶出去。处理好这件事后也觉得心力不支。回房休息了一阵，又看了几页经书。玉钏进来说道：“太太，那些管事的媳妇都在等太太发话了。”
王夫人只得又挣扎着出去。坐下之后将那些媳妇看了个遍，点头说道：“你们我还是信得过的，有些还是我从王家带来的旧人。这些年我不管家了，许多事情照顾不过来，你们也都帮着提着神，留心各处，十分要紧的事来回我，重要的回你们大奶奶，那些小事就看着处理吧。我不过想起的时候问上一句，若是答不上来的就按着规矩办。”
那些管事的媳妇也有如意的，他们平常仗着手中的权力倚势欺人，作威作福的事可没有少干，听见王夫人这样说更加心满意足，也一心要将平日看不惯的人随便拿个错就打发出去。到时候怕连王夫人和李纨也用不着回。
好不容易分派完，平儿过来了。
王夫人道：“你来得正好，你们二奶奶可好些呢？”
平儿道：“回太太，二奶奶才吃了药已经睡下。奶奶让我过来和太太说。说园子里的事是大事需要各处一一查明，将那些用不着的东西收拣齐了，造了册子归到库房里去。也用不着急着打发人，怕底下那些知道后不甘愿又生出别的事来。”
王夫人想了一回说道：“你们奶奶虑得不错。只是我年纪大了如今也难管这些事。这些年多亏了你们奶奶帮着，不然这日子该怎么过。好了，你回去就说我问好吧，让她好生养着，也不劳她操心。横竖我有个轻重。你好生照顾着她，抽空了再过来帮帮我。”
平儿心想除了奶奶，那屋里的事也都离不开她，自己是分身乏术，见王夫人吩咐也只好将就应承着。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时候王夫人觉得头晕，少不了要上床躺会儿。迷迷糊糊中，丫头过来说道：“太太，姨太太那边据说被查抄了屋子，正领着哥儿姐儿的往这里来。说要在园子里暂住一段时间。”
王夫人立马坐了起来，犹不相信那些话。只觉得嗓子一痒，吐出一口血来。当时就吓坏了服侍的丫头。
王夫人卧在床休息了一阵子，就听见外面的人报说薛姨妈和宝琴进来了。王夫人依旧不敢下床，丫头们支了靠枕。薛姨妈道：“姐姐病呢？”
王夫人道：“可不是病了。”
薛姨妈道：“本不想再来打扰姐姐家的，哪知不争气的蟠儿又惹出事来，这下屋子也被查抄了，所以只能来投奔姐姐，还请姐姐收留我们。”
王夫人停顿了一会儿说道：“都是自家姐妹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我们这里别的没有，不过还有几间空屋子，你们搬来住着。我看也不用找的别的地儿，以前宝丫头的那屋子还空着，你们进去住着吧。”
薛姨妈等再三道了谢。
王夫人又命人去打扫蘅芜院。薛姨妈见姐姐精神不太好，又关切道：“姐姐怎么病了，要不找个大夫来看看。”
王夫人道：“自从凤丫头病下后这屋子药就没断过，请不请大夫都一样，只要养一养就行了。对了，怎么没见蟠儿媳妇？”
薛姨妈道：“她下午的时候才搬过来。这两天她吵着要回娘家去，我没答应，这不正和我闹别扭。我这个媳妇说出来让人笑话，不提她吧。如今我后悔也来不及了。那蟠儿又怕她，在家里住着的时候差点没把家给闹翻过来。”
王夫人心有所动，叹道：“看来要娶一个如意的媳妇还真难。要是宝丫头没有出去，这时候一定将她娶过来了。我也用不着操这些闲心。可知是没这个缘分。”
薛姨妈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