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旧重游 曲玉管（1 / 1）
这一晚有着藏在暗处的几名高手的监视，万俟紫凤也知道强攻定是无法逃出，说不定还会丧失了仅有的一点点自由，于是气定神闲地休息了一晚，不过毕竟是强敌环视，也未曾睡得很深，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便感到隔壁的房中一阵响动，想来应该是那九皇子去上早朝了。
再休憩了约莫一个时辰，那灰衣人流光在门外唤道：“凤姑娘起来了么？这便随我进宫去罢！”
万俟紫凤早就醒了，听到声音于是翻身坐起，简单地梳洗了一下然后把门打开。
门口流光看了她一眼，口气较为温和客气：“凤姑娘，九殿下临走时已经和林管事交代过了，夸你舞艺超群让你进宫为皇上献艺，林管事已经答应了，凤姑娘还请随我来。”
万俟紫凤暗道这借口找得很好，林毓虽然是璇玑宫的人，相信千红阁应该遍布璇玑宫的暗线，那么昨日对于九皇子伏下的高手应该有所察觉才是，可是至今也不见有人来应援，相信一来九皇子的暗卫武艺高强，难以察觉；二来自己为人所识破，一般璇玑宫人为人所擒都是自尽了事，要么便被舍弃，可是由于自己的特殊，他们一时间还不知如何处置，是放任还是救援还是解决掉都需请示圣红药。
万俟紫凤相信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为大一些，昨天晚上在与流光周旋的时候，她便向隐藏在暗处的戾打了一个手势，要他不要参与此事，而她现在最想要见到的人却是泉沐远，她急需要从他那里了解一些事情，可是从昨天晚上以来，便没有见到过他了，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呢？
一路之上，仍旧隐藏着众多高手，万俟紫凤淡定地坐在马车中，大约过了二盏茶时分，马车才停了下来，守卫见是九殿下的贴身护卫流光，客气道：“原来是流大人。”
流光也抱拳道：“张兄。”
那姓张的护卫道：“昨天九殿下梳拢京都第一红魁听雪，家喻户晓啊，没想到流大人今天便要帮九殿下当差。”
流光跟着客气了几句，也知道这些护卫还是要例行公事，于是将马车的帘幕撩起，那护卫往里一看却是一名身着殷红衣裳的少女，看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身姿娇香雅艳，虽蒙着面纱，莹润的眼流转间，不可方物。
流光见那侍卫看得瞪直了眼，咳嗽一声道：“这位姑娘是千红阁的人，昨天晚上九殿下见她舞艺超群、难得一见，于是将她带进宫来，准备御前献艺。”
听得流光几声咳嗽那侍卫才回过神来，蜡黄的一张脸猛地有些讪讪，打了个哈哈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九殿下真是好眼光啊。”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那侍卫再也无任何疑问，便放二人过去了。
马车又在宫中驶了一会儿，万俟紫凤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贯来淡漠的心居然微微有些颤抖，默默平静了一下，她终于睁开眼睛，纤细的手伸出，在空中停了一会儿，然后将马车车窗的帘幕轻轻地撩起。
一切都没有太多的改变，修得齐整的宫中车道，金碧辉煌的各间楼阁殿堂，迂回幽深的长廊小径，美轮美奂的假山流水，精致如画，六年来片刻也不曾淡忘，就这么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深处，可是如今看向这里的心境，却是大为迥异了。
彼时备受尊崇的小公主，如今，不过是一名人质身份在这华丽的囚笼里遭受软禁而已，这宫殿，这北陵武，早已经换了人间。
不多时，马车在一幢华丽的殿前停了下来，万俟紫凤闭上眼，待睁开时，早已有宫女上前来掀开帘子请她下车。万俟紫凤睁开眼看到马车之外的殿堂，心中微微一诧，然后微微有些恍惚。
东琉宫，正是以前紫鸾弟弟所居住的地方，也是陵武历代太子居住的宫殿。
那宫女见了万俟紫凤，清丽的小脸上也显出诧异的神色来，却是微微有些疑惑，但是马上对万俟紫凤微笑道：“姑娘，这边请。”
万俟紫凤仔细一看那宫女，面貌轮廓依稀与九殿下有几分相似，美貌非常，可不就是那天假扮九殿下被她所误认为紫鸾的沁水吗？
万俟紫凤对这个柔弱可喜的女孩儿微微有些好感，但是想到前不久那个心机深沉且狠毒的欣儿，仍旧带了几分防备，精致的凤眼微弯，眼中光华一转，算是回以一个笑容，跟着她进了东琉宫。
这东琉宫相对于六年前变化可是极大，万俟紫凤眼睛仍不住在房中的摆设一一流连，回想着那墙上曾经摆着紫鸾最喜欢的游司之的墨宝，还有那案几上以前是父皇特地赏赐给紫鸾的九龙戏珠香炉，如今一一不见都换做了他物，却是徒留伤感而已。
那沁水将她带到了偏殿的一个较为洁雅的房子，转身看到她凤眸中一片伤痛难抑，微微有些疑惑，但是一闪而逝，仿佛从未见过般对万俟紫凤甜甜一笑道：“姑娘，殿下吩咐的，让你先委屈着住在这间屋子，姑娘可还满意？”
万俟紫凤看那房子时，心中一震，鼻中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滴落下来。
巧合，巧合，一切都是如此巧合么？
犹记得紫鸾的东琉宫这间飞水阁，将山地泉水引到房上，然后从屋檐上修好的水道流转，流水在四个屋檐角倾泻而下，盛夏处之，凉若高秋，而自己向来惧冷热，酷暑时分便经常来紫鸾这飞水阁午休小憩，没想到时隔六年，自己还能够再回到此处，这真是巧合么？
待看到万俟紫凤流泪，沁水有些诧异道：“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沁水照顾不周么？”
万俟紫凤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用水袖拭了拭眼泪，声音虽然仍旧有些哽咽但是清淡平静了许多：“无事，殿下待凤儿真是太好了，凤儿………感激。”
虽然听她如此一说，但是看她悲伤而若有所思的神色，却是不像单单的感激涕零，沁水仍旧装作无知一般带着万俟紫凤进了飞水阁，然后将宫中的事情一一向她交代。
“凤姑娘便先住在这里吧，奴婢们已经把一些姑娘家用的香粉首饰衣裳之类的准备好了，等到九殿下回宫，该会亲自对姑娘说些事情吧。”
沁水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看那女孩儿的反应，只见她气度高华而带着凌厉，华丽如高贵的凤凰一般，让人不禁又是尊敬又是歆羡，今日一早便有暗卫对她大略说了这少女的来历，她只知道这女孩儿是璇玑宫的重要人物，而且最近京都几件重大案子和璇玑宫都脱不了干系，看来得好好注意她些。
万俟紫凤微微一笑，清淡飘远如夜空遥遥之月，绝丽而高洁。
九皇子匆匆赶到光正殿时，已经快要接近天明时分，朝钟业已响过，宫门开启，文武官员，依次进入，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然后进入殿内。
北陵武还是承袭了陵武几百年来的制度，素来重于“一日之计在于晨”、“鸡既鸣矣，朝既盈矣”，文武百官必须午夜起床，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将近寅时到达午门外等候。
所以许多官员都受不得这辛苦，或有睡眼惺忪神情困倦的，或者咳嗽、吐痰或步履不稳重的都会被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好在自己现在还尚未成年，未行冠礼所以宫外没有自己的府邸，尚且居于宫中，而皇子也可免去和百官一同久久等候之苦。
他整整衣冠，直接从殿门前进入，不巧遇到了四皇子。
四皇子一见是他，有些讶异，总是抿得紧紧的嘴唇让他的棱角看来十分锐利，精光四射的眼注视着九皇子笑道：“哟，九弟昨天尚在温柔乡中梳拢了第一红魁，今儿个怎的起来早朝？不怕美人怪罪么？”
九皇子精致的眼眸毫不掩饰地与他对视，看到对方因为他常年在军中而形成的气势而有些闪缩，淡淡的笑了一下，道：“烟花之事不过儿女私情，怎比得上天下大事重要？九弟尚不敢如此猖狂！”
那四皇子勉强笑了一下，但是笑容中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是么，那九弟可要好生顾着自己的身子，北陵武的江山固守，可少不了向九弟这般的栋梁啊！”
九皇子看他那笑容里的深意，心下明了，于是两人并肩走进殿内，然后文武百官依次进来按着自己的位置站好，殿中一片议论之声，待看到九皇子和四皇子进来，认识二人的纷纷向其寒暄，对九皇子献殷勤的人尤其多。
不多时，听得太监尖利嘹亮的声音：“皇上临朝，接礼——————”
众人连忙止住交谈，齐齐跪下行一跪三叩之礼，声呼万岁。
只听得金銮上面沉稳厚重的脚步声响过，静了一会儿，然后上面一个声音响起，低沉、浑厚而带着淡远的陡峭，宛如厚重金属的震荡一般，幻化出那人的金戈铁马、惊世绝立。
“免礼，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