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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二十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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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高速公路,车子两旁呼啸着颠簸的风声,车厢里有一点气闷,她微微地滑下了玻璃窗的一道缝隙。一点点的细小微尘,见缝插针地扑了进来,人也清醒了不少。她心中疑惑着,怯怯地问他:“你这是要去哪里呢?”

他却不言不语,只是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目中尽是温柔与怜惜。世界渐渐地寂静下来,她刚刚由陈太太那里承受的一点委屈,渐渐地消失不见了,不过是为了他的回眸一顾。她就是这样的渺小,渺小地只要他稍微地示一点好,她就可以忘乎所以。

淡青色的玻璃窗上,映着灰白的天,遥遥的一个小小的太阳,好象刚刚剥开皮的鸡蛋,混沌在污浊的云层之后,只有一点微渺的黄,虚虚渺渺,那一点温暖,永远也靠近不了的温暖。

渐渐地走向了她曾经来过一次的地方,高大的青石牌坊,接连着长长的石阶,漫天遍野的绿色,掩映在那绿意葱笼里的,却是人生永久的归宿。墓园深处,埋葬着她不想承认却不可否认的人,她的母亲。

他早已经预先准备了一束百合花,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今天是大年初三,我想你大概很想念故去的母亲,却不好意思跟我提…刘玉兰,以后的这一天,我都会陪你,一起到这里来…”

皮肤与皮肤的紧密相连,由他手掌传来的热度,缓缓地温暖着她的心,道不尽其中的愁肠百转,究竟是感激还是伤感。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跟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地走上那通往墓园的阶梯,脚下一片冰凉。

她不过是在安葬大妈的时候来过一次,却仿佛是很熟悉似的,在迷宫般的墓园里一下子就找到了大妈的那一座。花岗岩的墓碑上用隶书写着墓志铭,温婉而娴雅的笔体,大妈未必会喜欢,想想那么暴脾气的一个人,也许早已经忘却了温柔雅致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她却偏偏不许,偏偏在收拾大妈的遗物时翻出了二十几年前的一张旧照,明眸皓齿的一个浅浅笑容,大约正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时光,及待行过了再转身,才知道是多么的不堪设想。可惜,却再也没有机会后悔,再也没有机会再来一遍。

他俯身将百合花放到墓前,低声道:“大妈,今天是大年初三,本来应当是回娘家的日子,所以我带玉兰来看你了…”

她怔怔地望着定格在黑白世界里的美丽的不可思议的年轻面容,思潮汹涌,心中那股已经仿佛已被淡忘的锐利的刺痛,又慢慢地沿着原路回来了,痛得她禁不住握紧了手掌。有沙子进了眼睛里,又酸又痒,忍不住就流下眼泪来。

黛青的山脉里,仿佛穿来呜呜咽咽的声音,袅袅悠悠,好象也有人在哭泣,搀杂在那呼啸的风中,仿佛有些毛骨悚然的惊恐。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立刻清醒了过来,慢慢地松开了手,可是她的精神已经被搅乱了,激起了无数旋涡,恐怕一时难以恢复原状了。然而,他却在一旁静静地道:“大妈,您放心,以后我会好好地照顾玉兰的…”

她恍惚记得自己的母亲在病房里气息微弱地哀求着那个面色僵硬的陌生女人:“求你照顾这可怜的孩子吧。”她却惊天动地地哭泣着,气势汹汹地看着那个“面目可憎”的女人,因为总觉得那是天塌地陷的大事,吓地她在以后的许多年里总是战战兢兢地活着,只怕连那一点点小小的安身落脚之地也失去了。

一直委曲求全的生活,终于摆脱了,如今又踏入了另一个委曲求全的陷阱,也是她心甘情愿。她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就算是曾经有过的一切强烈的爱憎也好,始终都坚持不到彼岸,屡屡半途而废。

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是留不住的,就好象那镶嵌在冰冷石碑上的美丽容颜。如果当时不是她太固执,也许一切都会另有转机,都怪她太沉不气。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搞清,大妈那时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

她曾经愤恨,曾经感慨自己有怨无处诉,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不能拥有正常人一样的思维?为什么她不能过正常人那种平淡的生活?她身边伫立着令人景仰的白马王子,可是她却萌生了平淡才是真的想法。不属于她的,如今强求而来,才知道是误人误己。

还是离开吧。

转身来由上及下向那辽阔的墓园放眼眺望,鳞次栉比,倒也建筑地整齐,规划如一。狂风夹杂着雪花,飘飘摇摇地从山间的松柏里穿行而来,松柏覆盖在连绵的山脉上,好象连天也遮盖住了,懒洋洋的无尽的灰,无尽的白。

却有一个人影,在那无尽的灰白里,缓缓地走近。

有一只喜鹊煽动着翅膀,从遥远的树林间飞了过来,停留在一爿碑座上,扑楞楞地梳理着羽毛,忽然之间也仿佛是受到了莫名的惊吓,稍一愣神,又扇着翅膀向原路飞回去了。

她怔怔地望着那个人越走越近,连身旁的他似乎愣住了。

半晌,他才绊绊磕磕地道:“端木叔叔,你怎么会来了?”

她也怀着同样的疑问,端木仁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人慢慢地走近,手臂里抱着的一篷红玫瑰,触目惊心,尤其是在这与死亡最近的边缘。

端木仁却是很自然走到墓前,将手中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放置下去,与白合花并排放在一起,伫立良久。

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应当学着电视上的模样,一脚把那刺眼的玫瑰花踢走呢?当日她百般恳求这个人去见大妈最后一面,可是这个人却是怎样冰冷又残酷地推开了她的手,如今是因为良心难安,才来这里惺惺作态吗?

端木仁回过身来望了她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对我有一些误解。可是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养母她命在垂危,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

血缘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守望着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血是热的,可是她的心却是冰凉的,恨不得将那血液重新清洗一遍,也省得如此的憎恶与羞耻。如今,她连自己亦深深憎恶了,因为永远也摆脱不了血脉相连。

于是,她冷冷地道:“真的很感谢端木先生的这一番苦心。不过,我大妈对于端木先生来说,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而已…不,当年还是曾经有些联系的,被人利用尽了再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才被人一脚踢开了。只是我大妈这个人心太实,时隔多年以后又自不量力想要讨一个公道。本来对于在已经登峰造极的端木先生来说,这点小打小闹根本算不得什么的,可登峰造极的人也有缺陷,便是丢不得的名誉和面子,所以才有些不胜其烦罢了。幸好我大妈丢了性命,端木先生总算可以一了百了了,如今又来假惺惺的,难道不怕现在的端木夫人,让你为难吗?”

端木仁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沉默良久,方道:“在亡人的面前,我们还是不要再做这些无谓之争了。总之,我和你的养母认识之前,就已经认识了宋雅筑,我和雅筑的分开也是迫不得已。之后我与你养母的婚姻破裂,我和心悦都有责任。在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是机缘巧合而已。我知道你和心悦的感情很深,我也想好好地补偿于你,但你不能总这样虎视眈眈地批判于我,甚至牵连到我的家人…我不能说你是多管闲事,只能说这样的指责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报复行为,都毫无意义。”

她一阵恍惚,只觉得山脉两边的树木齐刷刷地向中间移动过来,深深地考验着她的耐心。狂风呼啸之间,大衣的下摆随风飘起,她静静地站在那风起云涌里,尽量使自己保持着平静,生怕失去了理智,就那么当面就问了出去:“不知道林美雪有没有资格管一管这闲事呢?”

林美雪,是她亲生母亲的名字,如果再不提,恐怕连她也会觉得陌生了。那样不堪一击的生命,似乎连是否存在,都难得找到一些痕迹,更不用说在这个忘恩负情的人心里了。也许早已经忘记了那个脆弱生命的存在,如今就连她的存在,也毫无意义可言了。

她突然对自己曾经耿耿于心执着的事情,有些心灰意冷了,是彻底的不再抱任何指望了。没有强烈的爱,就不会就强烈的恨,她从前所做的一切,简直是在浪费生命。她以后都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牵连了。

她回身望了望一直沉默不语的陈俊伟,淡淡地道:“我们回去好不好?”他点了点头,向端木仁微微示意后,重新拉住了她的手,刚刚走下了几级台阶,只听得端木仁在身后道:“如果你需要帮助,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她并没有回头,却淡淡地道:“我有任何困难,自有我丈夫替我担当,就不劳端木先生费心了。况且,我对端木先生的钱以及其他的,都不感兴趣。”大妈去世以后,她便通过特快把端木仁送的银行卡寄回去了,因为再也不需要那可怕的道具了。

时空更迭,人心难以保存,感情更是比纸还薄。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心中凄惶,脚下虚浮动,差一点儿跌倒,幸好陈俊伟从伸手从身后扶住了她,大约是迟疑了片刻,那手便一直停留在那里,再也没有离开。

直到上了车,他才缓缓地道:“我也知道你的立场有些为难…可是已经都变成这个样子了,未来你还有自己的路要走,就不要太拘泥于上一代的恩怨了。”

玻璃窗上沾染着稀稀疏疏的雪花,不由得上使她想起小时候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就看到天寒地冻的凝霜,忍不住用指甲轻轻地刮着,轻轻地画着,将那霜花画了一个乱七八糟。雪渐渐地下地有些大了,车子疾驰而去,冲破了一层薄薄的雪帘,另有一层新的又挡在了前面。好象那一夜,他载她去酒会,也是这样的雪,铺天盖地地下着,世上的一切,都被分离在外,狭小的车厢里,惟剩下了他和她,就好象再世为人一般。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再世为人了。

她低下头去,轻轻地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指环,有一点大带着不免有些松动,就那么下意识地转来转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象刚刚想起来似的,“那个…陈俊伟,不管怎样,今天…还是谢谢你能带我来这里…”说完,便将头依靠在车窗上,不敢去看他。因为还是有些担心,她这样的耿芥固执,他一定会觉得她这个人未免太过麻烦或者不近情理甚至有些神经质吧?他该不会对她的厌烦,又回到从前了吧?她在悲恸过后,渐渐恢复了理智,心中只是忐忑难安。

车厢里散发着空调呼呼的声音,他打开了收音机,大都是一些乱哄哄的访谈节目,调来调去,终于有人在唱歌了,原来是梁静茹翻唱的那一首《梦醒时分》。

你说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你的心中满是伤痕

你说你犯了不该犯的错

心中满是悔恨

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你说你感到万分沮丧

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你又何苦一往情深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想当初听这首歌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认识不久,如今却是两重天地了。他和她,都不由得震了一震。她轻轻地在车窗上画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图画,窗外的景色在她手指勾勒的空隙间闪现出来,雾茫茫的一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高速路两旁的树木在东倒西歪着,也许是她的错觉?尽管她没有看他,却依然感受到了他的震动,原来他也记得?这怎么可能?

他们不该爱的人,究竟是谁?永远不必等的人,又是谁?

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仿佛都怕触动那太过敏感的话题。

春节长假就这么结束了,他又忙了起来,还是象往常般的沉默寡言。偏偏那一年的正月十五正在公历的二月十四日,西方里的情人节。早在春节的时候,电视里报纸杂志上就已经展开了宣传攻势。她从来没有这种经验,心里盘算着,春节里没来得及完成那件礼物,是不是可以在情人节那天送给他呢?

她送了恬恬去幼儿园之后,去了毛线店里,又新买了两斤藏青色的毛线。现在的人都到百货公司里买成品了,自己手织毛衣的越来越少了,她也没有这手艺,只好在毛线店里现学现卖。前不久好不容易织起来一件浅灰色的,可也不知道是手艺不精,还是她选的那种浅灰的毛线太难看,半粗不细的,一件毛背心,比马袋片好不了多少。所以,她思来想去,实在是拿不出手去,况且又有些怪寒碜的意思,索性压在衣橱的角落里,打算让它成为永久的纪念了。

晚上吃完了团圆饭,她帮恬恬洗着澡,他在浴室外面徘徊着,一直等着她出来,才笑道:“刘玉兰,蟠云寺那里今晚有灯会,你想不想去看看?”她愣了一会儿,半晌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

偏偏陈琳拿着一杯牛奶上楼,看着他们两个仿佛有些尴尬的样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不就是去看个灯会嘛,也值得这么磨即?没见过象你们这样的,情人节不去吃烛光晚餐,竟然赶什么庙会,也真够土的了。”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听说蟠云寺那里的庙会很热闹的,我来了这里一两年了,也都没有机会去看一看。本来今天打算带着恬恬一起去的,可是钢琴课的吴老师把课调了,便没有去成。”

蟠云寺是位于西郊的一座古刹,平常香火也很是繁盛,初一十五的庙会从来没有间断过,每年正月十五八月十五尤为热闹。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遥遥地望去,长长的街道仿佛笼罩在灯海之中的梦幻阶梯一般,虚虚晃晃,摇摇欲坠。

她一团的喜气,好象个孩子似的东瞅瞅西瞧瞧,还不时地回身跟他问东问西的。他却只顾阻挡着不时涌过来的人流,小心护着她,正巧经过一个小食摊子,拽了她一把,“我看今天晚上也没有多吃,想不想再吃一碗汤圆?”

在街角摆放着一爿小小的饮食摊子,一个已经有些年纪的男人正在热气腾腾的锅子里往外捞着汤圆。她看地出了一会儿神,便有一个中年妇人笑着招呼着,“先生,小姐,今天是元宵节,来一碗汤圆吃吧。”

她和他相视一笑,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正巧可以看见那朱红的庙门,碗口大的泥金门钉,倒有一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气派。头顶上是蓝魆魆的天,整个庙会仿佛承载在大海中的一只小舟,正停泊在码头边修养生息。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遥远的街市中传来的一点喧哗之声,是小孩子的啼哭,还是一两声狗吠,又或是女人喋喋不休的吵闹声,也渐渐地歇息了。夜已经睡去了,可独有这一隅,却是活着的新鲜。在岸边竖立着的高高栏杆上一溜悬着圆灯笼,朱红的纱,橘红的光,混在一起,已经分不出你我。那淡淡的光雾发散出去,却在水中漾起粼粼的波。水波动荡之间,有清脆婉转的声音袅袅传来,不知是哪家的歌者正在慢慢地吟着旧时的歌谣,倒让人昏昏欲睡的精神为之一振。

热气腾腾的汤圆上桌了,她素来喜欢吃甜食,那汤圆又软又糯,共有芝麻豆沙花生三种口味,倒是香甜可口,不由得她一气吃光了一碗,额上竟放出汗来。抬起头,只见他闲闲地坐在一边,正掏出手帕向她递了过来,脸上悬挂着怜爱的表情,“天气还是这样冷,出了汗小心别冻感冒了才是。”

她心里只是欢喜,并不介意,指了指他近前的那一碗,“你怎么不吃?”他看着她好象小孩子般垂涎欲滴的表情,急忙笑着把那一碗汤圆推了过来,“真的有那么馋吗?”

有一轮明月升上了中空,犹如透明地一般,倾泻着水银般的光芒。当真再也找不到桂花树的影子,竟然连那终生都在惘惘思念中度日的仙女也不知去了哪里。碧海情天夜夜心,怎奈天上人间,终成定局,再想团圆,已无生机。

这样美妙的时刻,她不知为什么会想起那首熟悉的诗句,“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即便再好的光景,也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他拿起手帕来替她擦着额上的汗水,好象很无意地说道:“玉兰,从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去想了。人已经不在了,你就是再想,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了。况且,就算是大妈她老人家活着,我想她也不愿意你为了当年的恩怨,而放弃了自己的人生。”

她缓缓地咬着一个汤圆,舌尖上有一点火辣辣的烫,烫地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有一种舒缓的麻痹渐渐地涌了上来,她勉强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光如水,正映在她黄澄澄的貂绒大衣上,莹莹的光,在瑟瑟跳动的皮毛间滑行,愈发凸显出那一颗颗黑色的豹点,栩栩如生。是他过年的时候为她新买的,倒底还是给她另外买了礼物。本来皮草这一类东西,年轻人穿着难免会有些老气横秋,但这一件短款的貂绒,却裁剪地极为合体,穿在她的身上,既时髦又俏皮。她起初并没有在意,后来偶然听陈琳说起,这个牌子的衣服至少得六位数字以上,她才知道他为了她,出手这么大方。

他淡淡一笑,“你明白的。”

她睁着一双盈盈妙目,仿佛将那一轮明月收罗其中,暗暗流动着烁烁光华,却渐渐泛出晶莹剔透的亮。半晌,她才缓缓地道:“我也想象你说地那样放下一切,我也在努力…我也知道自己从前是被不理智的想法蒙住了自己的心…我这个人总是这么贪心,总是奢望不属于自己或者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似乎有一点目旋神迷的恍惚,怔怔地望了一会儿,才道:“贪心并没有什么过错,又有谁不贪心呢?可是你这个人,并不是贪心,你只是有些傻…我在一旁看着,看着你的彷徨你的无助你的辛苦,我真的是…但愿我能帮地了你…可是我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地了你…我在一旁看着你,却总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幸福不胜把握的诧异与疑惑,渐渐地填满了整个胸壑。她将勺子杵在碗里,怔怔地出了神。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许,他并不是对她视若无睹…也许,他并不是不在意她的感受…也许,他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

不同的思想观念,不同的生活背景,种种的差异横亘在他们之间,她本来以为是不永远不可调和的,尤其是在他根本不爱她的前提下。那一种分歧,仿佛在已经燃尽的炭盆里,只需轻轻地一搅,一点点的灰烬便可再掀起一场熊熊大火。现如今,她和他,如同刚刚爬到悬崖边的两棵小草,前面就是一马平川,只要他们挺过了风云雷电的考验。

就差那么一步了,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行。

远处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不由得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只见蟠云寺的大门缓缓地开启了,一位出家师傅送了一个年轻人出来。那人向师傅稽手回了一礼,方慢慢地度下阶梯来,掏出一只烟来点燃了,四下漫无目的地看了一看,红红的灯火映在他的身上,竟有一种渺茫的虚幻感觉。

她心里突地一下,“怎么又会遇见他?!”这样想着,便向着身边的人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去吧。”陈俊伟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没有说什么,招手向小食摊的主人结了帐。两个人刚刚站起身来,就与那个人狭路相逢在一旁的石板路上,仿佛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

端木杨冷冷地撇了一眼桌上已经冷掉的汤圆,“刘玉兰,还真是巧,无论走到哪里我们总能遇见…看来,有些事情想避也避不了。噢,陈俊伟也在…两位这么有兴致来逛庙会?不过,陈先生倒还真是体贴,天寒地冻地跑这么大老远陪着太太来吃这一碗小吃,也算是有些情调的。”

陈俊伟有些不耐烦的道:“端木杨,你不要总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要再和小孩子似的赌气做一些无谓的事情说一些无聊的话了,好吗?刘玉兰,我们走…”说完,便拉起她的手,向停车场走去。

她的手心冰凉,总觉得好象有大事要发生,好不容易才渐渐有点感觉的融洽气氛,又被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给搅乱了,看来她是摆脱不了那个家伙的阴影了。就算她当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那惩罚也该适可而止了吧?还要她提心吊胆到什么时候?她简直快要疯了。

陈俊伟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开车车,犹如大理石般坚硬的侧影,看不出任何端倪,却看地她的心只发慌。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要听他乱讲,前些天…就是过年的时候,我不过是在回家的路上偶然遇见了他…我已经跟他不再有任何联系了,你要相信我…”

静默了半晌,他才道:“我知道…”

她微微一愣,恍惚意识到大概是恬恬的通风报信?正在犹疑的时候,只听得他又道:“刘玉兰,你那么见不得他吗?都已经那么久了,你为什么你再见到这个人还是那么慌慌张张的?”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他是在生她的气吗?

她很认真地思考着,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准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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