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谒金銮 二色莲(1 / 1)
众人方才谢过起身,大臣皆手持玉牌战战兢兢地低头静待上面人发话。
只听上面那太监扯着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祖制规定只有四品以上官员方可直接与皇帝议事,所以站在西面的一群大员听到这声音,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殿上虽然有几百名官员,但是众人都是大气都不干喘一声,整个殿上显得静得可怕,却酝酿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待再静了一会儿,从西面走出一名留着山羊胡须的官员来,正是那天去千红阁找研华寻欢作乐的石大人,只见他精瘦的面庞留着山羊胡须,微眯的小眼迅速地扫过了站在东首边的二皇子,那眼神迅速的几乎捕捉不到,但是仍旧被九皇子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他蜡黄的面庞上浮现出悲痛莫可压抑的神情来,手持玉牌低着头,不敢看金銮上那人,哽咽道:“微臣有本要奏。”
上面那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颇带着些漫不经心:“噢,石爱卿请讲。”
虽然听到那声音,却丝毫猜不透上面那人心中所想,同时又带着浓烈狂肆的压迫感,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地裹住自己,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石大人稳了稳内息,将瞬间空白散乱的言辞整理好,然后道:“皇上明鉴,正如微臣在《明仕疏》中所奏,最近轰动京城的丞相大人的案子实乃隐藏于陵武的恶势力璇玑宫所为,可是这璇玑宫素来超脱于官府之外,收人钱财替人杀人越货,这背后实是有人用重金买了丞相大人的性命,那人竟然连一国之相都胆敢加害,真是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石大人开始为上面那人的气势所聂,说话的气息都有些虚浮,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只听上面那个声音忽然微带着怒意哼了一声,顿时心中一寒,正准备接下去的话也止住了。
那人颇不以为然地且有些愠怒道:“刑部查了这些天也没有查出来么?”
站在西首的刑部尚书感到上面那人投来的目光,顿时心都跟着腿脚微微发抖,拿着玉牌跪倒道:“皇上明鉴,璇玑宫素来脱离各国官府掌控之外,杀人越货,无所不为,而且手下众人或是精通易容术,深埋在各个势力之中,或是武艺超群,难以捉拿,而且璇玑宫又在各国交接的玉带山,若是贸然出兵定会引起他国的疑忌,所以………甚是棘手啊!”
那人音色中的怒意更是明显了:“怎地?北陵武百万雄兵,居然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的江湖魔宫?!一直以来各国都畏惧这些,所以让这魔宫之人更是猖狂嚣张!若没有这杀人的刀,怎会成全那杀人的念?!”
眼看着皇帝的怒意是冲着璇玑宫而来,石大人心中闪过一丝诧异,看到东首边的二皇子锐利的眼状若无意般和他对视,石大人心中咯噔一下,然后硬着头皮上奏道:“璇玑宫素来行恶,已成为陵武的大患,可是归根到底想要杀害丞相大人的人却不是璇玑宫,微臣以为,这璇玑宫也要施以打击,但是对于买通璇玑宫杀人之人,就更不能放过!”
上面那人静默了一会儿,大殿之上顿时凝结了无形的压迫与一触即发的气氛,良久,那个声音轻哼道:“是么?可是朕却以为———那个几百年来一直隐逸于玉带山中,但是势力产业却遍及全陵武的璇玑宫犹为可恨呢!”
此话一出,整个点上一片静默,那声音接着道:“那么,刑部尚书,你是认为要将璇玑宫铲除是不可能的了?”
那刑部尚书听清了皇帝语气甚是不满,惶恐伏在地上道:“皇上明鉴,要铲除璇玑宫绝非易事,如若调动军队与别国产生分歧却甚是不值啊!”
那声音忽然淡淡笑了一下,低缓地慢慢说道:“即使如此,柳爱卿你便不要占着这个刑部尚书的位置了!换一个能够除了这璇玑魔宫的人来罢!”
一直萦绕在大殿上的气势更是压抑,终究在刑部尚书的哆嗦与哀求中爆发开来:“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哪!”
他一边哀求着一边看向西首边的各位同僚或者下属,期盼能够有哪位同僚能够替自己说说话让皇上一时的怒气缓一缓。说来这刑部尚书在朝中待了四十余年,本是三十几岁中的榜眼,几十年来没有大功但是循规蹈矩从无差错,性来无争而且善于从各方势力中找到平衡位置,所以从来没有参与过哪一方的阵营但是一路稳稳上来居然也做到了刑部尚书之职,而二皇子和五皇子都有意拉拢,这人也倒有几分周旋的手段,两边都未曾许诺但是偏偏活得安生。
不过今年也该他倒霉,本来璇玑宫对于官场中有些影响力的人物和生意都是不沾染的,没有料到此次居然会了结了丞相的性命,杀害朝廷命官本是大罪,刺杀一国丞相更是前所未有之事,至于皇上震怒下令追查都在意料之内,本想试着捉到几名璇玑宫的小角色复命了事,也看准了真正的硝烟会爆发在于这出钱买凶之人的问题上,但是却没有料到皇帝会如此生气,将矛头直指璇玑宫,这更是稀奇古怪且令人费解。
好在这刑部尚书在官场如此些年头,朝中还是颇有基础的,只见西首边几名官员跪下求情道:“皇上,这璇玑宫数百年来便隐逸于深山之中,势力牵涉甚广,又埋藏甚深,要铲除可是难于登天哪!柳大人这也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还请皇上看在他为官几十年兢兢业业的份上,饶恕柳大人吧。”
还未待另一名官员上前帮腔,上面那人微微怒喝道:“够了!朕做的决定,几时轮到你们来说三道四?!这里面有多少猫腻,难道朕还不清楚吗!你们一个个不就是想着要如何尽力抓到几个璇玑宫无关轻重的角色,然后拿着来糊弄朕!还有那买凶的人—————”那人停顿了一下,低沉的嗓音听来犹如暴风雨来前压抑的呼啸:“最好收敛一点,朕今日不察,并不代表朕就不知道,自己好自为之!”
西首那边的五皇子虽然低着头,也感觉到那令人倍感压迫而几欲窒息的视线凌厉地扫过自己,顿时心中一寒。
一旁的太监扯着嗓子叫起来:“来人啊,脱去刘祥琴的官服官帽,将他逐出宫门!”
听着吩咐大殿两旁的护卫立刻上前来,不多时已强行将刘祥琴的官服官帽扒了个精光,露出里面青松色的里衣,刘祥琴顿时面如死灰,想着自己兢兢业业一生,到了老年偏偏飞来横祸,居然要受这奇耻大辱,一时间恍若行尸走肉一般顺着侍卫拖拽踉踉跄跄地走出殿去。一旁或有与其共事多年的,看到此状虽觉不忍,但是却不敢继续说情。
待刘祥琴被架出宫去,殿中更是一片死寂,上面那人恍若无事一般继续轻轻缓缓地道:“柳爱卿对璇玑宫无能为力,那么………有哪位爱卿能够胜任的?”
听了这话,西首百官纷纷将头低得更下,生怕一个喘气声过大皇上便要将自己派去揽着倒霉差事。
感觉上面那人充满压迫的眼光缓缓从自己身上扫过,无人不识一阵冷汗,那眼光终究在九皇子身上停住,九皇子心中一怔,便听见上面那个低沉浑厚的声音道:“九皇儿,你可愿为父皇分忧啊?”
这句话犹如一个闷雷在九皇子心中轰隆一声,震得他抬起头来像上面那人望去。
玄黑的步云靴在金线织就的龙袍下摆若隐若现,顺着端坐的健硕的身子一直向上,那是一张俊朗而坚毅的脸,虽然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但是看来不过三十几许年纪,无论是强健的体魄还是冷酷带着凌厉的眼神无不昭示着他浑身迫人的气势,便是在军中历练甚久的九皇子猛然见到他精光四射的眼睛向自己看来,也不禁打了一个突,急忙低下头去不再与他对视。
人的气度魄力,很多时候决定于他身处的位置。因为雄才大略,所以深刻犀利,因为处于至高之位,且敢为常人不敢为之大逆之事,所以嚣狂,这便是将自己丢弃在民间后又接回的父亲,这便是自己从见到以来又是害怕又是景仰的父皇!
九皇子低头略微思索,想到方才他看下自己眼中的哪眼神,不是探究,而是肯定,于是定了定神毫不犹豫地道:“儿臣自当为父皇分忧!”
皇帝哈哈一笑道:“还是瑾儿知父皇心意!很好,很好!九皇儿你便放手去做罢,如果得以成功,朕才会考虑你所想之事,哈哈哈!”
听到父皇如此言语,九皇子又是一惊,暗暗思道:难道父皇已经看出来我想要………怎么可能?但是从三年前那事看来,父皇能够攻下陵武成就帝王之业,绝不简单!正如自己研究了五年却仍没有将其全部实力看透一般。
九皇子清俊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正准备领旨谢恩,不料站在一旁的二皇子站出来,脸上颇有悲伤难抑的神色,深深行了一礼道:“父皇,此次惨死在璇玑宫妖孽手中的不仅是北陵武的丞相,更是儿臣的岳父大人!现在清茗的尸骨不全,也定于璇玑宫脱不了干系!儿臣请求父皇将此事交给儿臣!儿臣定将杀尽璇玑宫的妖孽,替清茗和岳父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