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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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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次的禊游在曲江边的乐游原上举行。华盖如云,游人如织。天气却不那么明朗,同样阴郁的还有哲臻的脸色。我不能把全部的心情交与那张顽固的阴沉的脸。所以在必要仪式过后,我就在尽快寻找一个借口离开哲臻,这时我看见昭嫔,她的小女儿羽扬时远时近地玩耍在她的周围。

昭嫔光彩成熟的面容、丰满而匀称的身段几乎是震旦当朝审美标准的典范,但在我看来她像是不能驾驭自己的美丽一样总是在躲避着来自他人的怀着各样心思的注意。在任何的场合,这个像盛开的芙蓉一样的女人都会在不意间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她和宫廷、和皇室没有什么关联,显得无辜。

很多年以后,我在藏于朝阳宫的书画中看到两副荡漾着空灵气质的山水画,对于水墨运用的透明感是它们成为帝国珍藏的重要原因。它们出自昭嫔之手。而让我真正体会到这位满腹才情的宫娥真正心情的她的另一副《晚妆图》。画的主角据说她家乡的珀斓山,火焰般的红枫在烛光下生机勃发,而通常山水画上方刻意的空白被画者故意用绚丽张狂的晚霞填满。

“她最喜欢和最不喜欢的都是这幅画。你看出什么?”

“我看出……我以为她在躲避,而实际上是拒绝。”

这样的人很容易引起他人的崇拜,也天生的难免招致嫉妒。他对她的特出情谊不仅在于在她的身后以其作品为传世国宝,并且在生前就特许他们的女儿自幼留在母亲身边。他希望拥有一个她那样的女儿,而并不是侍妾。这一点,她或许早就心知肚明。

我目睹张扬着昭嫔一生复杂感情的漫山红枫在火焰中枯萎,尽成灰烬。

“你知道和她相比,你的优点是什么?”

“什么?我有比得上她的地方吗?”

天元殿的理性依然故我。

“当然,她太……复杂,太含蓄,而你比较简单,又坦白。”

“是吗?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寄托心思的手段吧。含蓄……也是需要才情的。”

世上没有人具备对天才怀有复杂感情的免疫力。几笔飘逸的水墨难以承载昭嫔全部的心情,而我在很长时间固有的无知浅薄在某种程度上顺应了宫中角色的属性。

我是昭嫔的晚辈,但实际的品级我要高两级。在蹴鞠和马球比赛的看台上我们因投缘而生友谊,所以私下见到时彼此都不行礼。羽扬在母亲的示意下向我拜了一个万福。

“羽扬越来越可爱了。”年轻母亲的闲谈总是从孩子开始。

“是啊。”她对给予自己女儿的赞美从不拒绝,“安平也有这么高了吧。”

我笑笑,“整天就是知道玩儿,还没有羽扬这样听话,不会老实待在我身边的。”

“孩子知道什么是快乐,也是一生中唯一积攒不下来的好处。过去了就没有了。哦,对了瑽瑢,我在无意中听到有人议论到你。”

“议论到我?”

她对我的表情付之一笑,“议论到,太子妃的美貌足以倾国。”

“怎么会有这种传说?”我感到脸红,尤其在昭嫔面前,“什么人的诋毁?”

昭嫔笑容依旧,“当作赞美好了。看来太子对你宠爱有加的。”

我无心在意昭嫔为什么会把这种褒贬模糊的传言与太子联系起来,而在她的逻辑的引导下我首先想到哲臻不会和别人谈论我的容貌并形成流言。但此后,我的确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注视。异样的情绪伴随我过了一天,始终没有再找到哲臻,直到黄昏时分布雷出现在我的车前。

“王妃,老奴奉旨请您入宫侍宴。”

**************************

天气闷热,空中布满乌黑的云层,马车在禁城通道内飞驰。

布雷带我走了一条陌生的路,整个朝阳宫仿佛是空的,一种紧张感在无声的空旷中迅速滋长。

“我们去哪儿?”我忍不住问。

布雷带笑说:“王妃应该对那儿还有点印象的,或许还印象深刻。”

我没有心情琢磨布雷的话。而很快我意识到目的地到了。我想立刻闭上眼睛,面前是久违的清风园。没有当日的莺叱燕咤,繁花似锦,清风园中的清静寂寥让我感觉恍若隔世。我竭力地平覆着起伏的情绪。几年里我好几次梦回初至清风园的那一天,演绎着有关那段往事的各种版本,而我在内心深处对它有种莫名的恐惧。

“怪不得王妃疑惑,上次王妃来时是从神武门进来的,和这次的路线不一样。”

我看了看四周,安安静静的连宫女侍从都没有,我在湿热的空气中居然打了一个寒噤,“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来?”

“王妃请随老奴来。”布雷的脸上做出一种过分的笑容。

我只有硬着头皮跟着他走。

我无法预计自己再见到清风殿时的感受,但当我又一次站在它的面前,我的戒心完全松懈了。它依然是那么骄傲而瑰丽地矗立着,而那种没有感情的美让我觉得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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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殿里,立即置身于清凉之中。殿中的陈设简单之极,甚至没有一张椅子,只有几座固定的灯台,以及殿柱间几乎静止的半透明纱帘。我站在大殿的中央,一目了然,殿内没有其他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在殿中回响。

“王妃,这是圣上的意思。”

“圣上是让我瞻仰清风殿吗?好了,我觉得很好,可以回去了。”

“王妃不要着急……”

“不要说了。烦阿翁送我回去。”

话音未了,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你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他的装束和平日大相径庭,青色的丝质长袍,头发也没有全部束起,发髻上仅插了一支精致的玉簪。

“城里就要宵禁了。”我的表情还没有恢复自然,“我不能在宫中久留。”

他不以为意地微笑着,“今天在乐游原玩得高兴吗?”

“高兴。”我说,看着他。

“朕也一样,这样的与民同乐本来是轻松快乐的。其间还听闻少许有关你的传说。”

我为此脸红了。他笑。我怕和他的目光相对,低下头。

“哲臻有你为妇,是他的福气。”这句话多少消除了我的尴尬,于是我抬起头对他笑了笑。然而他收敛了笑容,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可是他一向不会珍惜自己的福气。”

我的智慧只能在他的面前表现错愕,并且还必须受到权力落差的削减。布雷退出殿外,他转移了话题——“清风殿是朝阳宫中唯一属于朕的珍宝,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

“曾经我梦见过一园盛开的牡丹。”他背手慢慢踱着,“令我震惊的是坐落其中的一座宫殿。那是一个完美的经典,犹如少年最纯洁的梦想。”他伸出的手掌仿佛在抚摩幻想中的殿堂,“玉石泛着天然的碧绿光泽,沁人心脾的感觉贯通每一道神经。我往殿里看去……想走进去,可这时朝钟响了……有关那个梦境的完整记忆使我决定把它变为现实。于是,朕广征天下的玉石与能工巧匠耗时十年建成这座清风园。因为,我想真正地走进清风殿。”他托起一段纱帘,看着它幽雅地从手掌上滑落。

“……”

他转过身来,“不过,当我第一次站在大殿中央时,几乎绝望,我感受不到一点梦中的灵气。它和其它任何哗众取宠的建筑没有区别。我嘲笑自己的无知。为了这座宫殿耗费了帝国多少资财,伤害了多少忠谏大臣的感情。但是,我依然不舍得放弃对它的期待,总感觉使它灵动的契机仍在人间。”

他的眼神变得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君王,可能真的属于某个满怀憧憬的少年。我对这种执著的态度有了一些感动,“您的梦想会实现的。”我说。

“它现在已经实现了。”他突然转向我,灼灼的目光让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极不自然地笑笑,“怎么了父皇?……儿妃十分羡慕陛下纯美的梦境,也感谢父皇今日允许儿妃分享这段美好的回忆。不过,儿妃以为一座宫殿的所谓灵气关键在于观赏者的心情,陛下想必是拥有了那份心情……这,也不足为奇,毕竟清风殿是陛下的心血……”他的眼神令我集中的意志不自觉地涣散开来。

“朕不这么认为。当年的梦境中,清风殿里还有一位身着粉色衣裳的姑娘……纯美宛若仙子……”

“不要说了!”我意外于自己的冲动,却很快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瞬间的害怕和积蓄的委屈排山倒海般地迅速占领了我所有的情感。我惶恐地跪下去,遏制不住指尖的颤抖。

他的双手触及我的肩膀,我受到刺激般地躲开,坐在地上。看见他尚未改变的扶着我肩头的手势。他垂下双手,走近两步。我立刻重又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请父皇准许儿妃告退。”

良久,他站直了身体,声音高高地传来,“太子妃起来。”

我没有动。

“太子妃,朕命你起来。”他语气是威严的。

我慢慢站起来,双手拘谨地交叠在身前。他依然严肃着,伸过一只手来。我本能地避让,他的手重重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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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进在禁城通道上,京都迎来了启盼已久的豪雨。雨点沉重地打击在车顶上,间或一声惊心动魄的雷鸣。云娘在大门的廊下等我,我几乎没等举着伞的她走近便在瓢泼大雨中跑向了她,云娘紧紧搂着我回到寝室。

“已经宵禁了。”哲臻坐在那儿。

我知道他的意思,在宵禁之后还能从大内回到东宫只有一条通道可行,而那里在今天之前除了皇帝的车驾之外还从来没有其它车辆行驶过。

“哲臻,”我没等换下打湿的衣服,疾走到他身边,“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是不是?”

他漠然地站起来,“看来没有办法了……我算什么?”他突然停下沉重而缓慢的脚步,音量和语速瞬间提高数倍,“我到底算什么?!只是他需要表现宽仁慈爱时提供的一个合乎情理的对象!我,我的思想永远只能追随他的,我的理念在他眼中永远都是小孩的异想天开。《七略总集》是我思想的精华,我有生以来耗费的最大心血,可是现在它的雏形却长着一副我完全陌生的面孔。还有那些大臣,对我表面上必恭必敬,实际却是阳奉阴违。‘太子’,我要这个空虚的头衔又有什么用?我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而他却可以为所欲为。甚至不顾……”

戛然而止的话语令我心痛,我终于了然长久以来隐藏于他心中的秘密。当晚,他对我说,父皇在我们大婚的前夜以一道密旨摄走了我们婚姻的灵魂。我们坐在一起只有偎依彼此。

我对哲臻说,我是爱他的。

他再次落泪。

第二天一早,我睁开眼睛看见哲臻的眸子。他说我们就要完了,“抗旨……母亲又不在了……”我在矇矓中整理着他那只言片语的连贯意思,“恐怕以后不会再有这么安稳的觉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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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臻的危机感对我的传染并不严重。我总以为哲臻多度的敏感和忧患意识给他带来多余的烦恼。我始终没有对他讲清风殿里听说的话,不想给他增加烦恼,更觉得不适合提。在不知不觉中,我和哲臻之间的秘密不复存在,而和另一个人有了秘密。

布雷的两次造访都避开了哲臻在家的时间,而我则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邀请。但在后一次,布雷离开时遇到了早归的哲臻,于是哲臻知道了我的处境事实上比他艰难。但我更想不到的是哲臻对我的处理方式并不支持,“你知道这让父皇多没有面子?”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子?天哪!”我不知道哲臻的意思,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

安平已经长成一个具有独立心智的小姑娘,她那些俏皮的恶作剧和天真无邪笑容总是我好心情的维系。但我觉得安平长得并不很像我,眉眼间的神态倒更像侍女荷露几分。云娘说这不足为奇,她整天与荷露在一起,神情有些相像是正常的。

在那个难过的时期,我还是怀孕了。哲臻的绝望眼神在我面前都掩饰不过去,我也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生养安平对我来说简直如遭浩劫,我因怕而恨。但同时我有了绝对的理由好好待在东宫,于是又深感这个孩子的及时。心情开朗一些之后,我开始在东宫尝试各种游艺活动,引进鼓乐班子、戏班子、舞娘等等消遣。哲臻对此只有毫无办法地痛心疾首,很多时候他乐于躲出去。

只有安平对我隆起的肚子保有一贯的好奇。

云娘会逗她:“你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她耳朵贴着我的肚子很认真地听,“弟弟和我说话呢。”

“你怎么就知道是弟弟?”

“弟弟就是男孩子,妈妈说过只有我一个女孩儿。”

我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夕阳的余辉下染着一层暗淡的橘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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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臻和门客们找到了共同话题,雨霖阁常常通宵灯火。对此我并不感到快慰,他是太子,行事却象个窥视政权的阴谋家。一段时期我们各顾各的,开始我还将之视为夫妻间的默契,平淡或许就是福气。但渐渐的我感到不大对劲,他彻夜不归和集会的日子越来越多。

我曾想要弄清哲臻和他父亲矛盾的根源是什么,因为我越发明确我绝不是他们不和的根本原因。而现实的情况是就在我与哲臻的第二个孩子在我腹中孕育的时候,我已经成了谣言的对象。市井中流传的隐晦的歌诗偶尔也会飘进东宫。有一天那个叫杜季杭的门客给了我一张纸条,说:“这是太子近日回避的原因。”

我打开那张已经揉皱的字纸……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这是京都最近流行的东西吗?”

“几乎传遍大街小巷。”

“这种空穴来风的事情怎么会有人相信?”

“恕在下无理,流传者必以为无风不起浪。”

“那么太子?”

“或许只是避避风头。太子的压力很大。”

“笑话!他避什么风头?他预备怎么解除压力,像这上面说的,废了我?”

“当然不至于。不过这些市井谣言对太子和您都是极大的侮辱。在下担心这仅是一个更大阴谋的先兆。太子的一言一行都在天下人的关注中,太子的婚姻也并非全是太子和太子妃您的需要,而更是天下人的需要。震旦是一个伦理传统根深蒂固的国家,从此处下手确是阴险至极。”

他的眸子毫不躲藏地注视着我,我转脸看着手中的字纸,“那么现在?”

“王妃,谣言涉及宫闱,要人相信,始作俑者必是宫中之人。在下猜测,嫌疑最大的是长公主。”

“你怎么能随便怀疑?”

“王妃,在下只是个门客。受养于东宫,忠于的只能是太子和您。”他抱拳,“宜和帝姬是目前唯一与太子地位匹敌的人。先孝勤皇后的故世正使她的复出有了机会。上月宜和帝姬悄无声息地迁出公主府搬进大内夹城,接着驸马也调任回京,同时东都和京都的禁军居然在数日之内全部调防。如今京都的禁军七成是驸马从东都带过来的。”

我不无惊讶地看着这个人,“这些太子都知道吗?”

“知道。我们怀疑公主也有窥伺皇位之心。”

“这么明显的动作,皇上察觉不到吗?”

“王妃,‘明显的动作’是在下明说出来的。再明显的事夹在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中间就不那么惹眼了。公主是皇上与先孝恩皇后唯一的女儿,父女关系一直维系得很好。公主自然深知父亲的心思,一点逾越之举必然是在皇上承受能力之内的,而公主在下面则可以自做文章。”

“皇上还没有老,公主的这些文章不是做得太早了?”

“公主针对的是太子。公主与先孝勤皇后貌离神也离,传说先孝勤皇后涉嫌谋杀公主生母先孝恩皇后,恐怕报复才是真正的动因,毕竟由公主继承皇位还史无前例。只是最近公主和几位旁系皇亲走得很近。太子妃,谣言只是诱饵,您一定要稳定与太子的关系,一切以大局为重。”

“这个当然……杜义士,你怎么没有应试去得个正经的功名?”

杜季杭轻松地放下双手,“走应试之道,能够出入东宫时我也差不多是半衰的老人了。况且一味沉于先代的圣贤文章,会磨灭一个人的斗志和激情,我不愿在温婉沉郁中度过一生。”

“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他抬头看着我。

“我哥哥。不过他和你不完全一样,他是为了优雅的一生而放弃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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