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六十二节 计中计(1 / 1)
一个饵,放在A处一定会有一条鱼上钩,放在B处可能会有许多鱼有上钩,那么,你将选择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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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的马干平原,乌云遮住了太阳,空气中有凛冽的寒气干涩涩的掠过,一个个相连的低矮丘,远远遥望,仿似成了一片波浪起伏的固态汪洋,雪色覆盖了绝大部分大地,偶尔裸露出的坑洼,如同光滑镜面上的斑点,不起眼却不可忽略——春,正在悄然到来。
此时一条黑色的长龙正在其上蜿蜒的前行着,红蓝两色的旗帜呼啦啦的迎风飞扬,不时有森冷的反光折射,那是战士们的战甲,更是静静等候雷霆一击的武器!黑色长龙的身后,拖出深浅不一的足迹,一路向南延伸,直至不见。
整齐的行军队伍中间,有两个人影骑着战马突兀的偏离人群缓慢的前进着。矽尤面无表情的扫视着左右,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两人。很快矽尤的面部便不再能保持庄严状,只见他一会儿憋笑,一会儿隐忍,一会儿紧张……原因?当然是来自那两个‘窃窃私语’的家伙。
“怎么?到现在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难道,你觉得自己做的对?”
“看看现在的局面,不就证明做的起码不能算错吗?虽然走掉了一小部分,可是我们拥有了大部分,这才是算得上有战斗力的团队。”
“哼!不要只捡好听的说!烧掉那么重要的名单,绝非智者之举。用兵者,省力为上上。降兵终归为降兵,现在让他们去帮着攻打自己的家园,手中拿着他们宣誓的名单我都感到不安全,你倒好,一把火烧了。而且,临战之前你这样的决策,不怕影响士气吗?人心起空,对于一支本就是疲累远征的队伍,是多么不利!”吴庸说到最后,虽依旧压低着声音,但措辞已是严厉。
“咳!吴军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军……”我试图改换气氛,换了语调。
“军师?现在叫我军师了?烧的时候,您把军师放哪儿去了?”
“咳!军师现在是在问责本将军吗?”
“问责?不敢!韩大将军做事,哪有小的说话的权利。某些人说的好啊,愿意回家的站在这边,嘿!回家?回那个家?要是我,就一溜烟的跑去报信,无论有用没用,那可算得军功一件。”
某些人?听着吴庸尖着嗓子冒出的酸不溜丢的话,我直起鸡皮疙瘩,冷冷的扫射了他一眼,才说道:“军功?将功补过只怕都补不过来。若我是将领,先扒了他的裤子一顿敲!再说,我们的军情需要他们传达吗?这么大张旗鼓的前进,傻子也该明白咱们的意图。有好事者做免费宣传,更省了我的事。”
吴庸猛翻白眼,大力喘着气,仿佛一口鲜血憋在胸口,费了好大劲才吞回去。
看着吴庸艰难的表情,我好心的想安抚他,“吴庸大人,那一纸黑字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若是他们本就有二心,写几个字又有何难?”
结果,效果便是吴庸雄狮般抖着不算大的脑袋,怒道:“若是将其呈到不明就里的玄武人眼中呢?一件东西,并非只有一种使用方法。难道聪慧如你,还需我说明吗?咱们的人正潜伏在动荡的玄武之中,这样一份名单,会带来多么大的效用?”
我暗下了眼神。是,必须得承认,吴庸的这个想法我也有过,且是看到名单的第一眼就动心。但是,尽管很诱人,之后我还是放弃了。
两千余人的效忠血书,怎么看都有些分量,再用些手段迷惑本就四分五裂的玄武上层,对此次战役许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手不刃血而降敌,才是克敌的最佳方案。但是,若真的这样做了,只怕是逼得这两千余人造反,就算不造反,至少也是信任不再,因为那将赤裸裸的戳到他们的痛处,没有人愿意拿着自己的背叛到处显摆。
当然,若我只是利用他们,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成功的可能性极大,还可以节省物力人力。但是,若结局是那样,我又何必当初刀下求情?这与利用战俘挡箭雨,探陷阱,又有何区别?斯文一点吗?那绝对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况且,军心安定才是首要的,两军交战,敌人的强大与否还在其次,自身内部若留有隐患,只怕无需他人,就能自行瓦解溃败,我不能留这样一根芒刺在背后。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看似毁掉了一份强力保险,但是无形的资产才是最牢靠的!当然,抛开这些一二三四的理由,隐隐的,我亦是想赌一把……
“不用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我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在反省。你非但没有觉得自己做错,反而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善事。不要不承认。”吴庸紧盯着我,笃定的说道。
我睇了眼吴庸,没有反驳。也许是吧,潜意识中,这也是一个原因。
“将军!韩将军!朱雀国的韩大将军。您是一名将军,不是一个普通人,请在做决定之前,考虑一下,是否符合我们的最大利益。这么些子弟,并非儿戏,或者一时的心慈手软换来更大的损失!”
吴庸一语棒喝,然而……
身份么?我扭头看向无边的天际,遥遥远远,模糊不清。是谁给了我选择的权利,又是谁给了我让别人选择的权利?若是换了身份,换了国度,换了空间,我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不,人权,这两个字,我还是会尊重的吧。
“吴庸啊,这里,还有那边……”我指了下远处,道:“是谁的土地?”
吴庸一愣。
“是玄武的?朱雀的?”我回过头来,柔柔的笑着问道:“还是流云的呢?”
吴庸没有跟上我的思维跳动,摇了摇头。
眯着眼,仰望天空,即将到达的土地上空黑压压的乌云,那是暴风雪来临的迹象。
“吴庸,你还是不了解我啊。”
“笑君……”
吴庸表情一滞,有些不解,有些受伤,还有些躲闪。末了,他一把拉住缰绳,驻足冲着依然向前的我道:“将军!因果、因果,为何现在成了果因?吴庸自谓比不过将军的才智,但是,将军若是不提点,吴庸又该如何?”
话音萦绕耳边,我愣在了那里。
哑然回首,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一米六五的个子,骑在马上也看着不高,面目平凡到不熟悉他的人往往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能依稀忆起他大约是个有学识的人,唯有宽阔的肩膀,略略减少了书生气。可是,就这一介书生却可以陪着我戎马穿梭于冷酷的战场,也可以为我一句话无惧的独自步入敌国去说服那里的万张嘴。
是真的不了解么?
几米开外,我看到矽尤紧张的面容,是啊,我们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争吵。
吴庸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不语。
趋马回来,我干咳两声,道:“我承认,此次的决定有冒险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战争,错的是国家,而不是人。再有这样的选择,我还会这么做。”
“那么,我还会阻拦。”吴庸立刻接口道:“不论错的是国家,还是人,我只希望,你可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我明白。”
“这是军师的义务!”
“呃?吴大人,能不能不要说的这么义正言辞啊?”
“……”
“嘿……那么,可以问一下军师心中的智者该是什么样子呢?”
“……”
“说说吧。”
“哼!至少和你昨儿的作为不搭边。就你昨日的行径,和街边卖菜的有什么区别?”
“卖、卖菜?喂!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好歹我也是经过了深思熟……”
“妇人之仁!”
“……”
“个子高见识短!”
“……吴庸!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别怪我手上没长眼。”
“手上没长眼,那是正常的,问题在于,你脸上的眼白长了!傻子才会烧掉宣誓的名单,偏偏我们的将军,韩大将军,就做了这么明显的傻事。”
“喂!怎么又说回去了?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虽然走掉了一小部分,注意,是一小部分!可是,我们拥有了大部分,而且比之昨日,忠诚度你敢说没有上升?”
“是……所以我才说,是你走了狗屎运!”
“狗屎运?!你这个矮矬子!”
“什么?好你个韩如笑,你这个笑狐狸!”
“矮矬子!”
“笑狐狸!”
……
咳!咳!矽尤轻咳两声,不得不上前拉开了‘窃窃私语’并且有动手嫌疑的的两人……
“笑君,或许你觉得我不该如此与你就此事争论,毕竟如你所言,这样做有其好处,但是……”
伸手打断了吴庸的话,看着他有些错愕的表情,我郑重的说道:“我明白。”
吴庸深深的望着我,半晌后的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笑了,他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缰绳,笑道:“是我迂腐了。”
“不对,是我冒进了。”我板着脸故意说道。
吴庸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我们两个都没有错,只是角度略有不同而已。
“要下雪了。”吴庸哈出口气说道。
“想化雪饮酒吗?”我打趣道。
“有这功夫,不若先回复来信吧。”吴庸拿出一个竹筒递给我。
“那边来的?”我接过竹筒。
“黄皮。”
难道是新兵营有什么麻烦?那可是日后得胜的生力军,没了他们,戏可就没法唱下去了!我赶忙抽出信笺,只见上面这样写道:
——太差了!太差了!一群笨蛋,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体力不行,武力不行,偏偏还都那么能吃,那么能睡,猪一样!第一天刚完就倒下去一半!!一群乌合之众啊!俺没法干了,现在郑重提议:换吴庸那老小子来吧,老子不干了。
吴庸憋笑道:“如何回复?”
合上信笺,我冷冷的道:“你就告诉他——放屁!没有乌合之众,只有无能的领导!一个月不出效果,就让他一个人去攻打青龙。”
哈哈……吴庸一时没忍住,笑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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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上,一座雄伟的建筑屹立在天地间。城墙厚实,青石耸立,城门上‘第一关’三个字苍劲有力,即使相隔很远,我也能依稀感受到当年写这三个字的人,该怀有怎样的澎湃胸襟。
“这就是第一关了,果然是座金汤啊。”我跳下马来。铁将军,我们来了……现在,让我们看看你到底能否给我们带来惊喜吧!
“矽尤,吩咐下去,左右斥候拉大巡视范围,不间断侦查。”我遥望不远处的第一关,沉声道。
“是!”矽尤得令转身离去。
昨夜的风没有将乌云吹散,反而聚集了更多的暗色,尽管现在该是旭日东升的时刻,天空中也只能看到一个光线暗淡的圆盘孤零零的悬在那里。
“空王爷呢?”我忽的想起似乎今早起就没见着他了。
这时,蓝旗下空无嘤的一个亲兵上前答道,空王爷巡视去了。
巡视?现在了还巡视什么?不要告诉我,他是去战前总动员了。我一阵哑然。自从昨日那个玄武的叛逃王子开始开口讲述第一关的情况,空无嘤便高度重视,只怕现在又是在他那里了。
“将军,何时开始?”吴庸轻声问道。
我方人马经过一夜休整,此时士气正旺,战士们虎目相视,紧握的拳头和铮亮的盔甲都跃跃欲试。风中早已打出了我们的战旗,战鼓手赤裸着上身,油光的臂膀即使寒冬之下也毫不抖索。
呵,我淡然一笑,舒出口气,朗声道:“看够了!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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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考试,因为加班的缘故,没时间磨练考试内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汗~忽而自信,忽而没自信。
不论如何,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