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 一十节 丁丁木(下)(1 / 1)
寒暄过后,四人坐定。丁丁木丝毫没有拘束的表情,镇定自信的与我们交谈着,既不会着急发表言论也不会只是干坐着倾听。这倒是让我很满意,但也有隐含的忧虑,因为他到底来的突然。
“丁丁木,说说你来的地方吧。”我笑道。
丁丁木微愣,而后笑道:“和朱雀这样的大国比起来,真是不足挂齿。要说起来,可能也就是气候宜人,风景虽不浩瀚博大,但是精美隽永。”说到这里,丁丁木笑意更深了,眼睛眯的仅剩下一条缝隙,又道:“而且美女也很有味道哦。呵呵……”
一旁女扮男装的妙语干咳了两声。
黄皮哈哈大笑起来,拍着丁丁木的肩膀道:“对于这个,我们倒是同道中人,嘿嘿……”
我也笑着,拾起茶杯放到嘴边,突然说道:“我倒是听说鲜国近来发生了些大事呢。”说完低头喝了口茶水,目光却锁定在对面人的脸上。
果然,我瞧到了一丝变化,几乎让人发现不了,就是看到了,也会被他的大笑掩盖,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但是,我知道,不是。
我有我的结论。他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在他里三层外三层的服饰里绝对有伤在身,而且不轻,位置大约在腹部和胸部,这从他的坐姿总是微斜,保持着勾肩的动作可以看出,但他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动作里总是带着股子刻意的洒脱,可是不经意间又会拉扯伤口,所以会立刻调回身体认可的角度。而且右腿似乎也带伤,但是该是不重。
手,尤其是右手,有厚厚的茧子,那不是劳作出来的产物,而是练剑才能形成的。缘何?因为他脖颈以及两颊的皮肤非常好,绝对是自幼不见风雨的富贵子弟。
气质,这个东西不是可以模仿出来的,在他松垮的坐姿里,张开的气息圈却显示了十足的贵气。不仅让我联想到了一个人——东方明玥。
一瞬间,有了计较。放下茶杯,我笑道:“不若这样,今儿天也冷,我们去吃火锅吧。”
黄皮的眼亮了起来,自打与他吃过一次之后,每次提到这两个字,他的表情总是如此。
与柳娘告别,一行六人来到了如府。
所有的人都忙活开了,火锅是个团体的食物,大家同食才有乐趣。我刻意的没有再与丁丁木多说什么话,但是,他似乎真是个蟑螂级的人物,环境对他而言,只是需要说的话变化了而已,游刃有余的安在其中。
我冲黄皮笑笑,那小子哈哈大笑着竖起了拇指,他明白我的意思,这代表着我对丁丁木的初步认可。
一个时辰后,大家才围坐在圆桌前坐定。水已经滚烫起来,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桌面上,羊肉、鱼肉、鸡肉,红的绿的各色蔬菜,摆的琳琅满目。黄皮拿着自己的碗,着急的吆喝着,似乎再晚半步他的口水就要流下来一般,惹得众人嬉笑不止。
这时,突然听到妙语说:“下雪了。”
我抬头望去。的确。下了十天的雨终于停了,雪白色的绒絮纷纷扬扬飘落。丁丁木啊了一声,站起身,走到窗前,呵着白气兴奋的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
黄皮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没事,以后啊,你可以今儿没看够,后儿再看,多着呢,别客气,尽量看啊。”
怜人取笑道:“说的好像是你自家的东西一样。”
黄皮顿时与怜人开始了唇枪舌战。然而,丁丁木似乎完全沉浸在了雪的世界里,没有回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妙语轻声道:“帘外雪初飘,青篱变晶琼。”
我看了眼妙语,笑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语调轻佻,说的是问句,因妙语触景生情,心思有些哀怨,便想逗弄她。
那想妙语猛然回头,好像以前未曾见过我一般的盯着我,忽而柔柔的笑了出来,印着火红的炭火,黛眉尤物星眸微嗔,神清骨秀,化了寒冰,燃了初雪,霎时之间,天地骤暗,只余那一张稀世容颜,令人神往幽叹。
半晌收了呆像,我有些不好意思,干咳着道:“瞧什么呢?”
妙语眸光流转,笑道:“真是未曾想,笑也是这般风情人物呢。”
呵,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我哑然失笑。这时,黄皮捅了捅我的胳膊,向着窗口呶呶嘴。
我不解的看去,也微微吃了一惊——丁丁木居然一人站在窗边无声的在落泪!
戎双轻轻的说:“也是个伤心人吧。”
我看了看咕嘟咕嘟的汤水,思量了下,便起身走到丁丁木身边,爽朗的笑道:“来吧!空有晶莹的洒脱飘逸,死物不解风情。不若你我喝个痛快!黄皮,今儿不醉不归!”
妙语微笑着起身取酒。
怜人则大声跟着吆喝也要喝酒,吓得戎双使劲的拉她的衣袖,偏生怜人是个脑筋粗条的丫头,还理直气壮的问,你拉我袖子做甚?也想喝么?戎双赶忙缩回手,连连摇头,将整齐的流海拨拉的左右摆动,一转身小跑去帮妙语,离开了现场。
这场火锅吃的热闹,酒也喝的痛快。
很奇怪,但是,我们的友情就是这么开始的,一顿火锅,一场初雪,一次豪饮……
当吴庸推门进来时,见到的首先是三个手舞足蹈的男人,哦,其中有个伪男人,韩如笑是也。当他有些愕然的愣在那里后,被什么香味儿又拉醒,猛然发现原来我们趁他不在,吃了火锅……
呵呵,呵呵,呵呵。
接受了吴庸暴怒的我们,都有些傻瓜的样子,呵呵的傻笑着,没办法,一是酒精麻痹,二来的确理亏,这时还是少说为妙,不然,那个书生能说上三个时辰,不带上厕所的!
等他发泄够了,指着丁丁木问道:“你,怎么没见过?”
丁丁木谦逊的答道:“我是丁丁木,的确是初次见面。”本来说的好好的,可偏偏结尾处打了个巨大的酒嗝,呃~~~
吴庸闭上了眼,一会儿睁开,目不斜视的走到桌前坐下,掏出烟袋、烟斗,装烟,点火,抽了两口之后,呼出口青烟,才闷声道:“总算是活过来了。丁丁木,我记住你了。”
……
全场无语。
这片寂静是被屋外的一阵嘈杂声打断的。
我侧耳倾听,有马匹有步兵,而且声音杂乱,片刻之后,声音才逐渐远去。不禁皱眉,这是发生了什么?黄皮站了起来,看了我一眼,而后拉着丁丁木道:“走吧,兄弟,今儿先喝到这儿,兄弟领着你去休息休息。”
妙语心细,取了件披风给丁丁木,遮住了他那身艳丽的服饰。丁丁木没有多说什么,与黄皮一同走了。
怜人有些紧张,拉了我的衣襟,道:“小姐,刚才外面怎么那么吵?”
我摇摇头,顿了一下,道:“妙语,你与怜人戎双一起先会府里去。”
妙语张嘴欲语还休。
我立刻知道了她的顾虑,笑道:“放心吧,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也不关咱们的事,我这个人就是爱探听点小道消息,等黄皮一会儿回来了,我与他聊聊就回去。”
终于她们三个一同走了。
吴庸点上火,吸了口烟,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京城里不会发生这样的骚动!”
“一会儿就会知道了。”说完,我斜靠在椅背上,静静的等待。
。
两柱香之后,黄皮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黄皮一进屋,就盯着我,片刻后说:“质子空跑了!”
我一愣。空有颜?他跑哪去了?回流云国了?为什么偏偏选在现在?
吴庸站起身,急匆匆的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去向可知?”
黄皮坐下,道:“鹰队刚得到消息。说是空有颜前两日告病,缩在屋里不出门,今儿丫头才发现,那个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空有颜,而是一个易容了的替身!这才焦急的报了主子,这不,惊了圣上,龙颜大怒,骁骑队的人马立刻出南门去追了。”
如笑君,这个送你。也许不能常见面了也不一定,这个东西若是能入了你的眼就留着吧。我忽的忆起三天前与空有颜的偶遇,他那时对我说的话。
那时,他就决定要走了啊!
也许不能常见面了也不一定。
圈在笼子里的凰终于飞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