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堪回首的过去(1 / 1)
十二月似乎就是为了圣诞节而存在的,圣诞广告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林苒苒要去给男朋友买圣诞礼物顺带拖上了锦葵。
逛了一天还是未果。锦葵累得两脚发颤抖,看到一家星巴克两眼放光立刻冲了进去。
林苒苒嘲笑道:“果然是藏在金屋里的金丝雀,就这么会工夫就累趴下了。”
锦葵捧着咖啡相当平静,“小姐,没有藏在金屋里的金丝雀。”
坐了一会,林苒苒看着她认真的问:“葵葵,你真的跟顾轻寒分手了?”
“嗯,是。”
“那你……”她面露难色,叹了声,“那你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
这个问题锦葵一直避之不急,今日还是被提了起来。
“我跟他分手之后,他该给我的钱一分不少。我想他还是念旧情的。过了新年我去找份兼职,到时候一起还他就是了。”
“你还得了钱,还得了情吗?”
锦葵语滞。
她记得有谁说过,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不贵。恰恰感情这种东西,买不到,还不清。
常常听老人说起,人情总是债。
还得了钱,还不了情。
“你也不要多想。”林苒苒见她神色不振,说道:“这几天他正跟一女模特打得火热。”
她扯唇微笑,想起了四岁时的那一个下午,那一缕阳光。
夏锦葵认识顾轻寒整整十八年,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在那个阳光明媚,春意盎然的春日午后,小锦葵趴在桌子上给美少女战士涂颜色,而顾轻寒已经能像模像样的画一些明暗对比强烈的人物石膏像了。
事隔多年,锦葵依稀记得她对顾轻寒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哥哥,你说水冰月的头发是黑的好看,还是黄的好看?”
顾轻寒后来是怎么回答的,她已经不记得。
“葵葵!”林苒苒拼命在锦葵眼前晃着手,“魂归来兮!”
知道自己走神,她不好意思的笑笑。
“行了!”她夺下锦葵手中的咖啡,“我们要再战江湖!”
再战江湖?她苦笑着由林苒苒拖出咖啡店。
又逛了近十家男装店,锦葵黑着脸,实在没力气再陪着她走了,于是指了指最近的一家男士内衣店,“我看送内衣就挺好,贴身穿着,多温馨。”
原本是敷衍的提议,却被挑剔的林苒苒立刻采纳。两个女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锦葵看见沙发就一屁股坐下去,林苒苒认真的研究着男式内裤。
她看着沙发周围的一系列性用品不由的惨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作茧自缚。
历时一个小时又十七分钟,林苒苒终于挑到了称心如意的圣诞礼物。锦葵刑满释放!拉着林苒苒去车站等车。
“葵葵,这家店真黑!一条小内裤花了我四百大洋!”
锦葵暗叹,那你可以不买!
“葵葵,你说他会不会喜欢?”
“葵葵,你说会不会太小了?”
“葵葵,你说这个颜色会不会太暗了?”
“葵葵……”
“停!”锦葵几乎是带着哭腔,“林苒苒,你放过我吧。他是你男人,我怎么会知道他是不是喜欢,会不会太小,颜色有没有太暗!”
林苒苒吐吐舌,消停了下来。
回到学校,食堂早已关门。林苒苒急着去献宝,锦葵只好自己去解决生存问题。
刚出寝室楼,手机欢快的响起,锦葵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着接还是不接,电话那头的人固执非常,苏打绿的《无比伦比的美丽》唱得越来越响。
她按了接听键,“哪位?”
“是我。”
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人名,探寻道:“秦牧?”
“嗯。”秦牧二字似乎令他满意,声音也软和了起来,“在做什么?”
“打算去吃饭。”
“一起吃吧。十分钟后我来接你。”
“好。”
秦牧挂了电话,唇际弯起柔和的弧度。这般乖顺的夏锦葵让他想起多年以前霸道胡闹的锦葵做了错事之后总是这个样子,让他怎么也狠不下心责备。
无论她想玩什么,他都拭目以待。
校门口,锦葵没有看到秦牧,倒是出乎意料的见到顾轻寒倚在路边的一棵树下,连车都没有开,在低着头抽烟。缕缕烟雾弥漫在他周围,虚无缥缈,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上前,碰了碰他,轻声唤道:“轻寒?”
顾轻寒掐灭烟,抬起眼死死的盯着锦葵,眼中有淡淡的血丝。
锦葵错愕,“你怎么了?病了?”
她抬手抚他的额,暖烫的触感让她心惊,她缩回手却不知道该往哪放。
“轻寒,去医院吧。”
顾轻寒仍旧不语,伸手将锦葵拖至怀中,牢牢的按住。
隔着衣服,顾轻寒暖热的体温还是密密的将她包裹起来。
“轻寒,你别这样,我们去医院。”
锦葵努力挣脱他的手臂,却是徒劳无功。
她从没有见过沉默至此的顾轻寒,心中泛起丝丝疼痛。放软了身子,贴向他,轻声劝道:“去医院好不好?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别让我担心,嗯?”
顾轻寒眸内一闪,松了劲,“好。”
他的声音沙哑无比。
锦葵低头看了表,咬咬唇,挽住顾轻寒,“走——是不是很难受?”
所幸在路口就拦到的的士,锦葵将顾轻寒送到他的私人医生那里,又给他的秘书打了电话,正要离开时他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眉头紧皱。
锦葵无奈的向段文涵求救。
他挑眉,“锦葵妹妹,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我跟朋友约了一起吃饭。”
“男朋友?”
夏锦葵摇摇头,语气艰涩,“不是的。朋友而已。”
段文涵了然,回过身拉开门,“你去吧,这里有我。”
她低着头应了一声,用力挣开他的手,抓起椅子上的包跑出去。
段文涵的私人医院环境优美但地处偏僻,锦葵在空旷的马路上跑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看见远远的有一辆车开来,可一眼便知不是一辆的士,她也顾不得这些,跑到路中间冲那辆车挥着细细的手臂。
随着车由远及近,锦葵心中被诧异填得满满。
黑色跑车在她面前稳稳停下,秦牧的脸在阴影的投射下令她看不真切。
他不下车,她亦不动,两人就这样在寂静的马路中央僵持着。
片刻之后,秦牧降下车窗,人却不动,依然正坐着,声音传到锦葵耳中已经是很低的分贝,“上车。”
上车?锦葵耸耸肩,决定上车享受温暖的空调。
有时,在适当的时候妥协远比一意孤行有用得多。
“你跟踪我?”
她的声音软绵动人,听上去一点都不像是责问。
秦牧侧着扫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跟踪你?”
一句话被打倒,锦葵缩起脖子,抱着手臂打算小睡一会。窗边的光景一越而过,光怪陆离。
车悄无声息的开进葵园,锦葵依旧酣睡。
秦牧将车停下,倾向锦葵,拇指指腹在她光洁细腻的脸颊上留连。
“小锦葵,你这样费尽心思,对我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我怎么能让你失望。”
他吐出的气息拂过锦葵耳侧的细发,她微皱双眉,摇摇脑袋,本能的将头靠在了秦牧肩上。
秦牧面容平静如浩瀚无波的海洋,他扶正了锦葵,从一边下车后又拉开锦葵这侧的车门将她抱出来。
一连串的大动静之后,她非但没醒,蹭了个舒服了位置,在他怀里睡得更沉。
秦牧抱着她来到她的房间,将她轻轻的平放在柔软的大床之上,“小锦葵,醒醒,看看这里,你还记不记得这里?”
锦葵揉着眼睛转醒,首先映入眸中的是秦牧一贯精致如雕像的面庞,下一秒她感觉到身子被秦牧重重的压着。
“你还记得吗?还记得吗?”
秦牧温柔的声音宛如鬼魅一般将她带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她明白了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深爱到骨血里去的那个人不再信任你,怀疑你,不听任何解释就对你定下原罪,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只要你痛苦。
“啊!”她尖叫起来,唇被自己咬得青白,眼泪顺着两颊蜿蜒而下。
触景,伤情。
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活生生的撕裂。鲜血淋漓。
风雨大作的深夜,硕大的雨滴在玻璃窗上刮出一道道水痕。
秦牧闯进夏锦葵的房间,掀开她的被子,整个人压到她纤细的身体上,五指插入她的发间再慢慢收紧。
锦葵被头皮的疼痛惊醒,看到双眸狂乱的秦牧心中大骇。
起初还努力反抗,挣扎着,嘶咬着。
但他连一丝的心疼都没有,不顾她的反抗撕开她的睡衣拉至胸下,伸手探入裙摆。
她无法再动,收起了反抗,泪眼朦胧的乞求,“秦牧,你这是怎么了?放开我好不好?求求我放过我。”
秦牧冷笑着,“放过?你怎么不放过他们?好,你要报仇,你成功了。这是成功的代价!夏锦葵,这是你必须付出的代价!”
睡衣被扔至一边。秦牧托住她的后脑狠狠的吻上去,一个挺身,完全进入她身体。
撕心裂肺的痛,夏锦葵尖叫。
他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在她身体中律动起来。
锦葵痛得几乎要晕厥,而他却在此时咬破她的唇,猩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弥漫。
整个晚上,秦牧都没有放过她。
被最爱的人□□,这种痛比刮骨疗伤更甚!
锦葵使劲推开秦牧,抱膝坐到床角,头深深的埋下,整个人都在轻颤。
秦牧却不肯放弃,贴着她坐下,“小锦葵,你记得了是不是?你都想起来了对么?”
锦葵强装镇定,抬起头来看他,“不,我记不起来。”
他低头一笑,笑得极轻,“那么,今晚就留下来吧。”
她蓦的抬起,死死的盯着他,“死也不可能。”说着就想下床。
他按住她的肩膀,淡讽,“还是想不起来么?那么,让我带着你重温旧梦,试试能不能让你想起些什么。”
锦葵眼中闪过分明的恐惧。
这份恐惧让秦牧懊恼。
“装啊,夏锦葵,你怎么不继续装下去?”
她垂着脑袋,手指搅在衣服里,“我没有,我真的、真的不记得……”
他一颗一颗的解掉她的衣扣,温声道:“还要嘴硬?小锦葵,让我来告诉你,你撒谎的时候最喜欢纠着衣服,一直就是这样。”他执起她的手仔细的端详着,手部皮肤细腻光洁,没有受过苦的模样。“看来离开我之后你过得很好。”
锦葵闭起眼,长长的吸了口气,终于默认。
“锦葵,我并不想伤你,不管你刻意出现的意图是什么,我都不追究,你要回来我便主动联系你,给足你台阶让你下,可是你不该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相拥而去。”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声调突然抬高“我有没有告诉过你,男人的尊严最经不起践踏!”
锦葵睁眼,睫毛带着雾气轻颤,仿佛振翅欲飞的蝶翼。
“不是的,轻寒病了,我只是送他去看病而已,我不知道那时你已经到了……”
他接过她的说,“就算你知道我已经到了又能怎样?”
她无言,的确,就算知道那时秦牧已经到了,她也无法放任高烧的顾轻寒站在寒风中与秦牧一同离去。
顾轻寒是这些年来,她心中所有的不忍。
“顾轻寒是吗?”他轻抚着她的鬓发,眸内却是一片深不可测,“临昊的总经理,江大校长顾由成的儿子?你就是做了他四年的情妇?”
情妇,这种措词让锦葵难堪到的极点。
她曾听过从很多人口中说出这两个字,她不以为意,以为自己足够潇洒。没想到如今从秦牧口中吐出的这两字好比一把锋利的薄刀在心头凌迟。
“你爱他?他得到你了?”
锦葵点头又摇头。
秦牧嗤笑,原来自己也会问出这种没水准的问题。
四年,如果生个孩子,到现在也已经能上幼儿园了。
“夏锦葵,你还是背叛了我。”
她想顶嘴,我从来都不属于你,何来的背叛?可忽然想起一句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话“用最亲密的姿态离开,是报复的最好方式。”
她抽出手揽住他的脖子,探过身将脸贴在他的胸前,“秦牧,至少今天,让我回去。”
秦牧看了她许久,低哑着嗓音,“留下吧,我走。”
锦葵抬眼看见头顶上层层叠叠的白色纱缦,纤尘不染,仿佛主人从未离开。她的眼被这纯白刺到,记忆河流再次引领她走向那段不堪的往事,她闭起眼动了动唇,“我要回学校。”
他不语,抱臂坐在一旁沉沉的望着坐在床上整理衣服的锦葵。
“我回去了。”她下床穿好鞋子,轻轻的步出房间。
十二月的时节,门外一片萧条,冷风从衣领倒灌起来,锦葵紧紧领口移开目光快步走去,穿过熟悉的回廊,向铁门走去。
左手被轻轻牵住,秦牧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打不到车,我送你回去。”
锦葵一愣,缩了手,点点头,“麻烦你了。”
这样的客气疏远让秦牧很不习惯,但他还是收回手,任她独自走在前。
秦牧踩着她的身影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中秋,赏月吃月饼,小锦葵白净的小脸蛋上洋溢的浓浓的欢悦,送她回房的路上,他也是这般踩着她的影子,而她忽然回过头,两颊泛着淡淡的绯红,怯怯的,小声的说:“秦牧,我喜欢你。”
他走到她面弯下腰,她细细的胳膊自然的环上他的颈,轻轻踮起脚如烟般的在他的唇上一啄。
这是二十八年来秦牧印象中最美丽的画面。
这样纤细纯白的女孩呵,可就是这样纤细纯白的女孩毁了整个秦家。
换个文绉绉的词,家破人亡。
秦牧的拳头几番松紧,最后轻柔的落在她的肩上,“这么晚了,寝室还让进?”
“我不想回学校。你——你送我去云涉路吧。”
他的瞳孔骤然收紧,“去找顾轻寒?”
“嗯,我不放心,想去看看怎么样了。”
她说的坦荡。秦牧嗤笑一声,将车速加到了一百码。
“你对他这样上心,而他却在外面。”他顿了顿,“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锦葵没有再搭话,目光平视前方。
沉默中,车平稳的停下。
秦牧盯着迫不急待下车的锦葵暗自握紧了方向盘。
她小跑而去,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秦牧收回目光,顺过她坐过的车椅,一只黑白格子的帆布包静静的躺在车坐上。
还是这样粗心大意。
他一路平缓的驶进葵园,伸手去开车门时一阵音乐从帆布包里隐隐传出。他斟酌之后侧过身去打开了帆布包。
包里的东西再平常不过,一本笔记本,一支钢笔,一盒唇膏,一条羊绒围巾,一只正响着的手机,以及、以及一盒避孕套。
秦牧拿起手机冷冷的“喂”了一声,厌恶的看了一眼包内的物品粗暴的将它合上。
“呃——葵葵在吗?”
“不在。”
电话那头的女声抬高,问道:“你是谁?”
秦牧皱起眉,却不答。
“喂?喂?”
他掐掉电话,握着手机久久的坐在车里。
点了根烟,闪烁的红点在他修长的指间跳跃。
园子里的冬葵茕茕的开着,细致的花盘迎着月光张扬的怒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