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华团簇 可围芳（1 / 1）

九皇子看到厅下盈盈拜倒的美人，眼中闪过一抹深意，赶紧离座走到听雪身边亲自虚扶了一把，听雪则顺着他的手势缓缓真起身来，只见低垂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轻抬起眼睑来，灵动妩媚的眼眸如清风拂过秋日湖面，光华流转间深深地望进九皇子的眼眸深处。

阁中众人看到九皇子身为皇族中备受宠爱的皇子，又是刚刚打了胜仗有功绩在身的功臣，居然肯纡尊降贵地亲自去扶起紫楼之中一名舞姬，可见这听雪在其心中地位之重。

九皇子凝视眼前楚楚动人的娇颜，不禁浮想到三年前这张脸还是那般幼嫩、那般生涩，带着血海深仇的隐忍与拼命想要藏起却仍旧隐隐喷薄欲出的刻骨仇恨，望着自己。可是三年一过，如此这眼睛变得如此美轮美奂，眼眸流转间看不出丝毫别样的感情，只有那些咋看似有却还无的别样风情，似冬日日出幻化在冰雪之上的斑斓光彩，纵使绚烂也是冰寒的温度。

听雪望了九皇子许久，微微一笑如冰雪初融：“听雪谢九殿下。”

带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一干喜娘鱼贯而入，口舌不停地纷纷道起喜来，顿时席间的气氛重又热烈不少，然后便是方才扮演众花精的一干舞姬，领头确实先前的那个身穿嫣红纱衣扮演牡丹花精的少女，接着便是菡萏、茉莉、芍药、海棠 水仙 腊梅 杜鹃 玉兰等十二师、十二友、十二婢的花种，总共是千红阁中相貌舞姿最为出众的三十六名舞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束代表自己所扮演的花精的本花，顿时阁中花香四溢，好不怡人。

众舞姬将手中的香花洒在在座的席间，然后将九皇子和听雪二人团团围住，那喜娘喜气洋洋地唱和道：“闻过百花香，荣华又吉祥———！”

众舞姬将二人围住，然后将手中的鲜花洒向二人，然后领头的那牡丹花精将手中一条轻细绣着大朵牡丹图案的红绸系在二人手上，然后打了一个同心结。

九皇子在这一群舞姬上来的时候便将眼睛投注在领头的那个身穿嫣红纱衣的舞姬身上。只见她身段窈窕，行止间全然是翩翩高华的姿态，露在面纱外面的眉眼精致绝伦，眸光不带丝毫感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九皇子认出她便是方才在园中将自己认错的那个女子，想到她可能是璇玑宫上层的杀手，九皇子便忍不住眼中闪过些许凌厉。

而万俟紫凤姿态气质的出众让在座的人早在方才牡丹花精出场时便一直注意着她，这回看到她带领众花精捧花上来，更是将多余的眼光投向了这名不知名的舞姬，纷纷议论是千红阁中除了听雪之外的那名红姬，可惜她一直穿着方才跳舞所穿的服饰，脸上的面纱也未曾揭下来。

九皇子见她垂目细心将红丝为他和听雪绑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却不知自己在专注与万俟紫凤行动的这几下，听雪早已瞟了万俟紫凤一眼，秋水明眸闪过一丝疑惑和浅浅的忧伤，随即像阳光下的冰晶一样迅速地消融了。

九皇子心知这女子的武艺定是璇玑宫中极为厉害的，但是暗线也未曾专注于这三不管的璇玑宫，看来这一不知名的势力不断渗透到北陵武的朝堂上来，自己不能在无视这势力了。可是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不知如何处置这女子，但是如若就这么放走了她，也实在是不甘心。

众喜娘正要簇拥着九皇子和听雪前去喜楼行喜礼，一干舞姬也要退下了，却突然听到坐在一旁的六皇子斜睨着万俟紫凤醉醺醺地道：“你这女子好大胆，在爷的面前居然敢蒙着面纱，到底是千红阁的哪一号人物？”

这六皇子生性较为爽朗，更似闲云野鹤，无心朝政，故而万俟潇君一直不是很待见他，但是他这般性子也让二皇子和五皇子双方对其都少了那么一些敌意，虽然不在二人任何一方，但是双方也较为乐意亲近，平日里一好美酒二好美人，在京都的一些花街柳巷颇有风流之名。

一旁的几位皇子还有众臣子名士对于这个蒙着面纱的舞姬也很是好奇，可是想到今天毕竟是九皇子梳拢听雪的日子，若是在众人面前寻花岂不是小人行径？可是偏偏就被六皇子这么状似漫不经心却又不容回避地一问，一些人则有意无意的看向那身姿纤细修长的舞姬。

本来今晚确认了九皇子并非是自己的弟弟，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凌乱，想到还是早点结束了今晚上的梳拢一事，可是没想到自己努力低眉顺目不引起他人的注意，却仍旧被右手边座上一名身穿石紫色镂金线华裳的男子盯上了，只见他轻轻嗺饮着银樽中的美酒，沉郁的杏眼带着些许似醉非醉的玩味紧紧地盯着她。

万俟紫凤秀丽的眉头几乎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今天晚上本是自己向林毓请求借以接近九皇子的，虽然证实了他不是自己的弟弟，但是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心，自己还是按原来的想法跳完了那一支舞，然后舞师看其身姿窈窕，容颜美丽过人而且又是毓姐推荐进来的人，说不定就是要她借此被那个皇子大官看重，于是吩咐其上厅献花，这舞师本不是璇玑宫的人，于是为了不让其起疑万俟紫凤听从上了厅，却没想到被这男子给难住，看他衣着还有坐的位置来看，应该是几位皇子中的一个，万俟紫凤今天为了让九皇子能够认出自己，并没有让泉沐远为自己易容，如果在众人眼前揭了面纱一时不要紧，可是想来自己这容貌太过引人注目，身为璇玑宫的人怕是以后会惹来许多麻烦。

思度再三，万俟紫凤对那带着几分看好戏的醉意的男子行了一礼道：“奴婢知罪，实在是奴婢前些日子出了天花，所以脸上落下了些许瑕疵未好，怕污了众位皇子大人的眼睛，故而一直用面纱蒙住了脸庞。”

众人一听她是因为出了天花而落下了瑕疵，顿时好生可惜又有些惧怕，一旁的五皇子摆手道：“既是如此恕你无罪，下去罢。”

万俟紫凤知道每年有很多人死于天花，而没有出过天花之人极易被传染，所以闻之色变，于是微微笑了一下正待下去，忽又听那六皇子盯着自己笑道：“出了天花之人应该是全身皆有痘斑，为何姑娘你未被面纱蒙住的部分肌肤光洁胜似美玉，找不到一点瑕疵呢？”

这下里万俟紫凤不禁仔细地看了那位男子一眼，却见他虽然喝得一张白皙的脸微微染上些许红晕，可是杏眸中带着清醒的玩味，该是有意刁难她了。

万俟紫凤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那九皇子对六皇子笑道：“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意揭下面纱，必是脸有残疾的，六哥你何必刺痛她的伤处呢？”

六皇子闻言哈哈一笑，道：“想来还是九弟知道怜香惜玉啊，怪不得六哥我殷殷切切待听雪几年也没见她回应，却在见了九弟你一面之后倾心相许。”话语之中不知为何带着些许淡淡的落寞，可是言谈之间带着淡淡的无奈与洒脱，神色间磊落的气质让人不禁折服。

九皇子闻言轻轻一笑，道：“美人心，海底针，六哥不过是没有发现而已。”

六皇子看了他流光乍泄的眸子一眼，爽朗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让人见之顿时胸怀舒畅：“看来，六哥我呆在京都风月馆中这几年，还不及九弟你善解风情，哈哈哈！”

这话若是让别人说出口来，不免觉得有些拈酸吃醋的味道，但是由他如此大方兴味般地一说，反而觉着他胸怀宽广、识情识趣。还未待九皇子回答，一旁持着红纱的听雪柔柔一笑，皎若冰雪：“六殿下这般言语，可是在责怪听雪么？”

听雪的语气温软如涓涓泉水沁人心田，似怨似愁的眸子如此轻轻一转，立刻便让人沉醉于那高洁而妩媚的风情之中，正好几名喜娘也停下了脚步望着几人，还有些臣子贵客道喜恭贺之声，倒是把方才争论的万俟紫凤给搁在一边了，不过倒是正合她心意。

六皇子见听雪这般风情万种的模样，心中一痛，随即暗暗苦笑，面上却是不露半点，爽朗一笑道：“今天可是你和九弟大喜的日子，如此天作之合，我怎会责怪于你？不过九弟的这杯闹喜酒，可是少不了了，分别三年，今儿我们兄弟几人可要好好聚聚！”

九皇子听到他的那句好好聚聚，眼中闪过一丝几可说得上冷漠的神情，而听雪的神色也不是太好，霎那间有些黯淡，不过转瞬间马上又是一贯的从容冰洁，在一旁的万俟紫凤却没有忽略那一霎那二人脸色的变化，一丝兴味在她姣美的唇边轻轻漾开来，如三月里柳条拂过的湖面一般舒心的风中带着寒冬犹存着的凉意。

可是两人神色的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是旁人看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化，只见九皇子对六皇子笑道：“那是自然！少不了去喜房热闹一番，今晚便尽兴而归罢！”说罢与听雪抬步而出，几名喜娘乐颠颠地跟在后面，口中不断地说着吉祥话，后面紧跟着的便是其他皇子还有诸位大臣。

九皇子临走时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脱下的披风搁在静立一旁的万俟紫凤手中：“替爷拿着。”

万俟紫凤一怔，还是结果那只修长白皙的手递来的玄黑色披风，本想看向他的眼睛探究他到底是何用意，但是九皇子早已越过她走到前面去了，万俟紫凤微一皱眉，也只得拿着披风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