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二十三(1 / 1)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医院门前人来人往,经过的车辆放射着不耐烦的嚣叫,然而还是一辆辆地积压在红灯前,谁也动不了分毫。
检查的结果似乎并不是太好,所以车厢里的两个人,情绪都有些失落。冬天里难得的一抹阳光,赤金滚滚地暴晒在残枝枯叶的后面,映着雪青的天空好象涂上了一层金粉,最耀眼的装饰,却也填补不了寂寞空虚的心灵。也许早已心领神会或心知肚明,隔绝了真情实意,只戴了面具来应对,不免有些心力交瘁。
傅景诚有些一反常态的焦躁,竟然用力按了一下方向盘,凭空而至的鸣叫,立刻引发了轩然大波,其他的车辆也按了起来,一时间的刺耳,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戚菁却还是静静地倚靠在车窗上,默默地看着玻璃窗外的景色,隔着碳晶色的隔膜,整个世界仿佛化为了灰烬一般,卷曲在呼啸的风中,紧紧地揪住了人的心,倒不知道是该紧张还是继续强作镇定,其实又何必戳破了他,到最后连一丝余地也不给自己留?
半晌,她才轻轻地“哼”了一声。
在稍显压抑的环境里,他立刻就察觉到了,“你不舒服吗?医生说让你要保持心情舒畅,这样才能对孩子的成长有帮助…”
她最恨他这种装腔作势的姿态,其实巴不得甩掉她这个包袱,却为了这个即将来到世界上的小生命不得委曲求全地跟她合演着口不对心的虚假戏码。一想到是这样不堪的原因,她就火不打一处来,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难道不知道怎样才是真正对孩子有帮助吗?傅景诚,你倒底想怎么样?已经多长时间了?告诉你,我决不会让我的孩子以不名誉的方式来到这个世界,我也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他轻轻地抚摸着方向盘,怔怔地望着前面水泄不通的堵塞 ,半晌才道:“你又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就发脾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明天尽管是圣诞节,可也是她的生日,我没有办法陪你…戚菁,本来我是想找个时间跟你好好谈一谈的…既然今天说地这儿了…那么…很抱歉,我不能离婚…”
她“腾”地一下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逼视着那样冷酷无情的一个侧影,愤怒地几乎说不出话来,然而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傅景诚,权力与欲望就那么重要吗?就是你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比不过?你已经这样有钱了,你还要什么?难道吞并东江医药让董建再无还手之力就那么重要吗?”
他反倒平静下来,“我背负了太多,都是你无法了解的。如果不是董建和傅传里,我的父亲就不会在早早地猝死,我也不会陷入这尔虞我诈的角斗场上始终无法自拔,我本来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就因为他们,才使我的存在变地只有一种意义,就是看他们如何一败涂地。戚菁,我这个人太坏,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倒底还是说了出来,他可真够心狠!她在惊恐之下却不由得冷笑了起来,身体也随着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声簌簌地颤栗起来,“傅景诚,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报复,可是你却牵连了这许多人在其中…就算是董湘滢,你抱着这样的目的和她维持着这样一段可怕的婚姻,难道你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吗?”
与董湘滢的婚姻,本应当是人生里最大的意外,他拼命抑制着自己一定不要出现这种意外的,可还是在所谓迫不得已的关头,软弱了下来,仿佛真的是因为“迫不得已”。可也许这就是命运,总会在适当的时间开启一条生路,看到希望的曙光,离幸福近一些再近一些…然而靠近了,才发现是绝望的深渊,一切的希望,不过是梦幻泡影。
他长吁了一口气,才道:“怨只怨…她是董建的女儿…”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傅景诚,若她不是董建的女儿,你会怎么办?你还会娶她吗?”
似乎有些黯然失色的哀伤涌上了他躲在黑暗的面孔,好一会儿他才淡淡地道:“假如的事情,都是算不得数的,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去想…而对于你,我只能说声抱歉…”
这样的答案等于已经回答了,她只觉得狭小的车厢里的氧气已经被强大的外力在瞬间吸净了,手心里汗汲汲的,却是一片冰凉。前方处于静止的交通渐渐地恢复了一点活力,有的车辆已经在徐徐地向前挪动着庞大的身躯。不想她却在那缓慢的移动中突然打开了车门,胡乱地向蠢蠢欲动的车流走去。他吓了一跳,立刻也跳下车去,高声地叫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那倔强的背影却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就那么决绝地渐行渐远了。
等董湘滢陪着石生打完点滴出来医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两个人都有一点饿,于是她便提议去稻香谷喝粥。粥店的晚市一般是不会太忙的,没想到赶了过去,却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声名远播的店家果然不愁客似云来。两个人没精打彩地在街上闲晃了一阵,他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但见霓虹璀璨的深处,“春之舞”几个大字,犹如在盈盈水波上流动的绿叶,婉转悠长。
几乎忘记了这个地方,那一晚她就是在这里见了张绎凡,听得了她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又从这里才直接奔向了莫名的所在。乌沉沉地胡桃木大门,凹凸有致的玻璃世界,冷魆魆的陌生与沧惶,她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他却毫不介意地比划了一下,仿佛是在问她去那里吃怎么样。她依旧怔怔的,突然又有一辆车停住了,身穿黑衣的男人从司机位置上下来,为后面座位上的人开了门。原来是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和她母亲同名但不姓。夜色摇曳,霓虹流泻,袅袅的身形一点不受冬季严寒的侵扰,依旧是单薄的衣衫,只在肩头围着一条毛绒绒的披肩,偶尔在灯火闪过的瞬间,只见那长长的流苏在簌簌地跳跃,好象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引导着她的心,七上八下。
那女人回过身来,也许只是无意间的一瞥,突然看见了正在发愣的她,不由得展露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董小姐,为什么到了门口却不进来呢?”说话间竟然走了过来,亲切又自然地挽起了她的手臂,瞄了身边的石生一眼,笑道:“是和朋友来吃饭的吧?走,快跟我来吧…”就那么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店堂里走去。
黑衣男人态度恭谨地站立在车边,“钱小姐,那我一会儿再来接您吧。”
她已经在顺水推舟中走进去了,却在渐渐有些嘈杂的环境里陡然听到那嘶哑的嗓音,不由得震了一震,那样强烈的震撼似乎连五脏六腑也给掀翻了,再也找不到安稳的归属,就那么伤痕累累地四处游荡着。
突然,她快速地冲下了台阶,挡在了即将发动的车前,就那么虎视眈眈地望着。车里的人似乎并没有意外,停顿了半晌方开门下来,一字一顿地道:“小姐,你疯了吗?你这样突然冲过来是会死人的。”
也许是故意的,故意在那个“死”字上加重了语气,她的神经微微一凛,心中其实怕到了极点,却还是拼着一点勇气,也一字一顿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黑衣男子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小姐,你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
她不由得恼怒起来,提高了声音:“你不要装模做样了…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这么特殊,我永远也忘不了…”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半晌才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看来是我太大意了…你想怎么样?”
她反倒被问住了,眼前这个人无所谓的样子分明是有恃无恐,因为那个叫强子的人早已经一命呜呼,谁会相信她的一家之言?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单单凭着感觉,又怎么能做地了准?她迅速地盘算着,在无数个急速而过的念头里只抓了一个,淡淡地道:“我对你这个人没有兴趣,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指使了你?想必你也该知道,我父亲为了这件事情,在外面下了多大的悬赏…有些事情官面上办不了的,不代表通过其他的方式解决不了…而我却只想知道,指使你们办这件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不过是在豪赌一把,因为必然是与生死相关的大事,就算眼前这个人在黑暗的夜色隐隐流露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气势,可是大约心里也该清楚,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距离锐利的刀锋也不过是寸步之遥。
突然,钱雅梅在台阶上遥遥地叫了一声:“龙山,有什么事情吗?”
她微微一怔,原来这个人的名字叫龙山…来不及细想了,钱雅梅正缓缓地走下台阶来。
龙山仿佛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淡淡地道:“我也不过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照规矩我是不能…”
钱雅梅已经走近了,略带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正在静静地较量着两个人,“龙山,你和董小姐认识吗?”
龙山“嘿嘿”一笑,“也算认识吧…前不久我因为傅…傅先生办了一点小事,偶然认识了董小姐…所以随便闲聊两句…噢,时候不早了,对不起,我先失陪了。”说完,微微鞠了一躬,很是恭敬地上车离开了。
她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仔细地品位着那个男人的话里有话,犹如雷掣电击一般。如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在黑暗之中伸过手来,轻轻地靠近了她的颈项,那样步步逼近的恐惧抑制了她的呼吸,不由得剧烈地喘息起来,却总也唤不上可以自由呼吸的气息。突然,肩头上一沉,她不由得叫出声来,“啊…”只若《惊声尖叫》里的愤然一呼,眼前只见那风情万种的面孔,也是如她一般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石生一直都在台阶上站着的,这会儿才跑了下来,急速地比划了一番:“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长吁出一口气来,冷冷地道:“石生,你不认得刚刚的那个人吗?那个将我劫持到你家去的那个人?我虽然被蒙住了双眼,可是我听见你奶奶和他的谈话,他们应当是认识的…我想那个时候,你就在一旁的,你肯定见过他的样子,难道你把一切都忘记了吗?”
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也许说明了他真的并不知情。只是站在一旁的钱雅梅却仿佛有些失神的样子,略愣了一愣,突然快速转身走上了台阶,推门进入店里去了,全然忘记了刚刚那么热情的邀约。
过了半晌,她突然一字一顿地道:“石生,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你别放在心上。噢,明天是圣诞节,你和我一起去海悦酒店吃晚饭吧,我约了家里人吃饭。正巧可以借这个机会让你见见我的父母,他们如果知道是你救了我的性命,一定会感激也会很喜欢你的。”
他一向都是毫无心机的,一见她好象已经雨过天晴了,似乎也没有想到其他的地方去,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
海悦酒店为了圣诞似乎也是做了一番准备的,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随处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圣诞树,琳琅满目的礼物挂满了枝头。石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很是兴奋,扯着她的衣袖问东问西,可是她却好象有些心不在焉的,不免有些答非所问。
在电梯里面,他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又试了试了自己的,“你是不是不舒服?”她勉强笑了笑,半晌才道:“石生,你不能总这么善良…你不能总是想到我,凡事还是为自己更好一些…”可是他指了指自己左胸,又指了指她,她只得偏过脸去,因为她很清楚他的意思,“我的心里只有你”,可是她却回报不了这一腔无私的情意。
金灿灿的背景里,隐隐可以看见龙凤呈祥的图案盘旋在云雾间,让人有一些头晕目旋。寂静而憋闷的空间,只听见电梯急速上升的声音,一直到二十六层,只有她和他,竟然没有人来打扰。
二十六层是著名的上海菜馆,因为她和董湘滢都喜欢江南风味的菜品,所以这几年的生日家宴基本都是定在这里。有个经理模样的人等候在电梯边,“董小姐,请往这边走…董先生和夫人已经早到了…”
包房的名字叫做忆江南,很是有些小桥流水般的诗情画意,然而里面的装潢却是富丽堂皇,就是连餐桌上的一碟一筷都隐隐透露了富贵的气势。董建夫妇果然已经早到了,不想在另一端的座位上却坐着傅景诚,原来也来地这样早。她微微一扬眉,只若不见,笑道:“爸,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朋友,梁石生…”
鸦雀无声的房间里轻轻地抖了一抖,除了依旧保持着镇定的端茶上菜的服务员,其余的人不免都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尤其是傅景诚,眉峰不易察觉地蹙了起来,目光久久地停留在石生的身上,似是探究似是冷讥似是恍然,然而这不过是瞬间的纷乱,旋即又归于了平常的散漫与闲适,嘴角微微上扬,倒好象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石生还是拿得出场面的,人长地高大俊美,又极有礼貌地向两位长辈微微鞠了一躬,抬起身来脸上又悬挂着善良而单纯的笑容,很难不使人喜欢的。
董建虽然有些不满,却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本来嘛,这种家宴的场合,突然带进一个陌生人,的确是有些荒唐的。席间的气氛不免有些僵滞,幸而菜上地差不多了,大家开始吃饭,似乎连开场白也忽略了。
好一会儿,李雅梅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这一位梁…梁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和我们滢滢是怎么认识的?”这样的话还不如不问,完全是盘问女儿新领回来的男朋友的语气。
傅景诚微微一笑,端起白瓷描金的茶杯喝了一口,又是微微一笑。
她却冷冷地道:“妈,我前些时候被人掳走了,幸而石生救了我,把我留在他家里养伤,要不我这性命早就交代了。”
董建轻声斥道:“大好的日子里,你混说什么呢!越来越没规矩了。”
她夹了一只蟹子到石生跟前的接碟里,“你尝尝,这可是阳澄湖大闸蟹,这个季节很难吃到的…看样子了,好象不是很肥了…”石生自幼生活在大山里,哪里吃过这种东西,自然是慌慌张张的。还是她又夹了回来,仔细地处理干净了,不由得笑道:“哟,还真是难得…难得还这么肥…石生,你尝尝,蘸点姜醋,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一切都是自然,自然地如同他才是这屋里与她最亲密无间的人,自然地如同青梅竹马般地亲切与温柔。他接受地亦不带半点退缩,大大方方,仿佛一切只是理所当然。
吃地满手都是咸腻,石生在服务员的引领下去了洗手间。董建趁着这个空当,淡淡地道:“滢滢,今天是你的生日,你要和朋友们一起庆祝,我们也没有意见。可今天晚上毕竟是家里人的聚会,你也不打招呼就带了一个陌生人来,真的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她自顾自地剥着手里的蟹子,仿佛已经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小小的多爪动物身上。李雅梅打了一个圆场,“这个小伙子还蛮老实的,也不肯多说话…”她淡淡地道:“他根本不会说话,他是个哑巴…噢,对了,爸您能不能给他安排个轻闲点的工作…他没怎么读过书,好象念到初中就辍学了…”
傅景诚一直默默地坐一旁,食不知味,只觉得自己的多余。幸好电话来了,他接了起来,神色微微有些不耐,却还是走出房间去。
董建方加重了语气,道:“董湘滢,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初不顾一切要和傅景诚结婚的是你,今天和他形同陌路的也是你…就算你们两个闹了什么意见,现在也已经是两夫妻了,凡事总得有商有量,你却把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陌生人拉进来添乱,还让我给他找什么轻闲的工作?你的脑袋究竟是不是清醒?你今天这番举动,倒底有没有考虑过你丈夫的感受?回头傅家只会说我们董家教女无方…”
她似乎无法忍耐下去了,并不是父亲语重心长的唠唠叨叨,而是那一句“当初不顾一切要和傅景诚结婚的是你,今天和他形同陌路的也是你”,她当真是无法辩解,的确是她咎由自取,可是若不是当初父亲不顾朋友情意,做出那么绝情的事来,也不会殃及了她,只让一生的热望,都化为了梦幻泡影。
于是,她“啪”地一下扔掉了手里的筷子,夹带着几分怨意地高声道:“爸,石生他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我被人掳劫到山里去,您知道那个地方有多可怕吗?要是没有他的帮忙,我早成了一个傻子的老婆了…不,我就是宁死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的…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爸,也许我今天都没有机会再这儿庆祝我的生日了…”说到后来,不免有些伤感,眼眶里微微酸痛起来,只得站起身来。
然而,只听得董建淡淡地道:“救命之恩,当然不能忘记。但是你应当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已经是傅家的媳妇…而且,你被人掳劫这件事,并不光彩…只所以到现在一直在暗中调查,不过是为了顾全董、傅两家的声誉…当然还有你的…虽然现在时代不同了,可是女儿家的清誉还是顶顶重要的,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所以,这个石生,不能留…我可以给他金钱上的补偿,但是他必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声誉?到最后还是为了家族的名誉着想,她还有什么可以指望?
也许包房里的声音太大了,所以傅景诚接完了电话就在门口短暂地徘徊了一会儿,没想到她竟然气冲冲地夺门而出,他只是下意识地拦住了她,“董湘滢,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
她冷冷一笑,“我没有你那么理智那么会装,戴着一副鬼面具生活,叫人毛骨悚然…”
他的脑袋里“轰”地一响,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么反常的表现?只是她知道了多少呢?刹那间,有无数个念头兜来转去,这是在仓促间发生的突袭,与他之前设想好的在一个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宽松环境里,大相径庭。尽管纸是包不住火的,可是在这儿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公众场合里,他如何跟她长话短说?如何让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她,平心静气地接受他已经作出的决定?
这个时候的停顿是最可怕的,因为等于变相地承认了对方的指责。她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刚走了几步,只听得他缓缓地道:“董湘滢,你信不信我?”她的身子震了一震,好一会儿才道:“我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太多了,你已经不值得我信任了…”
那个永远带着单纯而善良笑容的石生在楼梯拐弯处出现了,大约是被服务员“抛弃”在弯弯曲曲的迷宫,所以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出现。他当然听见了在这里发生的争执,因为她正在发脾气,所以他便停在了原地,并没有靠近,仿佛也是忧心忡忡。不想,她却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并且向他伸出手来,“石生,我们走…”
傅景诚没有做任何挽留她的举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拽着那个人的胳膊走进了电梯间,忽然想起,昨天在医院见到的,好象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