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回 维护（1 / 1）
允祥被她这么一握顿时突然觉得青春又回来了似的，身子也硬朗了起来。紫鹃看到了案上的那些书本，还有没整理出来的折子并其他东西，紫鹃心疼地说道：“我听石爷说你病了，所以过来看看，既然病了不好好休息还弄这些做什么。难道你四哥就不怜惜怜惜你。累垮了算谁的呢？”
允祥笑道：“天天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紫鹃道：“什么时候见你这样要强过，似乎有些不符以前你那淡泊的性格。”
允祥道：“我也想淡泊来着，可四哥偏不让我淡泊。身上任务重，偷不得懒。再说如今处处都要人，皇上委托给了我，难道好托辞么，少不得挣扎着做吧。我也没什么，除了这颗忠心以外就是一条老命了。”
紫鹃扶他坐下，又帮着他将案上的那些纸张都收了起来。笑道：“我本是做丫鬟出身的，今天也再当一次丫鬟吧。王爷请稍候，奴婢这就给您熬药去。”
允祥却不让她走，并道：“这些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坐，只要你能陪我说说话就好。好不容易盼着你来一回，怎么舍得让你操劳。”
紫鹃道：“还是我去做吧，只要等等就好。”紫鹃正拿了药要下去煎，却一眼瞥见了一条绢子上似乎有血迹，只露出了一角。
紫鹃心里很是不忍便道：“王爷的腿算是我给治好的，如今您又病了，不如让我来照顾你一段时间，再好好静养，或许就好了。别多心。”
允祥流露出感激。很快的紫鹃拿了药身影就消失在了楼梯口。允祥依旧临窗而坐。整个园子唯独从这个角度欣赏最是完美，将所有美好的景致都收在了眼底。孔桥、凉亭、山坡、竹林、柳荫、流水、楼阁轩馆、佳树、碧草甚至还有天空上略过的大雁，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幅天然的画卷。他的诗行里再也吟不出这些美好来。只是美景当前，他却没一点看美景的心情，所虑的是民生大计，是国库里的那几两银子。还有这日益单薄的身子。
允祥本想提起笔来写一封给郁桢简明的信件，可当握着笔的时候他的手就抖动不停。始终没有力气写下一个字来。允祥不免烦躁起来，将笔一掷，似乎依旧不解气，一把扫掉了案上设着的砚台，新裁的纸页。那半砚台的墨全部打倒在了地板上。正好紫鹃端了药碗来，那墨汁就溅到了她的裙角，立刻染出几朵墨花来。
紫鹃几时见过他如此的暴躁，因此也顾不得污了的裙子，很自然的绕过了地上那凌乱的物品，将药碗放到了允祥的面前，说了句：“好好的，怎么发火了。王爷难道就没听过急火攻心的话么，顺顺气。”
允祥无力的捶着书案说道：“废物，废物！”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暴跳得厉害，唇角抽搐着。紫鹃却蹲下来，拉着他的衣袖说：“王爷，你千万得保重呀。不然紫鹃这一趟真是白来了。王爷心情不好，拿着哑巴东西撒气是没错，可别伤了身子。等养好了有什么不能做的。何必再火上浇油了，你四哥还等着你了。”说着又替他抚着胸口，希望能平心静气下来。
紫鹃见他紧闭着嘴唇，又说道：“我想王爷以前忧郁是因为不得志，如今什么都有了，可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允祥却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给耽误了十年，十年后总以为能大展拳脚，可是岁月不饶人。即使还有这个雄心也是不能了。”
紫鹃笑道：“那听紫鹃一句劝，喝了药，若是能走的话，不如下楼去走走，排解下烦闷，舒展舒展心情，这样病好得也快一些。对了，既然王爷身子不好怎么还住在这楼上来，不如挪一个地方，可好？”
允祥见她句句都说的都是为自己好，心里有些感动顺口说道：“好，我听你的。那搬到四宜书屋去吧。我想着那几竿竹子好，又幽静。”接着顺从的喝完了药。
紫鹃却变戏法似的变出一粒方糖来，放到了允祥的手心，笑道：“我最怕吃药，每次吃完药妈总会给我一粒糖，这是给你的奖赏。”
因为一心想帮允祥康复，紫鹃却在锦园里暂时住了下来。后来紫鹃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她希望自己的到来能改变些什么，而允祥似乎很享受这种待遇。每天有人端来热气腾腾的药，还有一块糖，甚至也有人陪他说话，陪他散步解忧。郁桢来过两次，允祥简单的交代了事物之后郁桢就再也没出现过。倒是怡王妃每天差人来问候几次。
“是不是我痊愈了你就要回去了？”
“这是当然，再说我也放心了。”紫鹃很自然的回答着。
“那我真希望永远都不要痊愈。你就这样一直在身边该多好。”允祥的话很是真诚。
紫鹃忙阻止了他：“别乱说，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很快就好了。”
允祥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你曾提出过要我教你写字。正好我身子略好些了，今天天气也不错。就教你写几个可好？”
紫鹃笑道：“那真是我的福气了能让堂堂的怡亲王教我，可真是长脸了。”说完又高高兴兴的准备好了纸墨笔砚。
允祥道：“我这里有好些名人的法帖，不如送你几本。回去也好照着临摹。”
“说好了要亲自教我，不会现在又反悔了吧，难道是觉得我这个学生太愚笨了，教不好，怕有辱师门？”
“看你说得。”允祥便提笔而书，很快的一首词就出现在了纸上，是俊逸的小楷。写完之后就递给了紫鹃。
紫鹃拿着看了看，先赞道：“真漂亮的字，我就算是再练十年也不能得这功夫。”紫鹃赞赏完后，又开始念道：“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紫鹃念完后有些不解，只死盯着那些字看。
允祥笑道：“这是六一居士的词，写得质朴自然，也很符合我的心境。”
紫鹃道：“常觉得你们这些文人诗呀词呀的，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许多的无聊闲愁来。其实只要心情放开一些就没有这些愁闷了。我常常觉得你们太爱多愁善感了，人人都是林妹妹。”
允祥道：“你过来我教你写字。”紫鹃便放下那张写满了宋词的纸，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案前，提起笔，蘸满了浓墨。
允祥在旁边说道：“你蘸太多了，写出来的就是墨团了。”
紫鹃提起笔，一时不知道写什么好，想了一阵子就在那雪白的纸上写下了一个“魏”字。允祥旁边纠正着：“你握笔的姿势不对，太往下了。还有身子是斜的，手上没有力，一笔一划要认真对待。”说着便握着紫鹃的手给她调整，又握着她的手写下了另一个“魏”字。紫鹃一看，果然比自己写的好，又带着笔锋。回头说道：“就是比我写的好。”又感觉到两人的距离似乎太近了，脸上突然一阵阵的发烫，不安分的心也狂乱的跳着，使得紫鹃再也无法安心写字，便搁下了笔，说道：“今天还是不写了吧。”
“怎么不写了，这不是才写了一个字么？”
紫鹃站了起来，打算到外面走走，而允祥就站在她背后，搂住了她的肩膀。紫鹃感觉打了一个冷噤，说道：“王爷，别这样。让丫鬟们看见不好。”
“我在自己家里还怕什么。”允祥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紫鹃道：“我写不好字，不然弹支曲子给王爷听吧。”
“好啊，很久没听过了。”于是放开了她，亲自将墙上的那把亲取了下来，又命人炷了一支甜梦香。紫鹃整理好了心情，端坐在琴前，轻按琴弦，弹了一支《潇湘水云》，琴声刚落的时候就听见有人拍着手走了进来，又说道：“曲子真好，没想到十三弟的琴艺见长啊。”
允祥心想，这四哥怎么来了。忙起身来正要迎出去的时候雍正已经站在门口了。
雍正没想到弹琴的不是他的十三弟，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细看之下见她清秀俊逸，有些面熟。
允祥早已到了跟前了，躬身说道：“皇上怎么来呢？”
雍正笑道：“不是说你病了么，心里惦记着你，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我们怡亲王真会享受，美人，琴声都有了，好不自在。”
允祥连忙解释着：“有劳皇上走这一趟，请坐。”又挪了椅子请雍正入座。当时紫鹃觉得尴尬极了，她知道雍正肯定是误会什么了。丫鬟捧了茶来，允祥亲自端到了雍正的手上，笑说着：“皇上总是这么不声不响的，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雍正笑道：“看来是扰了你的雅兴了。”
允祥含着笑，示意紫鹃让她先到别处去。雍正却叫住了她：“对了，朕想起来了。是魏姑娘吧，家里是开药铺的，以前在贾府里做过丫鬟？”
紫鹃屈着礼说：“看来皇上已经打听清楚呢？”
雍正道：“本不想打听的，只是我的十三弟向来不怎么在女人身上下功夫，那次过来的时候见他很维护你，忍不住打听了一下。既然以前是丫头，没想到还能弹如此美妙的琴，真是难得。”
紫鹃不卑不亢的说道：“皇上爱护王爷是应该的，你们手足情深本是一体。才紫鹃让皇上见笑了。本就粗陋，皇上没别的吩咐请容我下去，也不打扰两位谈话。”
雍正见她没有一丝畏惧，倒也惊讶，说道：“好了，也没什么。用不着回避了，我顺路来看看十三弟恢复得怎样呢，我是从圆明园过来的，那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十三弟去处理，你这一病，总感觉像是少了主心骨。什么时候能够出去主持事体呀？”
允祥答道：“只要皇上吩咐一声，随时候命。”
雍正大笑：“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紫鹃却插了一句：“既然皇上和王爷是一体的，那么皇上也该怜惜王爷的身体，他还没痊愈，操劳不得，落下什么病根就不好了。”
雍正冷笑道：“还是一个没调教的丫头。”随即又说道：“还是十三弟有福啊，有这样的红颜知己维护着。倒让人羡慕。”
允祥忙使眼色给紫鹃，害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紫鹃也识趣便闭了嘴。只静静地立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