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父母之命（1 / 1）
紫鹃回家后，父母不免要逼问一番，见紫鹃没什么大碍，也都没有别的话。魏常已经将药铺后面的那座四合院赁了下来。这两日家里都忙着搬东西，店里的事紫鹃帮忙看着。魏诚也从贾府里出来了，现在帮着店里做一些采买上的事。
紫鹃回到店里后先将几日里的账细查一番，见没什么纰漏。于是将抽屉里的书拿出来顺手翻了几页。
“麻烦帮忙称二两甘草。”
紫鹃要叫伙计，听见这声音熟悉，不免抬头看了一眼，见是曹慕鸿，便放下手中的书，笑道：“原来是曹爷，要甘草吗？”自己亲自拿了秤称了。
慕鸿笑道：“几日没见紫鹃姑娘，紫鹃姑娘忙什么去呢？”
紫鹃道：“帮一个朋友处理了一点事。”心中又暗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这几日没在店里呢，正是疑惑。
曹慕鸿忙去掏银子，紫鹃阻止道：“这用不了几文钱的，权当是我送爷的。”
慕鸿笑道：“那怎么好呢，你们是需要成本的。”
紫鹃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对了，不知林姑娘最近还好吗？”
慕鸿道：“勉强过吧，她是老太太跟前最疼的一个人，难道谁还敢亏待她不成。”
紫鹃道：“如今我哥哥也不在那府里当差了，雪雁也没时间出来。想知道林姑娘的情况也没处打听。”
曹慕鸿道：“这有什么难的，我是能随意出入的人。姑娘若不嫌弃，我可以代为传话。”
紫鹃笑道：“那敢情好，对了。我闲时写了几个养生的方儿。曹爷帮我带进园去，姑娘一看便知道。”
紫鹃便转身在一堆书中翻到了那张单子。慕鸿见紫鹃坚持不肯收钱，没有法子。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曹慕鸿回到贾府后先让彩燕将单子送到潇湘馆去。接着李氏就遣了丫头来请慕鸿过去。此时李氏正在王夫人房里说话，李氏见他来了笑道：“我看你就是没笼头的马，这一大上午的上什么地方去呢？”
慕鸿笑道：“侄儿不敢乱跑，随处走了走就回来了。”
李氏道：“我看你在客中却没有一点做客的规矩，亏得还是大家子出来的读书人。也不怕这里的婶婶们笑话。”
王夫人立马说：“李姐姐这句话差了。我看曹哥儿比我那宝玉有出息，老太太常赞他。再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了，我早就把曹哥看成是府里的一员了。还生怕委屈了他，他爱去什么地方就让他去吧，别拘束着他。姐姐不知道，就是下面的丫头媳妇们也说这曹哥儿和宝玉像是亲兄弟。”
屋里的赵姨娘听着这话有些不受用，心想，把个什么外姓人看得宝贝似的，自己那环儿几时正眼瞧过一下。
凤姐在旁边见赵姨娘脸上这些情绪变化心里也有数，冷笑了一下。
王夫人问道：“你笑什么？”
凤姐道：“我笑刚才太太那番话说得好哩。”
此时贾母那边的珍珠过来了，道：“老太太请李太太、太太和琏二奶奶过去看戏呢。”
王夫人起身携着李氏的手说：“走吧，我们上前面去。”
慕鸿见没有请自己也不好上前去，便去了园子。信步走到藕香榭的时候，只见几个年轻姑娘正在那里钓鱼。宝玉也在其中。宝玉眼见慕鸿来了，起身笑道：“鸿哥上哪里去呢。我让焙茗去找鸿哥，他说鸿哥一大早就出去了。”
慕鸿道：“不过出去走了走。”
宝玉笑道：“以后鸿哥有了好去处，将我带上也如何。”
探春拉着宝玉的衣服说：“快坐下吧，看把我快上钩的鱼都吓跑了。”
湘云笑道：“三姐姐何不明天邀上一社，这一社准满满的。”
探春笑道：“是了，早该这样了。宝姐姐从家里回来了，林姐姐身上也大好了。如今又多了这些姐姐妹妹们。看来我们的诗社该兴旺了。”
宝玉不等别人说话，先道：“正合我意。不如你们都到怡红院来吧，这个东我做。”
湘云道：“爱哥哥也该做一回东了。”
慕鸿道：“很好，那么下一社我先邀上了。”
探春忙道：“曹哥哥是我们家的座上宾，怎么好让曹哥哥破费，实在不是我们家待客的道理。该是我们为曹哥哥接风才是。”
慕鸿道：“只怕这个东道我还请得起。”
湘云笑道：“那我们来议议明天的题目可好。”
探春推了湘云一下笑道：“云妹妹急什么，这里人不齐呢。”
李氏跟了王夫人到贾母这边看戏。贾母正和薛姨妈说笑呢，见李氏等来了，忙命人看了座。那台上唱的正是《拜月记》里“招商谐偶”和“幽闺拜月”两出。
李氏笑道：“老太太还是兴致这般好。”
贾母道：“闲来无事，叫她们唱两出打发时间。不是闷坐就是睡觉，想着李太太在府里做客，所以请了来一同看戏。我记着在南京的时候曹家也有一个好戏班子，那时候我也还年轻，常到你们府上看戏。”
李氏笑道：“可不是，那时候我也才到曹家，转眼间已是好些年了。”
贾母见园子里的姑娘们都不在跟前，便笑道：“怎么没见曹哥一同过来？”
李氏答道：“他才从外面回来，想是这会儿进园子里找宝玉去了。”
贾母点头道：“他们兄弟姐妹们一处和睦和睦也是好的。我看这曹哥儿以后是有造化的。”
李氏笑道：“老太太抬举他了。他母亲去得早，又从小在山东长大，这两年才到南京这边。老太太别看他外面齐整，在家里也是不喜欢读书的。如今又没谁能管得住他。自从老爷走后，愈发这样了。我和他大哥常为这事发愁呢。想着要替他捐个功名，可这孩子脾气犟着哩。眼看这一年年的大了，心都操碎了。”
贾母忙道：“曹家是名门望族，如今有那么大的产业。怕什么呢，我看曹哥儿不错。以后定是有成立的，他面相生得好。可能时机未到。”
李氏道：“果然如老太太所说也就是他的造化了。”
贾母点头笑了一回，又问及曹家的几个姑娘。李氏谦虚的说道：“我们家的那几个女孩子自然不敢跟贾府里的几个小姐比的。”
贾母笑道：“李太太这话谦得太过了。”
李氏笑道：“贵府里又出了一个贵妃娘娘，羡煞了多少的人家。就这一项，再没人敢比了。”
贾母道：“那大姑娘是不用说的，剩下的这几个病的病，弱的弱，也是惯不见客的。”
李氏道：“我见府里的三姑娘是个不错的人物儿。说话做事有几分琏二奶奶的风格，让人不得不疼爱。”
贾母听见了此话触动了心事，忙又细问了曹慕鸿的生辰八字及婚配。李氏心中明白，想着大约是要替慕鸿说媒，心里也如意。猜测刚才那番口气，不知道要说哪户人家。只是贾母没有开口明说也不好细问。
凤姐在一旁笑道：“果真是桩好姻缘。”
贾母笑道：“你急什么，如今先混着吧，再过两年也不迟。”
薛姨妈插话道：“老太太要和谁结亲啊？”
凤姐道：“姑妈，难道你老还没看出来吗。老太太想要曹兄弟做孙女婿。不然怎么说了这么一大堆话。”
薛姨妈点头笑道：“当真是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了。李太太认为呢？”
李氏笑道：“是我们曹家高攀了。贾家三个姑娘都好，也不知道我们鸿儿有没有那个福气。”
贾母面向李氏说：“曹家太太看我们那三姑娘怎样？”
李氏听说是探春正和心意，更是喜欢，点头笑道：“我见那三姑娘也好。只是这事还要回家和他们太太和他大哥商量。我心里是喜欢的。”
贾母端起旁边的一杯茶来喝了一口，点头笑道：“也好，三姑娘还小。我想着多留她两年，也不用说给他们知道。都是小孩子家的，没的叫拘束住了。”
凤姐道：“我也瞅着他们是一对了，只是这事似乎还少一个媒人。”
薛姨妈站起来说：“我自愿做这个媒。”
贾母笑道：“有姨太太这句话就更好了。只是不知道两个年轻人是怎么想的，若他们心里不愿意，强配了姻缘倒不美了。”
王夫人接口道：“老太太这话担忧了，三姑娘是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心事。再说我看曹哥儿和她也和睦，想来没什么不愿意的。再说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做主的么。我看他们也是一对儿。”
李氏先取中了探春，心里也有了底，可想着慕鸿毕竟不是自己这一房里的人。还要回去问那边太太的意思。晚些的时候曹慕鸿过来问安。李氏见没有旁人，低声道：“鸿儿啊，如今我们和贾家快成亲家了。凡事你也收敛着些。”
慕鸿一头雾水，忙道：“大伯母这话侄儿有些不明白。”
李氏笑道：“那好，我也敞开来说吧。他们贾家打算把三姑娘配给你。你觉得好不好，我先应下了，回去再问问你太太和你大哥的意思。我瞅着那三姑娘是个出色的人才。”
慕鸿一听方知道是自己和探春，皱眉道：“你们也不问问我的意思。就这么决定呢？我又没什么本事，连累了人家姑娘。这亲事做不得。”
李氏一听他不愿意，倒有几分意外，忙道：“论人物，百里挑一；论家世，一点也不差什么。怎么就让你委屈呢？”
慕鸿道：“不是我委屈，我怕委屈了人家姑娘。毕竟婚姻大事，事关终身，岂能这样轻易就决定下来了。你们瞅着好，但未必就适合我。好伯母，先别管鸿儿了吧。”
李氏叹道：“也不知道你这傻小子有没有这样的福气。得了，这事我一人做不了主。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论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家立业，该有一番成绩了。若真有福气能得这样好的一个媳妇帮着你，岂不是强着哩。”
慕鸿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好在这婚事还没有完全定下。便从李氏的房里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