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九十二节 开始下雨了（下）（1 / 1）
被需要是否也是一种快乐？
.
“怎么样？”东方明玥盯着我问道。
“唔……”我又呷了口茶，眼看着他的眉头越发靠拢，这才砸吧着嘴勉强道：“还行吧。”
“什么是还行——吧？”东方明玥站直了身子，不痛快的瘪嘴道。
切！我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反驳道：“温水沏茶，还行就不错了！”要我说，根本就是你在浪费俺的好茶叶才是，笨蛋。
东方明玥愣了愣，而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即便是用的温水，但是是我泡的啊。”
呃？我呆掉，这个家伙真是超级自恋的不得了啊！不过说实话，味道的确不算太差，难道真是人选不同产生的结果也是差别待遇？呃……
“干嘛那么看着我，难道不是吗？”东方明玥指了指茶汤，道：“这可是用这双手沏出来的茶……”
挑挑眉，我将笑容拱上脸颊，道：“是、是，您是皇上么？沏出来的茶自然是上上上乘，呵呵，不错！不错啊。要不，您也来口儿？”
东方明玥鄙夷的向后躲躲，闷声咳着坐下了，而后指指他身边的座位，示意我也坐下。
那一瞬，我的脑中转了几转，但最终还是落落大方的坐到他一旁。似乎我们极其默契的刻意营造出来的调侃时间已告终结，我知道，接下来想听与不想听的可能都会听到。会听到什么呢？我有些困惑，又有些好奇，内心深处甚至有些期待，这种莫名的期待令我感到微微的羞涩，当然我会掩饰的很好，至少不会让对面的人知道。
“想什么呢？”磁性的男中音突然冒了出来。
我猛地抬头，但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有些过于紧张了，他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若是傻愣着或是反驳反而欲盖弥彰，便不假思索的笑起来，这是我伪装的一个重要法宝，刚想说话岔开话题，却看到东方明玥皱紧了的眉头一脸不悦，不由的愕然。
东方明玥指了指我，道：“又在乱想些什么？还有，笑的真假，下次这种笑在我面前，免了。”
脸上的温度在上升，脑海中浮现了四个字——恼羞成怒，古人总结的太有才了。我咬牙切齿的端正坐好，寻思着哪天是否应该教育教育他何谓绅士风度。
呵呵……哈哈……对面的东方明玥早已是笑不可支，险些跌下椅子。听着他异常爽朗的笑声，我恨恨的道：“笑吧，笑吧，最好笑的岔了气，看有没有人救你。”
东方明玥擦着眼泪，喘息的道：“你的表情还真是多啊……唔，韩如笑，你又让我想到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模样。”
第一次？那不是我三岁的时候？我睨了眼对面的男人，顿顿的道：“哦？说说看。”
谁知东方明玥斜眼瞟了我一下，扭过头去，一脸骄傲，道：“不告诉你。”仿佛他拿捏着天下最要紧的信息。
我一脸愕然，这小子！这有什么好骄傲的，拽成这样？嘿！不就是两个小屁孩么？哦，不对，是一个小屁孩，嘿嘿……
“……那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东方明玥突然低声说着。
我拿着茶杯的手禁不住晃动了一下，水珠顺着茶杯的外壁滑了下来，而后一闪遁入世尘不见了。
我怔怔的望着虚空。最深的……秘密吗？我知道，我心底动摇了。
是不是女人都是这样，会为了一句话改变初衷。我不知道。但是，那一刻，我的的确确是被感动了。为了他说那话的神情，也为了他说那话的语气，还有那短短几个字的内涵。其实说到底，那句话代表了什么，我说不清，恐怕他自己也说不清吧。但是，这种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秘密拉近了我们感官上的距离。他的珍视，便越发显得感人。
我知道我张开的那种刺猬般的警觉和抵制，收拢了。
“韩如笑。”
“嗯？”
“韩如笑……”
“听着呢。”
“我知道。”东方明玥深深的吸气，长长的吐气。
“怎么？”我略带不安，放下了茶杯。
“我有这样一个天下，这么大。”半晌后，东方明玥张开了双手比划着，说道：“我的臣民现在三十万是有的。我的国库里有多少银两呢？”东方明玥说着望向我，然后又自顾自的算计起来，道：“八千万，唔……可能不太足了，五千万总是有的。”
我不解的望着他，这都在说什么呢。
突然，东方明玥扭头深深的看着我。
我心头一滞，暗中吞咽了口水，不敢有所表示。
“韩如笑，你想要什么呢？”东方明玥的表情是平静的，仿佛在问今晚你想吃什么一样。许是见我没有反应，东方明玥放松了身子，双手交叉支住下颚，垂下眼睑低声说着：“自第一次见你，我便知道你不同于我以往所见，你想要的自是与别的女子不同。甚至、甚至找了你的父亲，要他不要束缚你的自由。”
我愣住。找了我的父亲？不束缚我的自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东方明玥却没有给我解释，他没有看见我的表情，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那时，我想见你，却必须得给自己找到个理由，因为你父亲是……大哥一派。你留下玉龙幡，对我简直就是天造的理由，但是，我又不敢走近，将军府有暗卫，那时的我只能离你远远的看，就那样看着你一点点的长大。而且，越来越胆大，呵呵……”东方明玥的表情柔和，浅浅的笑着，继续说道：“救了个小人，却不知道自己也陷入麻烦。”
我的心中咯噔一声！矽尤、栀柚！不由的紧张的望着东方明玥，出声问道：“什么麻烦？”
东方明玥听了，侧目看着我，道：“真是个笨蛋。你救下的那个小人是谁，恐怕你到现在也是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
东方明玥撇撇嘴，略带嘲讽的道：“那倒不妨等他们自己说好了。”
皱皱眉，我却不再追问。活到这么大年纪，总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刨根寻底知道才是好。
“追杀他们的人可是大有来头，那是嚣张一时的一个杀手组织——黑梅。”
“黑梅？”脑中迅速的翻出这个名字。二十多年前，名声鹤起的一个暗道组织，靠暗杀经营，但是，突然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等等，我不禁再次望向东方明玥。突然间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难道？
东方明玥好笑的望着我不语。
我不由的干咳了两声。
“才明白？”
“才明白。”我脸红了红。看来，那时那个一闪而过的黑影恐怕并非没有发现我和怜人，而是被什么出乎意料的状况吸引走了吧。其后的日子，我惶恐的担心会引来那些黑衣人，但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发生，渐渐的也就忘却了。可是，那时的东方明玥，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是如何做到的呢？不由的一个寒颤，明知最终不会发生什么，还是忍不住担忧。
东方明玥的眼神温柔，仿似在说没事，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舔了舔干咳的唇，道：“后来呢？”
“没有什么后来。”东方明玥平声道：“动了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谈何其他。”
一阵心惊，我差点打翻茶杯，这一刻，仿似又看到了大殿之上那个阴鸷威严的皇上。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温和。东方明玥迎上我的目光，嘴角微微上翘，道：“从小就能给人添麻烦，那次若非我求情，你恐怕早被你那古董老爹关了禁闭。”
呃？还有这一出？
“不过，这也让你那古板的父亲知道了我的一些行踪，日后再去将军府就难了。那个老古板。”东方明玥皱着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消散，叹息道：“可惜啊，我们朱雀损失的何止是一名将军啊！”
知他说的是父亲，逝者已矣，说这些又有何用？而且，过去这么些时日，我已经能将悲痛压在心底，随淡笑着没有接话。
东方明玥的目光却深邃了，片刻后才接着说道：“我知你不是圈养的小鸟，你有一双可以高展的翅膀，所以随了你的意，让你到了喀什，而后……”他忽的顿住，一阵失神。
我的心跳剧烈，但不想打断他的话。第一次听到他谈这些过往，我明白看似简单一带而过的几句陈述，里面该有多少惊心动魄和皇族秘史。喀什城远离京城，但那时传来的惊天消息，令多少人惊愕不已，这之中也包括我，可是我又不敢深究，真相这种东西，有时是把双刃剑，好的坏的它都不在乎，斩下来，许会令人无法自处。
片刻后，东方明玥看向我，柔柔的笑了，道：“……那其实我没做太多。”
东方明玥，你说谎了！你说我那是假笑，你又何尝不是？每每想掩饰的时候，你便会露出这样的笑容粉饰太平。那时你到底都做了什么？难道那时发生的一切也有我的因素在里面？我感到窒息，身子不可抑制的发抖。
“不要乱想！”东方明玥低声喝道。
我一愣，抬眼望去。他皱着眉，目光里有凛冽，然后被一点点柔和、稀释。他的大手慢慢覆到我的脸上，轻轻的极其温柔的摩擦着我的眉眼。
“韩如笑，不要这样看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身为皇家人，有些事就要有所觉悟。”
东方明玥的嗓音在我额头上方响起，这句话我之前听过，只是此时听起来少了那时的意气多了股子沧桑和疲累。好吧，我不说。也不能说。这，我怎能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