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五十六节 谁做大佬？（1 / 1）
我慵懒的靠在墙上，笑道：“你，上过战场吗？”
空无嘤的脸色骤变，本来阴柔贵气的容貌狰狞的仿似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暴怒的冷哼一声，刷的站起身，抽出刀来对着我之前的座椅就是一刀，椅子应声而倒。
从他的色变不难看出，很不幸，被我言中。不由的脑中又想起了远方的空有颜——难道，即使登基大统，能得他信任的人也这样少吗？这真是一个王者的悲哀啊。
那么，梁城的东方明玥是否会有所不同呢？空有颜、东方明玥，你们两者，谁才是强者呢？这个问题第一次如此突兀的在我的脑中迸出。这也是第一次，我将空有颜和东方明玥真正放在一个起点上对比，但之后的瞬间这个问题便被我刻意忽略掉了，因为摆平眼前的人才最重要。只是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日后当这个问题再次浮出脑海时，却是到了不得不做出些抉择的时刻了。我喜欢强者！柳叶说过的这句话反复萦绕在耳边，震荡的人有些麻木。
只这一瞬，脑中胡乱的绕过许多思绪，椅子落地，当一切声音尘埃落定之后，我依旧靠在墙上，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撩起免在耳后，收了思绪，这才笑眯眯的望向有着与空有颜酷似面容的空无嘤，轻声赞道：“刀锋不错。”
空无嘤笔直的身躯放射出无羁的强势，挽了个刀花遥指我的胸口，白皙的脸孔被发丝遮了一半的面容，阴鸷着扬着脸孔道：“刀法也不错。”
我无谓的耸耸肩，反而从容的迎着刀锋的走回去，拉了一旁的椅子坐回原位。近在咫尺的空无嘤那伸出的手既没有缩回去，亦没有落下来，就这样与我维持着怪异的姿势。
刀是不能落下的，这是我笃定的一条，所以无惧。
是的，不是不愿落下，而是不能！这只是一场需要演出的戏文，结果才是博弈的重点。
我心中叹息，这位公子哥看来不给他台阶，他自己是下不来台面了，随抬手按住上方的冰凉的刀背，强力将其送回刀鞘，边无赖的扯笑道：“一句话而已，王爷何必与我这村野之人当的真？嘤王爷，我虽是粗人，但有个好处，咱们说话不必拐来拐去，麻烦！嘤王爷，请坐，站客难打发不是？您坐下都比我高，站起来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坐，请坐。”我说的倒是实话，身高一米七五的我，至少比空无嘤矮了十公分，他的个头莫说流云便是在朱雀也属异数了。
空无嘤冷哼一声，这才带着不甘坐下。是了，第二场，看似依然是我胜。
沏了杯茶，推到空无嘤身前，单手示意，笑道：“尝尝看。”
空无嘤皱了皱眉，象征性的拿起来闻了闻，唇不点水，便道：“不错。”
洁癖，还是怕我下毒？这种人，敏感完美自我，领导当习惯了，说翻脸就翻脸，暴躁之极。唉，真是给了我根难啃的骨头。不过，难啃也终归是块骨头，总得张口才是啊。
“嘤王爷，你我本是不同世界的人物，说到底，若不是这场战斗，我们不可能并肩而立。”把玩着茶杯，我正色道：“之前我就说过，我是个粗人，而真刀真枪的战争，是用无数生命与金钱支撑起来的……”
这时，空无嘤忽的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我敏锐的感到他正在背后仔细的观察着我。但是，在略略停顿之后，我还是继续将剩下的话说完，“不能有疏忽，因为疏忽的结果就是死亡。也没有时间给我们磨合或者蹉跎，一天就是一天的金钱，那是两国子民勒紧裤腰带后节省给他们信任的将士的，所以，我们必须胜利，而且是快速的胜利，不能讲条件。然而，除却这些漂亮话，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以最少的付出取得胜利——我想，这才是你我看似斯文的坐在这里，所要探讨的结论。”说到这里，我也靠在椅背上，扭头观察着空无嘤的表情。
有些耐人寻味，虽然他掩饰的很快。
对我的好奇，是否有些太多了？当然，我没有傻到将这种感觉表示出来，反而笑道：“偶尔这样咬文嚼字的说话，真他娘的过瘾！嘤王爷，你的意见呢？”欲擒故纵这着我还是会的。
没想到，空无嘤摇了摇头，没发出一声话语。那张阴柔之中带有隐隐的无羁的脸孔，隐在阴影中，闪现出柔和的肤色以及眸子里读不懂的色彩。
这是在反将我一军，还是漠然认同？
好吧。
喝了口茶水，我半眯着眼，又道：“为配合玄武国中的策反，最迟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北上，对此，嘤王爷有无……”止了剩下的话语，因为一晃间，我看到了空无嘤眼中闪过的玩味。玩味？心中不由冷笑。真真假假，假亦真，你分得清么？
起身，我在屋中无声的踱步，来来回回半晌之后，突然帅气的扭转停在空无嘤的对面，朗声笑道：“王爷，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对在下这个人可欣赏完毕了？”
空无嘤明显一愣，支着额头的手僵硬着错开了。
“哈哈……”我这次是真的笑了出来，朗声道：“可以继续话题了？再这样下去，天亮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君上认为，再拖上些时日也行？”
空无嘤坐正了身子，不无尴尬的咳了两声，算是掩饰。
“哦……看来王爷与在下所想是一致的。那么，明日拔营北上，可否？”我抱胸正色道。
空无嘤扭动了下身子，末了点点头。
“嘤王爷，你这是得急死我吗？给个响行不？明日北上，可否？”我略略提高了嗓音，故意挠头道。若说耍街痞无赖的架势，那他一个堂堂的王爷自是比不过我。
空无嘤有些无奈的睇了我一眼，闷声道：“行……”
维持着姿势，我又问道：“届时，路途中再做两军磨合的训练吧。现在主要的是，两军的将领问题。不知贵国君王可有安排？”
我注意到空无嘤在哪一刻，表情显得很有意思，但是，很快便被他掩去，垂下了眼帘道：“没有。”
“好。”我朗声道：“既然咱们的皇都没有做出安排，便是要咱们自作主张。”
空无嘤动了下唇，但是没有说话。
他这是想说什么？我又开始踱步，思索着片刻后才道：“局面无需多言，四国的形势，王爷该很清楚。我是个务实的人，追求最可行的方案。哪样对于取得胜利最有效，便哪样做！我们需要胜利。”说到这，我回身盯着空无嘤，又道：“所以，若是王爷能够说出比我之前在信笺中提到的方案更有效的办法，韩铱金愿无条件执行！”
空无嘤静默的盯着我半晌，从怀中抽出了那封信笺，眼神跳动又看了一遍后将信放到桌面。我也安静的站立着，这个时间无需多言。
就在这个时候，空无嘤忽的笑了，首先是肩膀一颤一颤的，让我误以为他是在哭时，他难以抑制的笑出了声音。
我有些不高兴了。即便你不按照常理出牌，也不该有错乱的表现吧？正打算出言，便听了一句话。
“听说，你们梁城有个韩如笑？”
空无嘤说这话的时候，头是低着的，让人无从观察他的表情。我暗暗的皱眉，脑中转了几转，才道：“是啊。”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难道，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会吗？
空无嘤抬起头来，道：“听说，那人不错？”
我倒笑了，问：“这么多个听说，听谁说的呢？”
空无嘤一愣之后笑得眯了凤眼，略粗的柳叶眉微微上挑，下巴微侧，波光流转，哪一刻，竟然多出了一种难以明述的妩媚，与空有颜的清冷不同，是单纯的可爱的妩媚……仿似是看到了我惊愕的表情，空无嘤的脸色骤然巨变，冷冷的注视着我，阴鸷中翻腾着暴虐，白皙的面孔更加白了，且透着青气。
我却有些了然了。他这个的样子，还有一直以来刻意板着的脸孔，都是为了掩饰吧，掩饰方才那种浑然天成的媚态。干咳一声，决定转化一下这种局面。
“嘤王爷，别人是如何评价韩如笑的呢？是不是说她是个大混蛋？”我含笑走回桌前，为自己斟茶细细的咽下。
空无嘤没有回答，余光中，我看到他依然双拳紧握，青筋暴露。难道还想杀人灭口？我一时有些哑然，便觉得好笑，这个看似阴郁的男子，此时的智商不过顽童啊。一时自己反而来了童趣，抬手便用掌心拍了下空无嘤的额头，不顾他吃人的表情，我哈哈大笑，道：“喂！你这是想找着打架？还是你喜欢上了韩如笑，容不得别人说她的丁点不好？”
谁曾想，这个方才还咬牙切齿青筋暴露的男子，在听完我的一句话后，居然忍俊不住又一次笑了，许是连他自己都意外，白皙的脸孔片刻之后愣愣的烧红了半边天。
我愕然而视，这个嘤王爷果然如情报所说，喜怒无常啊……
“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空无嘤说完这句话就潇洒的甩袖走了。我噙着半口茶水，就那么傻傻的坐着，反应不过来，到底这是怎么发展出来的结果？直到矽尤等人进来，才算是咽下了那口茶水。
多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矽尤、吴庸、黄皮三人好奇的看着我，终于黄皮怪叫道：“你也会有这种表情，真是怪哉怪哉！”
我瞪了他一眼，“偶尔我也得放松放松表情肌，你懂个屁。”
吴庸哦了一声，悠悠的、郑重的接口：“这个屁，很响亮。”
矽尤扑哧笑了出来。屋中四个人面面相觑，相续大笑起来。我顿时感到收紧的神经得到了放松。片刻之后伸了个懒腰，我道：“你们谈过了？”
黄皮晃着脑袋道：“那是自然。”
“这就好。”我长舒口气，道：“明日拔营北上，黄皮得留下配合许丛督导新兵训练。吴庸可要消化好那些信息。”
吴庸点点头，轻声道：“玄武的策反似乎遇到了瓶颈。”
一惊，这样的消息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不由的皱眉道：“缘由？”
“缘由？”黄皮学着我的口气重复道。
我斜眼睇了他一下，立刻意识到，问题已经得到了解决，他们不过是在调侃我而已。
“放心吧。”黄皮难得正色道，而后用力的拍拍我的肩膀，又道：“真想与你们并肩作战，没想到你这家伙又把我甩在了后面。喂！警告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到时还得麻烦爷去救你们，嘿，那样的话，你们一辈子都将活在我高大阴影里。”
矽尤闷笑道：“其实，现在我就活在你的阴影里。”
黄皮呸了声，捻着脸颊上黑痣的三根毛，歪嘴道：“爷们好容易说句正经话，就被你们这群家伙打乱了。”
吴庸虚空向下按了按双手，道：“好了，剩下的时间不多，咱们还是好好的商量商量，以免百密一疏。”
这一夜，我们各抒己见，秉烛夜谈，对于日后可能有的变数，悉数列出，将地图翻来覆去的研究，只在天明前才算是眯了会眼。
第二日，早餐过后，整军集合，闭合数日的北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六万余战士浩浩荡荡开向了不久之后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