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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缘起(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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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阙中天,凤搂十二春寒浅。去年元夜奉宸游,曾侍瑶池宴。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壶阆苑。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明月有些费力地伏在雕花案上写着,旁边的执扇女官抿唇笑道:“郡主,要不奴婢来写吧,您念就是了。”

“不用,不用,”明月瞪着手中的紫毫,“我以前肯定不好好写字,我怎么都觉得它对我别扭得很。”

“可不是吗,那会儿您非得官家亲手把着,才肯乖乖临摹呢!”张氏研着墨。

“是吗?还真委屈它了,紫毫之价如金贵。”明月怎么听,自己好像都跟那种琴棋书画才艺双绝的千金闺秀挂不上钩。

在公司里,大家都说她是个古早人,常常出其不意来个之乎者也,写写文章也是文绉绉的,她还沾沾自喜。

原来根节是在这里,可在这个时空,她那几手简直不能见人,汗颜!

午后,毓庆宫采芝庭里,树荫遮盖,清凉的风从缝隙里渗入,十分舒爽,明月想起张抡的《烛影摇红》,上半阙写得可不正是她此刻的天阙宫苑吗?立即来了兴致,说是要写字。

上好的雪浪纸上歪歪扭扭地总算写了半阙词,明月恭恭敬敬地把手中紫毫放入笔架上,“好了好了,不写了,这下半阙不是什么好意思,都是惆怅和幽愁,改天我愁绪满怀的时候再写吧。”她皱皱眉头,替自己的有始无终开脱。

女官们掩着嘴笑,撤下文房四宝,递茶递锦帕,捧上点心,殷勤服侍,才两天的功夫,这位郡主开朗活泼善解人意,没有一丝架子,已经是她们心目中的好主子了。

“郡主,永和宫的淑妃娘娘来了,您见她吗?”一名宫女在阶前禀报。

“淑妃娘娘?”明月咬着唇,“是我的妹妹?早上昏倒的哪个?”她回来后问过张嬷嬷,说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

受了惊吓?明月摇摇头,浮出一丝笑容,这里头一定有猫腻,亲妹妹见了失散十年的亲姐姐,不是喜极,而是活见鬼了,有趣,“请。”

新月扶着平儿的手,迤逦地走进了采芝庭里,目光浏览,见明月含笑而立,忙挣开平儿的手,趋前几步,颤着声音说道:“果然是姊姊,姊姊还活着,小妹还以为在梦中呢。”说着抱住明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明月张着双手,似乎一下子没合适的地方存放了,跟一个没有丝毫印象的人搂在一块儿,呃,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客客气气地:“请坐吧,是…是新月妹妹,是吗?”

新月抬起脸,梨花一枝春带雨,楚楚可怜,“姊姊,如此生分,莫不是生妹妹的气了?”

“不不,”明月看着那张脸,无限委曲都在无言中,好似她做了多么可恶的事情一般,“是这样,呃,我,是想不起来了,什么都忘了,失忆了。”眼前美丽的少妇,目光闪烁,万分娇弱,一副捧心状,突然让她想起不知在哪一本书上看过,在宫廷里没有柔弱的女人,柔弱,只是一种兵器尔。

“失忆?是不是连官家都想不起了?”新月蹙眉,明月那么骄傲,是从来不撒谎的。“那,姊姊,”她拭了拭泪,娇柔地,“是怎么进宫来的呢?官家也没说,若不是早上见了姊姊,小妹还被蒙在鼓里,所以小妹才吃了一吓,直至现在才回过神来,就立即来拜见姊姊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一下子就在这里了,说起来我现在还糊涂着呢。”明月捕捉到新月的一丝冷意,大约是觉得她说得太牵强,她笑了笑,难怪,如果换个立场,也会觉得这完全是敷衍之词。

“那么小妹冒犯了,想请问姊姊有何打算?官家可说了什么?”新月心中盘算,不管明月以后如何,反正当年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与她毫无干系。

“没有,在没有恢复记忆前,我不准备有任何的决定。”

“姊姊,小妹有个请求,就是您无论将来如何生气,都不要气着官家,当年之事错在小妹,可小妹既已是官家的人,不敢奢求恩宠,只求姊姊他日能容下小妹,小妹为奴为婢都是心甘情愿的。”新月低声下气地,颤着嘴唇,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说到最后,竟直直跪了下去。

明月可以肯定她们的确是姐妹,可是,亲却是未必了,她避让开,“请起来,古人云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们女儿家膝下更尊贵,一切事在人为,未来的事情,我不能随便锁定,更不会去决定别人的命运,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是谁的附庸。”

新月勉强地笑,“小妹也是心切,竟忘了姊姊现在的处境了。”她心里想着是否太唐突了些,得回去好好想一想,明月想来是不会容下自己的,她得拿个主意,一抬手,平儿扶起她“府里还有爹娘和二位弟弟,姊姊不想见他们么?”她一定还会有机会,这么多年来,她不甘心啊!凭什么,她守了那么多年的空房,明月一回来,官家就亲自下旨为其裁衣,明月总是轻而易举地获得一切?

明月有些厌烦起来,这个女人一再拿亲情说事,看似骨肉情深,其实骨子里全是为自己打算。“我想,我会很快见到爹娘的。”就在今晚,她一定要想起所有的事情。

她清澈的目光中投射出坚定,新月心里一阵发凉,明月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潺潺水声中,明月支着手臂坐在台阶上,一旁放了一双绣花软鞋,白玉似的的纤足在水中晃荡,脚趾弯起,追逐着小鱼儿,圈起一阵阵的涟漪,“来呀,来呀,”一条胆大的小鱼游曳在她的脚底,痒痒的,麻麻的,明月忍不住吃吃地笑。

景琛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好个色胆包天的鱼儿,当心喔,朕灭了你。”

明月的笑容略略沉凝。

“你不高兴了。”景琛是肯定,明月一个人躲在山洞里,多半是喜和恼,那么,此刻该是不快了,他眯起眼睛,一抹寒流掠过,柳新月,她还真敢?这么些年她就没有反省过半丝吗?还是他太仁慈了?

“是,是你的错,我才不高兴的。”明月仰起头,“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是我能看见的是,你说我是你的未婚妻,而你又另娶了妃子,而且那个人据说是我的亲妹妹,你却只字不提,瞒着我。”

景琛凝望着明月,嘴角微松,“我却很满意。”

“满意?”明月愕然,脸又立即红了,白了他一眼,嘀咕地:“我才不是吃醋呢。”

“是是,不是吃醋。”景琛半跪下来,拿过柔软的毛巾轻轻抹净她脚上的水珠,着袜,穿鞋,系上绸带,亲呢的蜜意在无声中流淌。

“我的月儿,是饮了一壶醋。”景琛爱怜地看着她桃红的霞色,凑上前,抬起娇嫩的脸蛋:“相信我,月儿,我会给你一个解释,月儿,你准备好了吗?”

“嗯,我准备好了。”

“即使挖出来的是难堪,你也不怕?”

“对,我不怕,人最大的敌人是自己,只要我敢直视,我就不会害怕。”

景琛拥住明月,“好月儿,我真的要感恩上天了,还给我一个完整的月儿,一个更令人心折的月儿,月儿,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都要记得,你是我,赢景琛,此生唯一的最爱,我永远都在你的身边,记得,告诉我,你记得这些话。”

这个强悍的皇帝睇着她,强势却又夹带着恳求,她摸上他的手背,低低地:“你在怕什么?你是皇帝,也怕吗?”

“是,月儿,朕是皇帝,也是我,是一个爱着女人的平凡男人,他怕他的月儿会不顾他的想念,不在意他的苦痛,一意离开他。”景琛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揉捏着,目不转睛地看着明月。

明月动容了,“我会的,我记住这些话了,不管我想起了什么,我都会把我的心情告诉你,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吧,只要不是说离开就行。”

明月摇摇头,“未来的事情我不能做保证,我不会勉强自己的感情,但如果是爱,我也不会为了赌气而否认,我只想你不要拿帝皇的权利来迫使我,强权只会拉开我们的距离,行吗?”

景琛叹息一声,手抚着她的脸,“月儿,你知道吗,无论是过去,还是以后,我想我从未真正违背过你的意愿。”

明月无言,难道她一向都粉蛮横,一向都是她不讲道理?她低头忏悔,以前是以前,如今她可是通晓古今、知书达理、豁达善良的新新人类,旧的明月去了,新的明月诞生了。

景琛哪里晓得她脑袋里叽里咕噜的文章,还以为说重了,揉揉她的头,“来吧,月儿,来见一见我的家人,这个时候,我需要他们,你也会的。”

碧纱橱外的画厅里,四个俊朗温雅的男子或站或立,高白在廊下轻声:“官家来了。”

四人一起立直注目,脸上同时融进了笑容。

手被牵着,明月略略有些羞怯地看向四人,笑容可掬或是淡淡的笑纹,四人各有不同,但可以看见他们眼里的真诚和善意,这是书上写的皇子们吗?脑中冉冉升起“阿哥”二字,不由绽开了笑颜。

“这是我的四个弟弟,还有一个小妹璎珞,随父皇和母后出去了,今晚已经在京畿的锦城了,明日就可抵达宫中。”景琛都有些妒忌了,明月第一眼看到他时,她的眼神很古怪,还带了几分同情,哪里给过这等灿烂的笑容,他剜了贤弟们一眼。

贤弟们机灵,都意会得,心里都笑了几声,难得一向如不动明王的大哥也有捧醋的时刻,四人齐齐欠身,景琪笑嘻嘻地代表说话:“月儿妹妹,”他不怕死地对景琛的凶恶瞪视视而不见,“你越来越美丽了。”

明月挣开景琛的掌握,双手裣衽,落落大方地行礼,是嬷嬷教她的,她呢,比较有慧根,这个礼肯定是非常优雅高贵的,她一瞥景琛眼里的惊艳,嘻嘻,她扬扬自得,正脸朝向景琛,“天哪,我都要呼吸不过来了了,一窝子的白骨精啊!叫小女子汗颜!”她忽地变得哀怨,摸摸自己的脸庞,她是个老女人也。

四人闪过惊呀,问询地看着她。

景琛一挑眉:“何意?”

被五双炯炯的锐利目光注视,明月咽咽口水,搔搔头皮,嘿嘿,忘了他们是古早人了,只好傻笑:“乱说的,乱说的,不是有正事吗?”忙王顾左右而言它。

景琛的神色凝重起来,他看了景琪一眼,景琪点头,“臣弟都已安排妥当,这里外五十步以内,只有皇兄和郡主,臣弟等守护四个方向。”

景琛把手交给明月,“来,月儿,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

“好。”手轻轻落在他的掌心,五指张开,和他的五指吻合,他的眼里皆是深情和专注,明月的心柔和了起来,被这样一个优秀,不,是天下最极品的男人用这样的眼光呵护着,她已经很幸福了,何况她的心驿动着,也许在她的内心里,深藏的、她还未真正体认的,的的确确是蕴含了深深的情愫。

景琪等一笑,悄无声息地退出,守候去了。

碧纱橱内,明月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又睁开,微笑“好了,”她平平地卧在罗汉榻上,“你也深呼吸一下,就好了。”

景琛沉沉地注视着明月,他的月儿呦,总能聪慧地发现他的忧心,轻轻地抹平他的忧虑。

昨晚他召见长老,长老说,只要全神贯注看着玉珏,一句他们之间最亲呢的话就能引诱明月进入梦境,只是,无论明月出现如何神情,他都不能叫醒她,更不能被惊扰,一定必须得是明月自己醒来才可以,明月现在有二个体质,原有的那个被暗藏了,必须恢复,否则明月只能被送回去,留在这里,她很快就会凋零死去,至于她的另一个时空体质,就毋庸担忧了,和太上圣人一样,会适应得很好。

他从怀里拿出玉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珏,柔声地:“囡囡,好囡囡,你看着它,好好地看看它,就会做个梦,别怕,梦醒了,就一切都没事了,一切都有琛哥哥。”

“好漂亮的玉。”明月乖乖地盯着玉珏,玉珏轻轻晃动,她的眼皮沉重起来,强自撑着:“这就是催眠么,好老套喔,我告诉你…我…我好像…已..已..经…”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景琛俯下耳朵,依稀听得“动心了。”断断续续三个字,一股巨大的狂喜冲击着他的心,七零八落,“月儿..月儿。”他在心底切切地呼唤着,“你一定会熬过去的,不要怕,我在这里,会一直守候着,守候着,无论到何时。”

明月坠入了一阵迷雾中。

“月儿。”

是谁,是谁在叫她?

明月回头,她惊诧地看见了,看见了自己,千娇百媚的明月,她想喊,一股力量猛力地一推…

宣德四十年六月十二日,晴空万里,帝皇和皇后戴金龙金凤皇冠,着大裘冕,足蹬踏云履,驾御大明宫,临玉轩,设乐悬,陈车辂,备仪仗,举行了庆凯旋、册封太子为摄政的隆重大典。

“皇太子献表,奏乐。”

金帘卷动,秦之帝国皇太子赢景琛,恭捧象笏,俯首大步迈向玉轩下的丹池,他头戴皇太子冠,身着淡黄衮冕,足蹬绣龙厚底靴,显得威武而魁伟,应声而起,东西两廊奏起了庄重典雅的《功成庆善乐》,皇太子飞袖扬笏,三跪九叩,双手捧笏,献上贺表。

帝后相视而笑,高青走近景琛,接过笏上陈放的贺表,放置于轩侧长案上,而后,恭敬捧起明黄诏旨,朗声宣告:“惟皇太子殿下,徇齐歧嶷,恭敬温文,文才武略,睿学天成,仁孝令德,日就月将,…为固宗庙社稷,以皇太子殿下为摄政储君,钦此!”

丹陛大乐响彻天极,皇太子再次三跪九叩,皇帝起立,亲自走下玉轩,扶起皇太子,御座旁已放置了一张剔红雕龙太师椅,皇太子侧身恭立,待皇帝回座,才正襟危坐。

中和韶乐响起,御阶上肃立的文武群臣诸侯藩王满朝臣民都一起跪下叩贺。

“吾皇天威!”“摄政储君神威!”

“臣等恭祝陛下万岁!”“皇后陛下万岁!”

皇帝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怎么了?”碍于礼节,皇帝都想搂住爱妻了。

秀丽端雅的皇后,盈盈有水光,“我是高兴的,天池,咱们的孩儿,太好了。”

“当然,”皇帝紧紧握着妻子的手,自傲地:“还有琪儿、玢儿、璞儿、璋儿,璎珞。”

提到爱子娇女,未语脉脉地看着皇帝,涌起了满腹爱意,当年,她的选择是对的,上天何等厚爱啊!

这时候乐声转缓,笙管笛箫,体态灵巧的七十二个舞童在太液池边,亦舞亦歌:

威将出顿金微,照日明光铁衣。

百里火幡焰焰,千行云骑騑騑。

蹙踏山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飞。

正属四方朝贺,端知万舞皇威。

(不好意思,借用了破阵乐,改了几个字)

座廊下的命妇们,花团锦簇,津津有味地观赏盛典,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脖颈微晃,引得珠光摇曳佩环叮当。

首座的睿亲王妃殿下高琉璃,丰姿绰约,光彩照人,侧首笑着对紧挨着她的义女、也是皇后嫂子的干女儿明月郡主柳明月道:“月儿,你看,琛儿多威武呵!”

明月双目灵动,丽质佳韵上显出羞涩,“姨姨。”她不依地娇嗔,“他威武他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嘴硬吧,啊哟,不知是哪一个,听说她的琛哥哥受了一点轻伤,便不顾女儿家的体统,偷偷地跑到前军去了,把我们哪,弄得鸡飞狗跳喔!”高琉璃笑谑。

“姨姨,我走了,更衣去了,不陪你了。”明月的脸娇嫣得不可方物,顿足站起身子。

“唉,”琉璃笑着拉住明月的衣袖,“别羞了,记得回来,一个时辰后,皇后娘娘在风仪殿还有恩诏呢,与你有关喔。”

“知道了。”明月一扭,从东廊退了出去,走过长长的走廊,往右一拐,便是西内的御花园,花木葱茏,引入的太液池和灵渠水蜿蜒其间,十分的舒爽。

树丛后人影一闪,天香色的宫裙淡花菱衣的是新月。

“姊姊。”

“新月。”明月高兴地,自从三天前随军回到府里,就被爹爹责骂和娘亲的泪水淹没,还被罚跪祠堂,接着闺中的姊妹淘络绎来探望,昨天和今天又忙着准备一家人进宫参加盛典的事宜,也没好好和妹妹说说话,“你怎么也出来了?”她拉着妹妹的手,探头向她背后一探,“咦,方才是谁呀?”好像还有一抹浅蓝色的人影。

“是个小宫女,冒冒失失地想看热闹,不择路,走到这里来了,我打发她呢。”

“哦,怎么眼睛红红的?”

“喔,有灰尘吧,我揉眼睛了。”

“我吹吹,别揉,看都红了。”明月搂住新月,“三个月了,想死我了,上几天忙着接待景琪、景玢、清秋她们了,咱们姊妹还没好好说说呢,”清秋是紫衣的女儿,景琛、明月、景琪、新月、景玢,清秋依次年龄相差不多,是青梅竹马的伙伴。

新月恬静地微笑,“殿下没有责怪你吗?”她虽比明月小了二岁,姊妹俩的身影却是相仿,有的时候,安静的新月更像是姊姊。

“怎么没有?让琛哥哥骂得臭头。”明月嘴里娇嗔着脸上却泛着甜蜜,眨着眼睛说道:“新月,你都不晓得,那会儿他凶神恶煞一样,喷着火焰,我...我都吓哭了。”

新月心里酸涩,笑着:“殿下还不是紧张你呗。”

“是啊,人家虽然任性了,可是还不是…,哼,后来我使气不理他,让他好好地哄我。”明月笑得晖彩飞扬。

“你喔。”新月无奈地笑,心里却想:“也就是你蛮横,可以不懂事理,别人哪敢呢?”她不就是那个别人?虽然一起长大,能称呼太子为“琛哥哥”的不就是明月一个人吗?就连景琪他们也得恭恭敬敬呼唤一声皇兄。

她的目光落在明月鬓边一朵玉绿色的玉芙蓉上,“真漂亮!”她由衷地赞美,鲜花散发着翡翠般的光泽,应该是宫中的极品,映衬得明月娇艳欲滴。

明月摸了摸鬓,“是吗?”她歪头,“是早上琉璃姨姨给我插的。你喜欢吗?我去向姨姨再讨一朵。”说着提起裙子,“新月,你等着我。”

新月伸手去拉,明月已风风火火地走了几米远,又回头笑着挥手,“你等着阿。”

新月笑着,目送她的身影闪入长廊,笑容渐渐凝固。

今天早上才一进宫,就有女官接了明月和母亲到坤宁宫说话,大典开始前,母亲只身回来了,喜色盈眉,她的心里就重重地窒闷了。

果然,在命妇们按品轶在东西座廊就座后,她们这些重臣家的千金闺秀们也按序坐在各自母亲身后的绣礅上,立刻注意到母亲的位次在所有的国公夫人之上,东廊首座空了两个位置,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在这个重要的大典上,睿亲王妃殿下携着明月郡主一起出现,众家夫人和千金们都会意地交流目光,朝廷要办大喜事了,临淄郡王妃笑着回头对母亲说:“大喜啊,宁国夫人。”

新月的心重重地疼痛着,她强笑着,好容易捱到册典礼成,找个借口就出来了,在林子里偷偷流泪,谁知会碰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个人究竟是何意呢?她会有那么好心?冒大不韪甚至是冒死来帮自己,就不怕自己举发她吗?这其中必有奥妙,新月捏了捏袖中的荷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二小姐。”

神思中的新月一惊,厉声地回头:“什么事?”

那个宫女也吓了一跳,不明白只是唤了一声何以有如此大的动静,怯怯地行礼:“二小姐,夫人请您一起到凤仪殿去。”

新月情知有些失常,忙缓下神色,柔和地:“我又没有封诰,怎么也要到风仪殿去呢?”

“回二小姐,是皇后娘娘的懿旨,请今儿所有的夫人小姐们一起进风仪殿。”

新月点头,随着宫女回到东廊,宁国夫人慕容氏笑吟吟地指着桌上的托盘,“新月,来,这是月儿叫人送过来的,她被你琉璃姨姨叫去了。”

托盘上是一枝犹挂着露珠的玉芙蓉 ,新月静静地笑,“难为她还有空费心。”她小心地拈起,伏贴地簪在坠斡髻下,对母亲嫣然一笑。

慕容氏欣慰地笑:“乳燕终于都长成凤凰了,我的明月、新月都出落得愈发出众美丽了,娘亲真是不舍得呵。”

“娘亲。”新月羞怯地,扶着母亲的手臂。

凤仪殿中,坤宁宫尚宫宣读了恩诏。

皇后下旨,让命妇闺秀们随意在后苑喝茶,说话。

“纯娘,”未语亲切地唤着慕容氏的闺名,拉着明月的手,“月儿才回来,你们母女家人好好聚聚,所以我请官家把日子挪后些,今天只是廷抄,在重臣中发个上谕,三天后才是由宗人府和三省六部正式向天下颁发诏旨,太史署会同着挑定吉日,安排册封迎娶事宜。”

“多谢娘娘体察,纯娘冒昧,月儿到底年轻,有任性的地方,还请陛下和您多担待她些。”慕容氏还是诚惶诚恐地站起。

未语和琉璃对视一笑,纯娘总是那么秉守着礼节。

“月儿,扶你娘亲快坐下。”未语疼爱地对着明月,“月儿很乖的,纯娘,你只管放心就是。”

“纯娘,你呀,放宽心,月儿,我们可是看着她长大的,琛儿怎么宠着她的,我们做上人的敢说吗?”琉璃笑着,“月儿,你呵,正经得,赶紧生一个小孙女来给我解解闷。”

明月娇羞地脸红扑扑的,“姨姨!”

未语噗哧一笑,“你姨姨呵,跟着天放,也学了诙谐,不过话是真的,也好让母后父皇早点抱孙孙。”明月在纯娘的肚里时就和琉璃结下母女的情缘,再加琉璃生的尽是儿子,睿亲王夫妇对明月爱之如掌珍,三个儿子倒要往后靠,一月中有大半时间明月是住在睿亲王府的。

明月羞得脸通红,“母后,您也取笑我!我..我找他们说话去。”

“好了,好了。”琉璃心疼地解围,“去吧,去吧,好好和小姊妹们淘淘知心话,以后恐怕就没有这么随意了,纯娘,晚上大明宫还有通宵夜宴,重臣和夫人们也在邀请之列,在台署和西内安置了留宿,这是陛下对重臣们的恩典,我叫人在凤仪偏殿安排了,你和明月,当然还有新月就宿在这里吧,我们姐妹好久没见面了,上次还是月儿这丫头偷跑,那会儿光顾着急了,也没好好说上几句。”她似笑非笑地睇向明月,“再说,从明日起,未婚的小两口就不能见面了,今晚就好好解解相思之苦吧。”

话未落音,明月已提着裙子急忙忙地走开了,这会儿连纯娘也笑了,感叹一声,“那年第一次进宫,殿下给月儿涂泥巴,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如今…”

沁芳亭边花簇中新月带着柔美的笑容,听着身边的女伴们说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溜到华盖下,心里升起浓浓的妒意。

皇后娘娘和睿亲王妃殿下都喜欢明月,却对她淡淡的。

她们可以亲亲热热地一起说话,却对她客客气气,分明是把她排除在外。

“新月。”

“姊姊。”她端起柔和的笑容,她身边的人忙都欠身施礼:“明月郡主日安。”

明月率性地挥挥手,伏在新月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几句,“来,我带你去房间。”

新月让明月拉住,回头歉意地对那些千金们笑笑。

偏殿的一排芜房,明月推开玻璃窗隔,“新月,喜欢吗?琉璃姨姨到西内来,我就住这个房间,还有更衣房,在这里。”

新月卷起珠帘,看见三门的胡桃木嵌明镜的雕花衣柜里,一排许郡风韵的宫妆,笑了一声:“不错,只是颜色太奢丽了。”见这房内收拾得与众不同,四面是雕空玲珑木板,悬挂着名家字画,一格一隔,或贮书,或设鼎,或置玉器,或放盆景,花团锦簇中窥见雅致,“好精致。”她赞叹地撸过格子的板壁,光滑舒适。

“郡主,二小姐。”房外有人恭谨地。

姊妹俩回头,是太子身边的心腹,也是毓庆宫的总管高白。

新月含笑点头示意,推了推姊姊,“还不快去。”

明月娇嗔一声,“才不,我就陪着你呢。”

“不要口是心非了,我正好有点倦了,休息一下,你快去吧,有她们服侍我呢。”

明月笑着,对着宫女们吩咐了几句,才随着高白走了。

“你们请下去吧,我稍稍休憩一会儿。”新月客气地对房内侍立的宫女。

新月徐徐走向梳妆台前,望着明镜中的自己。

玉步摇下,那青丝如漆,面如桃花,眸似星辰。身姿颀长妩媚,锦绣的笼裙素雅高贵。

“我哪一点不似她?”镜中人狠狠地,星眸黯然无光了。

眼前浮现方才皇后娘娘含笑把象征着皇太子妃殿下的九树饰花插入明月的鬓边,“九单纬衣,九树饰花,为什么就该是她的,而不能是我的?”她揪下鬓边的玉芙蓉,使劲地揉碎,“为什么我总要用你用过的?”

“她不过是个野丫头,没有一丝大家闺秀的风范,没有雍容的华贵气度,而我,琴棋书画,才名已动京师,可是,为什么?无论何人,爱的是她,宠的是她,疼的也是她,为什么?”新月瞪着镜中人,“我也爱殿下啊,我更能匹配得殿下,我才更有资格戴上那九树饰花啊。”

“啪的”一声,一个小巧的荷包坠掉在地上,她一惊,蹲下身去,手微微有些颤抖,又像是一块烙铁似地缩回。

难道是老天也在助我吗?天可怜见,今晚竟让我留在宫中。

新月肆意地躺在如意榻上,手中紧紧握着那荷包,合上眼睛,“她偶然才睡一日的房间竟这样被人细心照料着,太不公平了,她一个人就占尽了所有的宠爱。”

蒙胧中,似乎有人来接她,“二小姐,你快来看啊。”

她恍惚地走到大明宫前,钟声回荡,她抬头一看,呆了,玉轩上坐在须弥宝座上的不是陛下和皇后娘娘,而是戴着皇冠的殿下和明月,有人喝道:“二小姐,见了皇帝皇后两位陛下,还不磕头!”

“扣扣,二小姐。”

新月惊醒了,摸摸脖颈,是一身的冷汗,“什么事?”

“二小姐,夜宴很快开始了,您需要更衣了吗?”门外的宫女恭敬地。

“好。”新月咬了咬唇,眼中光芒四射,从从容容站起,打开门,是温雅的笑容,“来吧。”

脑袋里有一群人在打鼓,明月醒了,觉得头痛得想要裂开,浑身酸痛,嗓子眼像是冒烟一般火炙,“来人…”她一伸手,手指尖触摸到一堆软绵绵,她一呆,再碰,还是一堆肉,可怖的是温热的一团,还有鼾声,是男人的鼾声,明月蓦地坐起,不对,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伸手一拢衣襟,顿时惊得如泥雕菩萨,浑身都冰冷了。

门吱哑一声,纷沓的脚步声,有许多人涌进了屋子。

灯火如白昼一般,明月一动也不动地坐着。

屋里的人原本想听着骄傲的明月郡主哭闹,真好捅它个沸反盈天,不料迟迟不见动静,反而沉不住气,上前一步撩起纱帐,尖刻地笑道:“郡主醒了,可要人伺候茶水?”

明月清冷的目光掠过那人的脸上,那人不禁一吓,后退了一步,手也松开了。

“你们,搭起帐帘。”

八名宫女提灯环绕,照着一个艳丽少妇恼怒的嘴脸。“瞧瞧,这是谁呀?是明月郡主,竟然爬到了咱们公爷的床上了,这怎么了得喔!”那人是安国公景浩的夫人吴氏。

明月闭上眼睛,从心底痛楚地喘息一声,她睁开眼睛,直视着前方,冷冷地,“滚出去!”声音像一条鞭子狠狠抽在洋洋自得的吴氏身上,她的笑容嘎然而止,“叫我滚出去?”她狂妄地笑起来,“郡主,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长生殿,是公爷和我的寝宫,你叫我滚出去,岂不是笑话?真好笑,哈哈…”

明月如剪的目光转向吴氏,吴氏心虚,倒退了几步,干笑:“好好,我不来惹你,谁叫你是父皇和母后宠爱的明月郡主呢,不过,我会叫公爷负起责任来,我是不会反对的,好妹妹,以后咱们就是好姊妹了,哈哈…,”

“住嘴。”明月低吼一声,眼睛赤红,她仰起头,逼得泪水涌回眼眶中。

吴氏心里痛快,这许多年来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好妹妹,别想不开,嫁给公爷也不算太委屈你,只要你在父皇母后面前撒个娇,弄个郡王、亲王给公爷,妹妹,我就不胜感激了,一定把王妃殿下的名号双手奉上让妹妹享用…”叮地一声,一枚金步摇打在吴氏的脸上,吴氏大怒,“贱人..,你还以为…”

身后的心腹扯扯她的衣袖,吴氏冷笑一声,现在还不是耍威风的时候,贱人,等着,将来进了门,我好好地作践你。“你们,看着她,明日一早押着去回禀两位陛下,看她还有脸?”

吴氏走到门口,又恶狠狠地笑:“可怜呢,真是可怜,本来是太子妃殿下,这会儿要做国公爷的二房了,哈哈…哈哈..”

寝房内一片死寂。

明月缓缓地坐起,杏红的兜衣掉落在床榻的踏板上,她死死地盯着,浑浑噩噩地俯身捡起。

珍珠般的泪水爬满了脸蛋,滴滴答答地淌落。

安国公景浩,睡得像头死猪,粗野地喷着鼻息,发出难听的呼噜声。

两旁的宫女们害怕又同情地看着明月。

明月缓缓地穿衣着裙,下床,身影微微摇晃,宫女欲扶,她冷光一扫。

明月五指为梳,理顺发丝,插好金步摇,手指拈到九树饰花时,她紧紧地握在手心,“打开。”

宫女们一脸为难,拦在她的面前,“请郡主不要为难奴婢们。”

“哼,不知死活的奴才,我若是告到官家面前,你们还想活吗?”

为首的宫女机灵,一想他日郡主入门,会委屈做小吗?公爷本来就已经厌烦夫人了,再说此事一追究,夫人逃不了干系,忙陪笑跪下:“奴婢们不敢,请郡主息怒。”

“很好。”明月掠过她们,“都起来,我会记得你们,不许去禀报,我自会和父皇母后回话。”

宫女们眼睁睁地看着明月悠长的身影走了出去,一个宫女怯生生地:“要不,去回一声夫人。”

为首的宫女一瞥唇,“蠢,明日一早,说不定夫人就换人做了,你不想想,吴家早穷了,垮了,柳家哪,正是烹油热火的光景,也不用用脑子。”

“你怎么就知道官家不发落下来呢?”

“说你榆木疙瘩你还不信,官家再发落,一个好歹也是亲儿,一个是受了委屈,生米又作成了熟饭,只有玉成的份儿了。就是要发落,你说,郡主一哭诉,她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被弄到长生宫里来了?明摆着有人搞鬼,你说,要发落哪一个?”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暗衬,为什么夫人会做这等搬起石头压自个的蠢事呢?

面面相觑一会儿,不约而同地想:正主都不在了,那儿凉快躲那里吧,省得被那个倒霉的女人找着寻晦气,于是鸟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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