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扬州之行（1 / 1）
抵达扬州时正赶上一年一度的琼花盛宴，虽然已经过了最鼎盛的花期，但依旧繁茂华美，很难想象它的鼎盛时期是怎样一番光景，莫非就如韩翃写的一般，无处不飞花。
锦葵对扬州多少都是有份憧憬在心的，那时念杜牧的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便暗暗对扬州生了份好感。自古写扬州的名句数不胜数，锦葵却独爱这一句，就连李白写，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样美妙柔软的句子都无法胜过。也许是因为杜牧写这首诗时所用的情是李白所无法比拟的罢。
待天黑去游览瘦西湖，锦葵怀揣着满满的希望上车，下车之后有些淡淡的失落。瘦西湖早已没有古人所言“邗沟春水碧如油，到处春风足逗留。”的这份自然美丽。它和大城市中皆可见到的公园无二，人工雕琢的痕迹几乎覆盖了整片园林，商业味也是十分浓重。一行人都有些失望，随便的逛了几处游人较少的景点，拍了几张照片便结束了这一次瘦西湖之行。出了瘦西湖着实让在场的每位女生兴奋了一把，一排的商铺，到处都是可爱的毛绒玩具，而且价格便宜，如果还价技术到位还可以便宜上十元二十元。
几个男生负责看管买下的娃娃，神色颇为无奈。锦葵也是喜欢的紧，但买得不多，一对维尼靠垫，一只悠悠猴到手后就满意的回去替那些可怜的男同胞看东西。
“你们也去买几只吧，送送女朋友也是好的。”
他们恍然大悟，纷纷挤入店铺。
只留下一个人，锦葵问：“你怎么不去？”
“没用。”
“哦。”
她摸摸鼻子，有些自讨没趣，抱着小猴子左右轻晃。
“夏锦葵。”
“嗯？”
“你是转校生吧？”
“嗯。”
“靠关系进来的？”
她想了想，没有否认，点了头。
然后女生们陆续回来，一次莫名其妙的谈话就此打住。
晚上和她同间的女生告诉她，这个阴柔的男生不好相处，并且暗恋过已经毕业的一位学长。锦葵感叹了句：“好看的男人都是GAY。”
“可不是，但是人家有才，诗歌写得那个漂亮，跟他人似的。”
“这个比喻很妙。”
然后两个人在床上笑翻。
第二天去到的是个园，总的来说比瘦西湖要好上一些，但也失去了原有的风貌。只有一个大厅里的两块玻璃诉说着岁月变迁，事是人非。这两块玻璃据说是从个园主人生活的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珍贵文物，那时的玻璃都是从国外而来，比黄金还贵。
锦葵站在回廊边接到秦牧的电话，她看了看周围拍照留念的同学，走到了一处迹较少的地方。
“玩得开心吗？”
“还好吧，就是睡不好。”
“难免的。”他轻轻的笑起来，“你认床。”
锦葵轻挑秀眉，“秦先生的心情似乎不错。”
“嗯，有些事情告一段落了，轻松不少。”
“那可以继续翘班了。”
“呵。”他换了个话题，问道：“相机用得还顺手吗？”
“还成，就是重，我脖子都快被它勒断了。”
“等你回来我让它减肥。”
锦葵也笑，“看来你的心情是不错，这样没低水准的笑话都被你想到了。”
走廊那有同学大喊着，“夏锦葵，归队！”
她边走边捂着嘴说：“我要去追赶大部队了。晚上再跟你说。”
“嗯。一切小心。”
“我会的。”
午饭吃锅盖面，味道一般，适合口味重的人。
“夏锦葵，你今天很可疑哦。”
她吸了根面，扭头问道：“哪里可疑？”
“刚才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开始傻笑，是不是你的情哥哥？”
她放下筷子，拍拍自己的脸，正经道：“我有笑吗？”
“没有吗？”身边的女生朝她挤眉弄眼。
“快吃快吃。”她用胳膊轻轻捅她，“他们都吃完了。”
坐在前往下一处景点的路上，锦葵坐里面，靠着车窗隐约能看见自己模糊的面庞，挂着浅浅的笑。她用力的揉自己的脸，扭曲之后又恢复正常，却始终带笑。她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塞了耳机听歌，孙燕姿略带沙哑的嗓声静静的唱着：
当你说我们都很自由
我知道你要你的自由
听了两得觉得索然无味，耳边总是回荡着秦牧清朗好听的声音。只是一个电话而已，没想到他对她的影响已经深到这样的地步。
下午又去了大明寺，因为不是旅游黄金期，所以只有一些香客虔诚的拜佛，香火倒也鼎盛。路边有人看相，锦葵觉得好玩不知不觉走了过去。花了十块钱买了几句吉言，她问姻缘，花甲之年的老人看了她的手相后说她的一生中会有一个深爱她的人。锦葵问能否白头到老，老人却没有说。
天色暗下来之后又去夜游古运河。
船开启之后有人抱怨，“船倒是干净漂亮，就是不知道这儿哪里还有古运河的风致。”
锦葵回过头去说：“一切从利益出发嘛。”
社长并不赞同，“这是城市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船头有身着旗袍的漂亮小姐解说，化着很浓的妆，让人看不出厚厚的粉底下隐藏着什么样的表情。
最后一天去了汪氏小苑，倒是出人意料的精致玲珑，他们拍了很多照片，锦葵像模像样的举着相机拍着古老的过道，斑驳的墙壁和罩了一屋薄灰的窗户。
“夏锦葵你这架势你真该去摄影社。”
锦葵有些不好意思，“我借来的相机，也不太会用。”
出了小苑几个女生结伴着去买扬州著名的胭脂香和鸭蛋粉。一盒三四十块钱，据说是纯天然的东西，这样算来也便宜。锦葵给寝室里的人都买了一盒，自己更是买了不少。后来想起了云羡，又买了一盒礼盒装的打算回去送给她。
回到良城市已经是傍晚五点，夕阳将颓未颓，他们在汽车总站下车，锦葵在一个拐角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秦牧站在人行道上，一身休闲的打扮，书卷气很重，嘴角微弯，。
锦葵迟疑了一下，跟同学打了招呼走上前去，“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
她四下寻找他的爱车，“你的车呢？”
“没开。”他自然的接过锦葵手里的大包小包，“跟你同学去声再见，晚上跟我回去。”
她觉得不妥，正想婉拒时想起葵园温暖的大床和舒适的浴缸便被诱惑了。她折回去简单的编了个理由，毕竟不是关系亲密的好友，所以也没有过问。只是她转身之际有眼尖的同学叫住她，“锦葵，你换男朋友了？他好面熟啊。”
她呵呵的笑，“可能他长得比较大众化吧。”
她暗暗的捏了一把汗，幸亏校庆距今已过去很久，秦牧今天出现的也算低调。
秦牧一手拎着她从扬州带回来的战利品，一手牵着她，两人并肩走在夕阳的余辉下，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锦葵低头微笑，这样真像是偶像剧中必定出现的场景。仅仅过了几秒钟，这份美好的心情就彻底被打破。一辆的士在秦牧的挥手后停在了他们脚边。
她懊恼，扯扯他的衣服，小声的嘀咕，“走回去多好。”
“等你走到天都黑了。”
“黑就黑嘛。”
“你明天不上课了？”
她一时语塞，“我忘了。”
晚饭很丰盛，等他们回去已经摆在了桌上，热乎乎的冒着气。一位慈祥的中年妇女系着围裙站在一边，很恭敬的称呼锦葵夏小姐。锦葵第一次见她，客气的叫了声阿姨，没有多说就坐下来吃饭。
吃了饭锦葵去厨房切水果，那位阿姨收拾残羹冷炙。锦葵背着身和她聊天，拉家常。阿姨姓移，很少见的姓。据她说她从两年前就开始在葵园整理打扫，但很少来，有时一个月一次，有时一季度一次。秦牧很少麻烦她。
移阿姨的话不多，专心做自己的事情。锦葵端着苹果出去，在门边说：“阿姨，麻烦你收拾一下苹果皮。时间不早了，整理完就早点回家吧。”
一抬头，她看见秦牧闲闲的靠在门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她看他一眼，径自走到客厅，把苹果放在矮桌上坐下看电视。秦牧挨着她坐，悠然道：“我以为你会对她好一点。”
她明白了那个“她”指代的是谁后，用同样悠然的语气说：“你是在测试我的善良程度？我应该很不适应，然后手足无措，甚至邀她同桌吃饭？”
他挑眉，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她也是讨生活而已，要不是逼不得以，有谁愿意做这种事情？你雇了她就没有必要把她当客人不是吗？对她太过小心谨慎反而会让她不舒服。”她戳了块苹果扔进嘴里，“个人意见，仅供参考。”
秦牧微笑，“歪理倒也有理。”
“对了，我买了东西送给你。”说着跑去把一袋东西提过来，捂着袋口问，“你猜猜是什么？”
他不经意的皱眉，“什么味道？香料？”
“好吧，是香包。”她翻出一只墨绿色的绸布香包塞到他手上，“给你的。”
“什么用？”
她拿着他的手，仔细的看香包，说：“挂你车上怎么样？”
他一时无语，一辆敞篷小跑上挂着一只香包，这是多么恶趣味的事情。之后在锦葵的坚持下，香包还是成功入主了他的小跑。香包上绣着两只小巧的鞋子，在很多年后秦牧才知道是成双成对的意思，但那时锦葵已经不在。
“这些是什么？”他翻看着袋子里椭圆形的纸盒。
“鸭蛋粉。给室友的。”
他又拿出一只精致的木制盒子，上面雕刻着几朵荷花，简洁雅致，“这又是给谁的？”
“哦，顾妈妈。”她随口叫出。
“嗯。”他将盒子扔在桌上，按着遥控器不停的换着频道。
锦葵整理完东西后来和他抢遥控器，秦牧不给，她采取怀柔政策，咬着块苹果去喂他，他的目光投在另一处，脸色微变，迅速将她唇边的苹果吞进嘴里。
她奸笑着，“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轻轻的咳嗽了声，“阿姨，路上小心。”
她听闻，当下两颊通红，坐在秦牧身上进退两难。
“好了。”他摇了摇她埋在自己肩上的小脑袋，“都走了。”
她先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四处逡寻，再慢慢抬起头，脸颊依然泛红，微喘着气，“我的美好形象毁在你手上了。”说着用力拍他的手掌。
他如数接下，笑道：“我可没有逼你。”
她咬牙，“对！你没有！”
锦葵再不理他，坐到一边去闷闷的和苹果较劲。秦牧随她去，自己看电视里千篇一律的新闻。
她忽然“啊！”了一声。
秦牧侧过头，“怎么了？”
她欲哭无泪，“咬到舌头了。”
“你在吃苹果还是咬舌头？”
她恨恨道：“咬舌头，你满意了吧？”
“乖，我看看。”他把头伸到她面前，认真的看她微张的嘴，闻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锦葵还没有回神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舌头伸入她口中，汲取着这份腥甜。她瞪大了双眼无声的抗议着。他却闭起眼，一手插入她的发中稳稳的将她控制住，加深了这个吻。
秦牧退出去后，她捂着胸口大口的吸气，只听见他在她耳边暧昧的说：“需要多多锻炼。”
“是啊，我哪比得上秦少经验丰富。”
“锦葵——”他的神情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说：“去把相机拿来，看看你在扬州都拍了些什么。”
她也后悔刚刚那句冲口而出的话，点了点头，把相机包从行李里抱出来。气氛再度和谐起来。
“这是什么？”
她抓抓头发，用力的回想，“应该是某一个角落的蜘蛛网的一角。”
他微莞，“视角还真独特。”
她吐吐舌头。
他翻到一张一片模糊中有几处星星点点的光芒，“这张又是什么？”
“唔……可能是古运河上的夜景，我好象没有拿稳相机，所以比较朦胧。”
“你可以给这张照片起个名字。”
她好奇的问，“什么名字？”
“夜朦胧，月朦胧。”
她正色道：“你盗用了朱自清先生的著作，竟然还擅自更改！”
“还不错，没把这个说成是琼瑶的。”
“那当然，怎么说我也是一念中文的啊。”
把锦葵拍的照片全部看完，秦牧苦笑道：“你果然没什么天份。”
她坦然的笑笑，“我早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