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 五十五节 空 无嘤(1 / 1)
空有颜?吴庸给我的消息中并没有提及他同来啊……
我愣住了。箭楼之下,城门之外,万人之前,那个端坐在马背上的男子,真的是他吗?战甲包裹下消瘦的臂膀,白皙的面容,即使让风霜腐蚀数日也掩饰不住那优雅中带着阴柔的贵气。风驰电掣的瞬间,我们的眼神彼此划过,我却在心中旋了几个圈。锐利,有揣测也有好奇的成份,但更多的是傲慢的示威。
到底不是他,不过一具相像的皮囊而已。看来这便是那个空无嘤。呵,有意思。
“……将军?将军?”
愕然回首,看着刚唤我的矽尤,这才回了思绪,问道:“什么事?”
矽尤半低着头,略有所思的望着我,片刻之后才道:“方才城门外流云大军已经喊话,请将军定夺。”
定夺?我慢慢的转身再一次望向城门外的人群,他们身上有着流云特有的韵味,即使是即将投入战场,那鲜艳的颜色还是划出了我们彼此的不同。定夺什么呢?一切都是既定好的战略路线,谁也无权更改,不同的只是沿路的细小风光而已。
“下面的将领,可是流云的空无嘤大将?一路奔劳前来喀什,辛苦诸位了,韩铱金有失远迎,快快开启城门,有请!”说完,我转身走下箭楼出迎对方的将领,即使有意施压示威,该做的表面文章也得做做,不然就成了肤浅的把柄。
城门之中涌进了众多身着彩衣的流云将士,但是远远没有四万,流云的大军尚在不远处安营,而进城的不过首脑团而已,不足百人。这当然是两军之前就约定好了的,我方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显然,喀什没有那么多的营房可供居住,不过,未曾想到的是,这个流云的四王爷亦很有胆量,只带了区区百人进城。是信任,还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将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在我踏进对方视线时,恰好让他们不多不少等了半分钟,这是个微妙的时间段,既会有些许不耐又会很好的压制。
加快步伐,我迎了过去。但是,随即就发现了一个状况,对方的将领在见到我之后并没有下马。黑色的战马不耐的打着响啼,仿似藐视的睇了我一眼,而战马之上的人更是没有任何的语言和行动,好像我是透明的。呵,典型的下马威啊。果然来而不往非礼也。
心中淡然一笑,我放松身子张开双臂,道:“欢迎来到喀什,一路诸君辛苦了!”吴庸先前来的情报中有提到这个主帅,流云的四王爷——空无嘤。这个人生性暴躁,有时过于残忍,此前并无作战经验。但是,空有颜能登上帝位,也多亏了这位胞弟的鼎力协助。
马背上的优雅男子静静的瞧着我,揉了揉他带着手套的双手,而后才斯理慢条的道:“早就听闻韩大将军的英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近了,我才看出他们还是有些显而易见的不同之处,脸型能较之略长些,眉形粗短,只是不知道头盔下的前额上是否也有那一点妖艳的红痣。
“哦?哈哈……但闻其详,嘤王爷可愿与我这俗人借一步说话?”我止了步子一副好知的表情。
大约初见面就像我这样死缠烂打让对方表扬的人不多,显而易见,那人也愣了一下,而后呵呵的轻笑起来,翻身下马,走到我跟前。第一战,我胜了。
果然还是很像啊。我微微错开了眼眸,道:“这几日天气极好,只是依然委屈了在城外宿营的流云将士啊。”
“韩将军的部署,本王觉得未有不妥,所以何来委屈。只是……”高傲的王爷半眯着眼,略带危险的看着我止了不语。
我自是知道他后面的话,说起这个还要回到两日前。一封关于日后战略的书信,我遣人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他手上,上面书写的大部分内容都没有问题,包括怎么攻占,怎么收拢败兵。不过,他应该能看出其中暗含的意义——兵权,我要掌握,当然,并非是要抹杀他的主导权,只是偏向那么一些而已,只是,目前看来,这么一些也足以引起这位高傲王爷的不满。这正是我想要的,既然一定要不满,不若在来到喀什之前,先让不满疲劳一些,将来满足起来许能轻松点。
这时,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多日不曾耳闻的声音。
“将军,属下来迟了。”声音温雅,忠厚。
难以抑制,笑意霎时溢出,我咧着嘴扭头看向身后。
吴庸。
吴庸!
阳光下我只轻轻点点头。吴庸抬起头,望的仔细,而后深深的鞠了一躬,将文官的礼仪做的十足十,只是我知道那层表面下蕴含的感情。好兄弟,终于见面了!
矽尤上前半步道:“吴使一路辛苦了,请随下官去歇息片刻。”
吴庸看了我一眼,见我微点头,便快步离去。我知道黄皮早已是按耐不住想与吴庸和对一下已知的信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是不变的真理。若不是身边还站着一个他国的将领,我真想与他一同去营房好好的畅聊。
不过,这个流云的王,倒是很有耐心,将他晾在一旁,居然能毫无表示。收了笑容,我做出郑重的模样,这才转身凝神望向他,道:“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军机不等人,请屋里详谈。王爷以为呢?”
口中说着话,我心中却生出了疑惑。转身的刹那,空无嘤仿似是急忙收起了探寻和一瞬的惊艳表情,我的感知在余光中极其敏锐的扑捉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刹那。但是,他惊艳的是什么呢?不过,容不得我在这种问题上多做纠缠,一路上,虽然我们话不多,但是彼此心中不知都转了几转了。主导权,那是两家合力之后的必争。
进了营房,摆好茶点之后,屏退左右,我开诚布公的讲出了要求,当然看似简单,却直重要害。我的叙述用的是最简单的词语,没有任何夸张的修饰或者煽情的部分。首先一山不容二虎,一军不能有两个首领,即便是两军分管,但是,在决策的时候,也只能有一个人拍板定案,否则,只会枉费时机,说不定还将成为战败的缘由。当然这是朱雀和流云都不愿意发生的状况。而后朱雀作为与玄武多次交战的队伍,在经验上有着绝对的优先权,另一方面,流云的人因为长居南方对于北方的严寒气候很不适应,在攻向玄武的时候可能成为软肋。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战斗,以不刃兵为上,而我们现在正在做玄武的策反工作。玄武的太子自一开始就不赞成入侵朱雀,朝野之中亦分成两派,若是举事成功,将事半功倍。
空无嘤听了低头半晌不语。
我倒不急,斯理慢条的喝着茶水,等待一场口水战。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早就听闻韩大将军的英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吧。现在还想听听我的详解吗?”空无嘤突然流出了笑容,平声道。
面容不改,放下了茶杯,我淡笑道:“还是那句话。”心中不由的诧异,这个王爷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得万分小心莫要着了他的道才是。
“你的传闻很多。”空无嘤观察着我,不紧不慢的说着,他的话语带着南国的软诺,但是不同与空有颜,这位四王爷的软诺之中带着偏执的霸意,这本是两种气质,却结合的玄妙,只是,我不喜欢他的嗓音,尤其是某些字节,莫名的尖锐。
“哦?”我轻声的映衬着。
“听到最多的是如何的英勇神武,呵呵,能以少对方兵力半成的局面大败玄武,怎么都不会是个孬种将领吧。”空无嘤仿似自语般,冲着双手点点头。他似乎格外爱惜自己的双手,此时除下了手套,我注意到那手白皙干净,十指修长,指甲光亮修剪的整洁圆润,掌中居然没有习武人的老茧,若是反观我的手,将汗颜致死。这个人在一路奔波之后身上干净异常,此时甚至还有股子淡淡的兰花香气弥漫在四周,可见有洁癖。
“一直听到的都是关于你的奇异之处,听得耳朵起茧。初见面,本王却很失望。”空无嘤的目光有些游散,在这时忽的骤然聚光道:“不过,方才我有所顿悟。哈哈……哈哈……”
我真想去摸摸他的额头,看看有没有发烧。笑的这么自得,可是在我看来相当诡异且神经。这真的是空有颜的胞弟吗?长的一个模样,怎的行径如此偏差。
“看来,之前他说的不错。”空无嘤斜着眼瞧我,语气中有令人不解的调侃。
我感到心房有些收紧。他?算了,何必较真,既然他打哑谜,那么我也来混装一下好了。
“是么?”我轻笑起来,“那倒该是意料之中。”说完,站起身,我看着墙上的军事地图,又道:“过了这道关口,还能冷上三分,届时流云带来的马匹,怕适应不了。”想将话题转会战场上。
空无嘤笑眯眯的看着我,却不接话。
我转过身子,慵懒的靠在墙上,笑道:“喂,你,上过战场吗?”
空无嘤的脸色骤变,本来阴柔贵气的容貌狰狞的仿似变成了另一个人。他暴怒的冷哼一声,刷的站起身,抽出刀来对着我之前的椅子就是一刀,椅子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