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二十四(1 / 1)
圣诞节里的热闹自然比不得春节,也不过是局限在年轻人而已。然而蓝海广场上却聚集了不少的人,有一场露天演唱会正在进行,几个披头散发的青年弹弦拨索,混杂在几个黑色音箱的庞大声势里,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围观的人群不时地爆发出地动山摇搬的喝彩与掌声,未必是在艺术上寻到了知音与共鸣,只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在一年即将过去的急迫与无奈里,借着这样机会宣泄一下闭塞的情绪而已。
也有人在靠海围栏边的长椅上坐着,遥遥地聆听着那喧嚣,不时地窃窃私语着。有一艘弃用多年的轮船泊在海湾里作了游玩休憩的场所,甲板上竖立着巨大的广告牌,漂亮的女孩回眸一瞥间陡然绽放的笑容,散发着颠倒众生的魅力。
戚菁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不由得轻轻冷笑了一声,“是我自己太傻了,总是抱着一线希望自欺欺人,可是他最爱的还是权力与财富,他根本就不可能为了我而离婚…他现在正在陪着那个女人一起庆祝生日,在电话里竟然那么地不耐烦,好象是我这通不相干的电话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
这样的絮絮叨叨,似乎只顾着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愤不平,全然后忽略了其他的感受。
坐在一旁黑影里的男人长久地沉默着,突然掏出一只烟来点燃了,火光微亮之间依稀见到那冰冷坚硬的面孔,旋即又隐没在黑暗里。戚菁微微地咳嗽了一声,“龙山…”龙山方才意识到,立即扔掉了手里的香烟,用力地踩了几脚,突然道:“那个女人已经认出我来了…”
戚菁仍然沉浸在自怨自艾中,半晌才醒悟过来,“你说谁认出你来了?”
龙山淡淡地道:“傅景诚的老婆,董湘滢…我昨天送钱雅梅去料理店,正巧碰见了她,还有在梁金氏家那个不会说话的傻小子,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好象感情还很不错的样子。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记得我的声音,一个劲地追问究竟是谁指使地我…”
戚菁只觉得心中突突地狂跳,半晌才道:“她还察觉到什么了吗?”
龙山轻轻一笑,“你不用担心,幸亏我反应地快,我只说是自己是帮傅先生办事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联想到你身上去…我今天找你,就是想跟你告个别,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你也知道,很快,董家就会知道我的存在,更何况董湘滢还有个朋友是警察…就算是公安不够证据抓我,董家也会想方设法地找我的麻烦…更何况,还有一个傅传里…他要是知道我背着他办了这档子事…”
正在说话间,突然有只温腻柔软的小手握了过来,龙山立刻停了下来,只听得戚菁满含歉意地道:“对不起,要不是为了我,你不会招惹上这些麻烦…”
龙山起初是有些迟疑了,然而那温暖近在咫尺地诱惑着,不由得也紧紧地握住了,“小菁,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这些年我常常会想起来我们小时候,我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听戚老师讲那些有意思的故事…在我最最危险最最困难的时刻,每当想起你想起那个时候,就好象都算不得什么了。要不是我父母去世地早,我也不会搬去奶奶那里,也许我会和你一起念高中进大学,过最简单最普通的生活,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整天打打杀杀朝不保夕。”
过往的青葱岁月里,总有一些回忆是抹不去的,然而时间却不能永远停留在那最值得记忆的一瞬间,总要再认识其他的人经历其他的事,从前的一切也许混杂在新陈代谢的潮流里,渐渐地被吞没,却又禁不住被遗忘的失落与难堪,只有奋力地挣扎,只是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却已经划上了完结的句号,恐无法再挽回了。
半晌,戚菁才低声道:“是呀,如果不是你突然离开,也许我们会象许多人那样,平平淡淡地恋爱,结婚生子,然后再平平淡淡地结伴走完以后的人生。我也不会因为遇见了本不可能遇见的人,为了那一点抓不住摸不着的富贵荣华,掉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如今,为了企求他的一点眷顾,我抛弃了自尊,就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生活着,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得了天日…”
龙山微微一怔,突然用力将她揽入了怀里,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是我太过分了,我那时真的是情不自禁…我也知道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根本就给不了你期望的那种生活…可是,小菁,傅景诚就那么好吗?你就那么爱他吗?”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以前,也许会毫不犹豫地就答应的,答案不过是一个字而已。可是现在,在不断的猜疑、埋怨,愤懑、争吵之后,曾经存在过的单纯情感,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了质。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为了那了不起的爱情,倒不如说是为了赌一口气,赌个谁输谁赢。
戚菁缓缓地离开了那仿佛还陌生的怀抱,半晌才道:“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爱情吗?”
龙山一下子抓住她的手腕,急道:“小菁,我是爱你的…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希望的你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为你做到…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
戚菁突然“嘻嘻”地笑了起来,牙齿却在“咯咯”地争斗着,好一会儿才怔怔地道:“你真的爱我吗?你若是真的爱我的话,你就不会对我…”
满山的苍翠静静地沉默着,远远看见白哗哗的玉兰花,在黑魆魆的山崖上撩动着纯真的姿态,惹得那久别重逢的空气,充满了意乱情迷的微醺。她也许是故意的,穿着雨过天晴的连衣裙站在别墅的阳台上,踮起了脚跟向外放声吆喝着,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其实根本就没有风,然而却仿佛随时都要飘起来似的。
他只不过邀她来山里度周末,可那一瞬间却没能忍住,就那么悄悄地走了过去,由身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空气里浮动着黏腻腻地咸腥之气,好象是从山那边的海上飘来的,贴满了墙壁和地板,到处都是零乱的痕迹,到处都是撕扯的战场,劫后余生里只剩下了怨恨与内疚的相互对峙…
此后的两天里,他忍不住…忍不住总是故伎重演…他乞求她的原谅,他说过会一生一世都会对她好,她不再反抗,她温柔地承受着他的入侵…只是在假期结束的时候,她很冷静地告诉他,他们之间的一切已经过去了,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一切,他若真的爱她,还是一刀两断地好…
她说地虽然残酷,却也是不可回避的现实,他很清楚他们确实回不到当初了,可是他真的爱她,只要是她想的她要的,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她实现…他在江湖的刀光血影里混迹了这许多年,已经非常地心狠手辣了,可是为了她,一旦牵扯到她,他的智商立刻就变得低了起来…
龙山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小菁,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只求你别牵连到孩子的身上,小孩子总是无辜的…”
戚菁缓缓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在那里另有一个心跳,伴随着她,是与她同命运的切实存在,“不,我没有怪你,我也没有怪到孩子的身上,我一定会平安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要让我的孩子过上最好的生活,受最好的教育,成为傅氏独一无二的继承人…就算我忍受再多的屈辱,我也心甘情愿…”
广告牌上的风光又变化了不同的颜色,亮丽的朱砂红褪去了,只幽幽地泛上来一层层的蟹壳青,风华绝代的靪容立刻笼上了一点冷冰冰的膜,叫人在瞬间有些不寒而栗。
好一会儿,龙山才缓缓地道:“小菁,你有没有想过纸包不住火这句话?小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他总有一天会长大…傅景诚总一天会知道真相…”
广场另一端的音乐会渐渐地偃旗息鼓了,亦或是人陷入了疯狂的陷阱里,根本就体会不到外界的侵扰与喧杂。胆怯与后怕,巅狂与冷静,相互纠缠着,一时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然而,不肖片刻,戚菁旋即冷冷地道:“只要你不说…只要我们以后不再见面…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真相…”
女人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动物,一旦下定了决心,最最心狠手辣的事情也做地出来。哪怕违背了良心,违反了社会的伦常秩序,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再所不惜。
龙山轻轻地摇了摇头,“小菁,我记忆里的你,是胆小而善良的,如今的你,我几乎都不太认识了…不过,你放心,是我对不起你,我会离开的…我也会兑现对你的承诺,终生保守这个秘密…至于以后见不见面,我想还是随缘吧…”
分离来地很快,从此以后就天各一方,许有无限的留恋,许有早早解脱的急迫,许有逼不得已的无奈,许有伤感凄凉的失落,然而再多的情感,也无法挽留心意已决的冒险一试,因为已经受了太多的屈辱,已经憧憬了无数次的美好前景,终有一日,总要扬眉吐气。
戚菁仍旧在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并以为自己在深思熟虑之下的设想,绝对万无一失,于是她便拨通了电话:“董小姐吗?我是戚菁,我想和你见一面…就现在吧…”
董湘滢那个时候正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着,街道上的灯火阑珊仿佛有安慰人的作用,她的心境渐渐地平复了不少,却又不好立即作出让步,因为石生正不离不弃地跟在一旁,仿佛在偷眼观察着她的神色,而她总是喜怒无常的表现,大概已经引起了他很大的惊诧与反思。
她没想到戚菁会冒然打来电话,不闻不问,并不代表她一概无知,女人的第六感是相当敏锐的,她的丈夫并不是拈花惹草的纨绔之流,也许会流连花丛,但长久地驻扎,也许只会为了心中的一点真情。她在冥冥之中察觉到的那一个对手,也惟有戚菁而已,因为他竟然在某一个时间里几乎要和那个女孩,谈婚论嫁。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人,至少在结婚以后的任何场合里。她甚至连见一见这个人的意思也没有,因为总觉得尴尬总觉得不耻,毕竟她这点傲骨还是有的。既然最终是她成为了傅景诚的合法妻子,这泾渭已分,她犯不着和一个外面的女人丢了自己的身份。
戚菁的先发制人倒是她没想剰的,除了坦然赴约,倒没有十分明确的对策,总不能在气势上先被压了下去。于是她便送石生回了酒店,自己又让出租车司机多跑了一段路,在四平路上的青鸟咖啡馆停了下来。
这里靠近蓝海广场,平常是休息的最好去处,圣诞节里难免受了影响,客人并不算多,宽敞的店堂里四下分散着。她搜寻了一会儿,方才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约她前来的人。那样不起眼的地方,果然够隐蔽。
已经很客气地站起身来…她遥遥地望着,缓缓地迎了过去,越走越近了…
整个店堂沉浸在乌黑的胡桃木世界里,仿佛连柔软的丝绒沙发也被度上了一层灰暗的光,都被封闭的沉闷铁匣子。她要去的地方,青幽幽地亮着一盏仿古琉璃垂络电灯,本应当是静止不动的,可蓦地有股巨大的气流从密布透风的匣子深处喷涌而出,龙卷风地突然来袭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安然应对的,至少她就没有这个经验。
只若□□裸地站在太阳底下暴晒着,她先感受到了那不可抑制的羞耻。有轰轰隆隆的车轮汹涌地压过,所谓的爱情与希望,都被碾成了灰烬。
戚菁挺着隆起的大肚子,保持着优雅而甜美的微笑,“董小姐,好久不见了…别愣着了,快请坐吧…”
这样的格局,未已开战,她已经落了下峰。
她还是强自镇定着在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戚小姐的变化好大呀…大地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有侍应过来点餐,不过循例推荐了一番:“我们店里的蓝山咖啡和巧克力蛋糕还是不错的,两位小姐要不要来一份?”她倒是无所谓的,便点了点头。戚菁却微微一笑,“我不要咖啡,给我来一杯热牛奶吧。”她不由得又望向对面那凸起的腹部,好象在旁若无人地示威着呐喊着耻笑着,她倒先无地自容起来。
咖啡、蛋糕还有牛奶很快地上来了,她忘记了加糖甚至其他的什么,只下意识地用银色的小汤匙搅动着漆黑一团的咖啡,不一会儿就撂下了,“戚小姐,我们不必拐弯抹角了,有什么话你就开门见山地说吧。”
吧台那里又更换了一首老歌,好象那英唱过的《放爱一条生路》,歌词写地真妙。戚菁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阴影,轻轻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这个孩子的到来,为我叔叔婶婶所耻为社会所不容,可是我还是坚持着,在辛苦地煎熬着,等待着出头的那一日。”
她重新端起了咖啡杯,却没有喝,只冷冷地回应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戚菁笑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关系呢?董小姐还不知道吧?这个孩子…是傅景诚的…”
手上微微一抖,乌黑的液体差一点儿倾洒出来。她的目光流连距离不远的一盘六扇屏风上,一只贝壳砌就的孔雀,拖着长长的尾巴,银光锃亮,落户在浓黑如墨的天地里,却不失骄傲的姿态,但是那突兀的银白,白地晃眼,白地刺心。
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咖啡杯,很是不屑地道:“戚小姐这语气这态度,倒不象是一个第三者应有的吧?虽说世风日下,可倒底还得有些是非观念吧?如今戚小姐兴师问罪的架势,我倒有些哭笑不得了。”
戚菁却不慌不忙地道:“我想董小姐应当比谁更清楚,傅景诚他为什么会突然和你结了婚…那不是爱情,是威逼利诱下的迫不得已。他为了母亲妹妹的安危,为了保存父亲辛苦一生建立的事业,才迫不得已地和你结了婚。归根到底,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董小姐也是有文化明事理的人,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是呀,她怎会不知道?是她的父亲用了一点手段才逼地他就范,她如何不知道!
戚菁转换了略带乞求的哀婉语气,“董小姐,景诚他现在很痛苦,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傅董两家上一代的恩怨,其实缘自你的父亲的见死不救,这也是这么多年来纠缠在他心中的一个死结…如今,他却为情势所迫和杀父仇人的女儿结了婚,你想他是怎么样的心情?如今,他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即将以不名誉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你说他又会怎么想?他真的很痛苦,经常做噩梦,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他却不能主动地解除与你的婚姻关系…董小姐,我知道你是极善良的人,今天我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来恳求你,恳求你成全我,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董小姐,请你答应我…”
她没料到是这种局面,意识里一片恍惚,只得紧紧地抓住沙发的扶手,昏暗的世界里到处都是不需要的东西,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水晶瓶里的朱红玫瑰,墙上西洋油画里的如血残阳,都在接受着屏风上那只孔雀地傲慢审视,她没有能力继续对抗下去的一切,渐渐变成了弯曲不平的幻影,嘲笑着她的“鸠占鹊巢”。
戚菁似乎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看死不可一世动董二小姐竟然这么不堪一击,也许在那对夫妻之间已经发生了不为人知道的分歧?她大约早就知道了一切?
悬在头顶上的明亮,在绿油油的灯罩里,折射出渗人的寒光。那首《放爱一条生路》还在无休止地播放着,难道这咖啡店里就这么一张CD吗?凭什么她要放他们一条生路?她最是自私自利的人,她一向都不是圣人,她为了与他的这段到目前为止才几个月的婚姻,连自己妹妹的幸福都可以不顾?她怎么可能会放他们一条生路?
可是另有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同时在告诉她,她和他之间的一切,并不是爱情,而是权力与欲望之下角斗的产物。
她缓缓地站起身来,“戚小姐,我什么都不能答应你…有什么问题,你让傅景诚亲自来跟我说…”
戚菁却追了上来,在楼梯口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董小姐,你真的想眼睁睁地看着傅景诚死无葬身之地吗?”
她微微一凛,不由得停了下来,“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已经都牵连到生死大事了?”说话间,目光炯炯地逼视了过去。
不想,戚菁却没有半点退缩,“真的是攸关生死…董小姐不会忘记了曾经被掳劫的事吗?因为他内心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却被你死死地捆绑在那形同虚设的婚姻上,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的孩子却要以不名誉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这种种的一切,都成为束缚他的枷锁,他愤怒他不甘心,他想方设法要改变这种局面…董小姐,你难道不曾担心,上一次的历险还会再度重演吗?可是我好害怕,我害怕他会再一次控制不住…可是下一次,你和他,也许都不会有这么幸运了…我真的很担心他,万一他又一次失去了理智,万一你真的有了什么不测,天下又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个时候,你的父亲一定不会放过他…董小姐,我真的好害怕呀…”
再也没有比这更令她毛骨悚然的了,不,是令她厌恶与绝望才更准确些,仿佛凭空给人抽了一个嘴巴子,充满了不屑一顾的凌厉与践踏。
她几乎不能相信地看着站在自己的身旁的这个温柔娴雅的女人,因为恐惧而引发的焦虑写满了脸上的表情,可是她却无能为力。从前的种种犹如潮水般用来,已经吞没了她的坚强与理智,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已经发了疯的世界。
轻轻地推开了放置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那只一直令自己毛骨悚然的手,踉跄着脚步走下楼梯去。眼前好象浮浮沉沉的海,走了几步,脚下一滑,伸手扶在了墙壁上,贴花壁纸上的纹路简直是九曲十八弯,盯地时间久了,竟看见一张青面燎牙的面孔,好象天似亮非亮那一刻呲牙一笑的恶鬼,狰狞的笑容,沿着波涛汹涌的海,正在步步逼近。
空气里有些污浊,除了咖啡牛奶蛋糕,还有香水的味道。怎么净感觉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得认认真真地思考一下自己的去路,可是她始终纳闷的是,自己怎么沦落到了这一步,竟然要为了保护生命的安全,才不得已要和他解除婚姻关系?
她回来以后,他一直不来看她,其实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内疚?他假惺惺地在车里跟她说起的话,也许都是试探,他还拿不准她究竟知道了多少,必须得稳住她?
脑袋里乱哄哄的,大概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也许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突然听到很痛苦的□□,她下意识地寻了过去,原来她才走了几层楼梯,而在那几层楼梯之上,给她带来无比的痛苦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坐到了地上,手扶着雕花铁栏,一声高似一声地□□着,而且向她伸出手来,“董小姐,帮帮我…”
她并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最初的判断是:“这个女人又在搞什么鬼花样?”然而却还是呆呆地走了上去,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胡桃木地板上,仿佛有一条小小的溪流在潺潺地蜿蜒着,描绘出一副狰狞的地图。
她不由得大叫起来:“来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