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重新开始?(1 / 1)
锦葵回到学校已经是清晨,她疲惫的爬上五楼,拿了衣服便冲去洗澡。半小时后,她端着洗完的的衣服走出来,边打哈欠,边往阳台走去。
“夏锦葵!”
锦葵皱起眉,盯着被楚澜纠疼的手,“怎么了?”
“你昨晚在哪?”
她想了片刻,“在医院。”
“医院?”楚澜狐疑的打量她,“在医院做什么?”
“轻寒病了。”她叹气,“怎么了?”
“昨天打你电话,怎么是个男人接的?”
锦葵这才恍然大悟,“我的包落在秦牧那里了!”
“秦牧?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楚澜的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那顾轻寒呢,对你而言算什么?”
“不。我没有跟秦牧在一起。”锦葵缓缓摇头,“至少目前还没有。”
“目前?”楚澜嘲笑出声,“葵葵,你一直都不笨,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这样拎不清楚。”
她垂眼,不言。
楚澜看着她忙碌的在阳台晒衣服,心下很是无奈。
这个女孩子,表面上单纯简单,其实待人处事是很有见地。从来都是这么冷静客观,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撩动她的心弦。可是自从秦牧出现,她就发现她在浅移默化的改变,变得感性,仿佛一汪池水在经历寒冬的冰封之后,在暖春到来这时化为一池潺潺的清源。
这个暖春或许就是秦牧。只是还不能知晓,这个暖春对夏锦葵这样已经心绪平和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合适。
夏锦葵跟秦牧一定是有故事的,尽管她一直装作什么都不记得。楚澜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精准。
上午的课一结束,锦葵打电话给秦牧,约了晚上见面。
夏锦葵下午没有课,打算随便拖一个人去逛街。陶忻正好百无聊赖,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阳光有些阴沉,风也不小,锦葵顶了一顶帽子,裹上小围巾,戴上小手套。陶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您这是上战场?”
锦葵辩驳道:“这行头,哪能上战场,怎么说也得穿身防弹衣吧?”
陶忻笑着推了她一把,“少给我贫!说吧,今天拉我逛街有什么企图?”
她装傻充愣,“哪有什么企图,不过是想找个东西而已。”
“行!姑娘您赶紧的,我呢,就权当减肥!”
锦葵耐下心,珠宝店一家一家的找,两小时过去却还是毫无头绪。两人都走得有些累了,买了杯热咖啡在一张露天椅子上坐下。
咖啡馥郁的芳香萦绕在锦葵鼻端,一口喝下,整个都暖和了起来。她惬意的伸伸脚,脱下手套塞进陶忻包里,咖啡的温度顺着指间慢慢沁入心田。
“你到底要找什么?”陶忻皱眉,有些抱怨,“都找这么久了。”
“一对耳环。”她叹道:“Malva sylvestris曾经出过一对限量版的耳环,坠着很逼真的锦葵花。”
“等下!”陶忻稍稍回想便记起:“那款铂金镶钻,花瓣背面打着Malva sylvestris logo?”
她点点头。
“小姐,那款耳环想当年卖得可是天价!你怎么现在想起找它?”
“在网上无意间看到的,真真是漂亮。”
“废话,Malva sylvestris家的东西一向好看,可惜价格更好看。”陶忻咬着吸管表情变得困惑,“你这样执意找它,就因为你叫夏锦葵?而它是锦葵花的模样?”
锦葵摇摇头,不作解释。
“我记得那款耳环是Malva sylvestris成立之后的第一款主打商品。是三年前的事了。”
“嗯?”锦葵问:“Malva sylvestris是三年前才成立的?”
她反问道:“你以为呢?”
“Malva sylvestris的首饰价位都很高,我以为是有些年头的品牌了。”
陶忻冷嗤,“年头倒是没几个,只是能做到这份上,来头一定不小。”
锦葵笑着打趣,“是不是又是一位多情多金,有才有貌的男人为了纪念已故的夫人创办了Malva sylvestris?”
陶忻撇撇唇,“谁知道呢。”
“对了!”陶忻忽然眼前一亮,“我知道Malva sylvestris在杨洄路有一家旗舰店,我们去那看看?”
“好。”边走,她又喃喃道:“那对耳环什么都好,就是用料奢侈了。”
冬季天黑得特别快,锦葵到Malva sylvestris时已经暮色四下。Malva sylvestris装修得极其精致却不奢华,锦葵目测了一下,这家店少说有五六百平方。每件首饰都被独立放在红木柜台上,上面罩着锃亮的玻璃。
每件首饰都是打动人心的美丽,连陶忻赞不绝口,这些珠宝的确当得起这个价格。她们一件一件的看过去,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锦葵在店内正中的一个柜台上找到了这对耳环。
耳环挂在两只金色的挂钩上,灯光从一侧打过去,铂金的纯净,钻石的美丽被表现和淋漓尽致。整只耳坠都流转着淡淡的光华,美得脱尘。
可惜耳环下的标价令她们望尘莫及——101312RMB。
锦葵哭笑不得,“卖了我也不值这个价!”
陶忻拍拍她的肩,“早跟你说过啦,它对我们来说可是天价!”
“走吧走吧!哪天我抢了银行再来买它!”
走到门口,美丽的店员清脆的冲她们喊:“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Malva sylvestris,陶忻感慨万千,“没有下次了,这地方不是我们小老百姓能来的!”
锦葵笑笑,附和着,“是啊。”
陶忻的男朋友打来电话找她一起吃晚饭,她叮嘱了锦葵两句便走开去。
锦葵抬手看表,时间还早,目光又回到了Malva sylvestris店牌。她低头苦笑,钱果真是个好东西。
有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一些灰尘,继续吹往别处。
锦葵慢慢的踱到堇色,等了不到十分钟就看见秦牧从大楼里出来,她想上前,却奈何他身边跟着一个身着正装,高贵典雅的女子。
秦牧看到了她,低头跟身边的女子说了什么,那女子便微笑着离开了。
锦葵别开了头,看向远处一棵依旧葱茏繁茂的老树。
秦牧走到她面前,冷淡的丢下两个字,“走吧。”
锦葵自嘲的笑,看他这态度,跟对那个女子的轻声细语简直天壤之别。
秦牧没有带她去别处吃饭,而是直接将车开回了葵园。
停了车,他依旧走在前面,对她冷漠到极点。
她冲着他大声道:“秦牧,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秦牧停下脚步,回头,侧脸在路灯的光影下显得愈发冷峻,“那我应该怎样?”
她跑上去,站在他正前,一手握住他的手臂,放低姿态,温声软语的说:“秦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他甩开她的手,眸中是淡淡的嘲讽,“你告诉我,凭什么重新开始?”
“凭你爱我!”
他不屑的别开头去,“我爱你?夏锦葵,你真是自信得可以。”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秦牧已经走得很远。
她压下心中的愤懑,再一次告诫自己,这只是一场戏,目的只为他重新沉沦于那一段旧情,最终为自己赢得一个漂亮的转身。他的反应,她无需理会,更无需在意。
客厅的变化非常大,所有当年按她的喜好布置的东西全部不见了踪影,大到壁画吊灯,小到抱枕杯垫。
锦葵在铁灰色布艺沙发上坐下,她的帆布包落在她的身侧。包没有被合上,大开着,里面的东西一览无余,一盒避孕套尤为醒目。她这才想起,这是林苒苒买完内裤之后的赠品。
“该死!”
秦牧听到她的咒骂,浅讽道:“喝了几年洋墨水,思想果然是开放不少。这种东西也学会随身备着了。”
“不是的!这是我一个室友放在我这的。”
他挑眉,全然不信,“这样蹩脚的借口你也想得出来?”
于是沉默。
四年前,沙发是奶白色的小牛皮,她偶尔会抱着白黄条纹的抱枕缩着脚看上一个下午的碟。此时眼前黑色的矮桌在她的记忆中应该是四条奶白色的檀木条支撑着一块清透的玻璃,玻璃上铺着她买回来的蕾丝桌布。矮桌下是奶白色的地毯。客厅的天花板中央不应该是几条简单的铁丝缠绕着几个灯泡,而是很公主的水晶吊灯。而西面墙上的油画原是她的写真。墙角的几颗仙人球已不见了踪影。
看上去,他真的决定将她彻底从他生命中抽离。
一切仿佛都已沧海桑田,可是为什么花园、回廊、池子乃至她的房间却一尘不变?
是她太过自信么?
答案还未到揭晓的时候。
“秦牧,我、我父母的遗产……”
他弯唇一笑,打断她,“怎么,顾轻寒有了新欢,断了你的生计?”
她的目光变得极其尖锐,射向他,“轻寒一向待我很好。只是我们已经分手。”
他大步走过来,粗鲁的将她扯入怀中,“他待你好?好到你要跟他分手?”
在他的怀里,她不再强硬,软了嗓子,“分手是因为,我还爱你。”
她明显的感受到他胸前的肌肉一紧,趁热打铁,“秦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环着她的手臂明显松了下来,神色略显复杂,“不恨我吗?不恨那个夜晚了吗?”
她的手在袖子里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内,脸色却是温柔娇媚,“让过去过去。”
让未来到来,让过去过去。很好听的一首歌,夏锦葵很喜欢。然而歌词的下一句却是,做到谈何容易。
做到谈何容易。
送走夏锦葵,秦牧踏着淡淡的月光回到葵园。
他拉开酒柜,开了瓶十五年的HAUTBRION,红酒独有的色泽静静的流淌进了高脚杯中。他举着酒杯走到窗前,天穹上月盘稍显朦胧,月光宛如一层薄纱轻缓的飘落在深沉的土地上。
他将杯口送至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后仰头饮尽。他倚在窗边优雅的自斟自饮着。
威廉•杨格说过:“一串葡萄是美丽,静止与纯洁的,但它只是水果而已;一但压榨后,它就变成了一种动物,因为它变成酒以后,就有了动物的生命””
有了生命,更有了情。
淡淡的猩红在杯中流转,不时有光芒一闪而逝。
秦昪生前酷爱红酒,他曾说过,红酒是这世上最美丽的液体。
他微微侧头,不远处的全家福正静静的立在玻璃柜里。周意之美丽的脸上秉着一缕微笑,左手轻挽着秦昪,秦牧则站在母亲身边,笑得温文儒雅。
这个曾被锦葵形容成曙光的笑容,如今的秦牧再难拥有。
今晚,适合独醉。
微醺中,他似乎又听到了熟悉的钢琴声,柴科夫斯基的天鹅湖在母亲娴熟的技法下流畅的倾泄而出。
眼前缓缓聚拢的一幅极美丽的图画。
小锦葵坐在周意之身边摇头晃脑的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跳跃在黑白交错的琴键上,双脚左右轻荡,还碰不到地。
周意之弹完一曲便温柔的抚摸小锦葵的顶发,目光是欣慰而满足的。
秦牧轻轻阖上眼,黑暗中,画面逐渐四散开去。浅薄的月光掠过窗,悄悄的在他周身游走。缓缓的吞出一口气,他睁开了沉如墨色的眸子。
海市蜃楼一般的美丽,终究经不起现实的磨砺。
此去经年,如今可以原谅她的少不更事么?
可以忽略一切的问题,再一次的相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