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解心结—鸳梦重温(1 / 1)
迷雾中似有低低轻唤,声声慢,字字柔,如雁过哀鸣,双声叠韵啮齿叮咛的音调穿过了黑夜和回忆,落在心底,绽开,四溅,每一滴都留下不舍的印记,牵绊我。前方的光影让我憧憬,直觉告诉我往前走就不会再痛苦,可身后的哀伤使我终不忍回头,即使放弃天堂重回地狱。
胤禛
阳光透过木漆窗格,洒在她光洁如丝的额头,跳动在那小巧细密的睫毛上,定格在紧抿的嘴唇上。她就躺在我面前,触手可得,却又隔得那么远,随时会离我而去。
身体里似有根针,极细极尖的那种,顺着全身的血液游走,随着脉搏的跳动颤动。疼,想她一分就疼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太阳穴凸起的那个部位似要炸开,可越是这样却越是止不住的想。想她不开心时紧蹙的眉头,想她伤心欲绝时心碎的眼神,想她彷徨无助时寂寞无依的身影,想她的一切,想把她拥进怀里永远也不放开。
方才的生死一线让我几乎崩溃,我乞求上苍别把她带走,哪怕让她恨我,怨我,漠视我,不要离开我的生命。柔儿,这样的惩罚实在太残忍,别这样对我……想到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里再也映不出我的身影,想到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再也唤不出我的名字,想到那灿若明霞的笑容再也不会为我绽放,一波波的冷意由心底直达天灵,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狠狠地冲击着我,似一只利爪卡住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又似一个大锤在胸口猛烈地撞击,一下一下。
正象允祥问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否会放过她的家人,我不知道,我从未将她和江山作过比较,即使经历今日这样的煎熬。在我心里,江山是我毕生的目标,自打我明白什么是皇子,我就牢记一句话\\\"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不愿匍匐在别人的脚下乞求生的希望,我不但要把握自己的命,我还要掌控着这天下的生与死。而沁柔,从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自己要她,她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一颦、一笑,我都想拥有。她就象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我永远也不想放手的宝贝。江山是路,她是路边珍贵的小花,我只想揣着这朵小花继续我的路,为什么非要分出个轻重,非要我作出取舍?
失去她的可能让我很痛,可我不知道一旦失去了江山,我是否还有能力保护她,是否还能给她现在的一切,想到她流离失所的生活,想到她可能遭遇的不幸,这同样让我很痛也很怕。
柔儿,你能明白么?我是很自私,我自私的想一辈子拥有你,江山是我的渴望,而你是我的幸福,有你相伴指点江山才是我梦想的天堂。
沁柔
眼皮很重,心却很轻,生与死之间的徘徊虽然艰险却让我把自己看清。愈挣扎愈沉沦,越想切断,却越无法割舍。我放不下红尘只因为有他,让我心甘情愿被困网中央,即使越陷越深,更多伤痕更多牺牲。
他就坐在我身边,小心翼翼的眼神透露了太多的恐惧和不安,睁开的这一眼更让我明白这一世永远也无法离开他。
“胤禛……”我伸手向他,那欣喜若狂又难以置信的神情却使得我的心很疼。也许,爱,就是心疼,当你心疼一个人的时候。爱已经在你的心里了。
他慢慢地扶我坐起,靠在他怀里,那专注的样子仿佛我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易碎品。放手在他手心,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摩挲着指间突起的老茧,如一枚岁月风霜经久打磨的琥珀,蕴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艰辛和心酸。
“放我出宫吧。”他如石化一般僵硬,许久才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含混不清的痛楚:“你……仍旧……恨我。”
“不,正是为了不再恨才要离开。”我反手握住他,挣扎着扭过头,深深望进那一潭幽黑的眸子,“这里的血腥味让我窒息,这里的每一刻都在提醒我,你是个拥有天下的皇帝,却不是我的胤禛。这里是个金碧辉煌的牢笼,不是我的家。胤禛,我想要个我和你的家”
他象个孩子似的睁大了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眼里的光芒被渐渐点亮,嘴角弯弯带着动人的风采,慢慢地眼里含了笑,睫毛轻轻扑闪了几下,有一丝温柔的味道,环手在我腰侧,眷恋深深。
院子里的吊椅晃晃悠悠,趴在上面的小人儿半闭着眼睛,自得其乐,却苦了站在旁边的春儿,张开双臂,跟着吊椅左右摇摆,惟恐那小祖宗摔了下来。
“阿玛!”刚才还是半睡半醒的小人突然来了精神,一骨碌从吊椅上坐起来,跳了下去,吓得春儿只抚着胸口喘大气。
“刚才见你还睡着,怎么就知道阿玛来了?”胤禛一把抱起她,边问边向屋内走去。
她皱了皱小翘鼻子:“瞳瞳闻到阿玛的味道了。”
“哦?” 胤禛从来只听人恭维自己有王者之气,却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味道,好奇的很,“你到是说说看阿玛身上有什么味道?”
“阿玛就是阿玛的味道,瞳瞳一闻就知道。”小小手指认真指着自己的心窝,“这里,用这里闻。”
这番看似无理的话却叫胤禛红了眼眶,第一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手上这具小小的身体里流淌着自己的血,他们之间有血脉相连的亲情。
我一抬头,就看见胤禛抱着瞳瞳,红着眼,瞳瞳搂着胤禛的脖子,一脸无辜地瞧着我:“额娘,阿玛哭了。”
“你惹阿玛伤心了?”
小人儿很认真地想了想,最后严肃地答我:“没有。”
胤禛经这么一来,倒是有些尴尬,站在那不知所措。
瞳瞳回头看了他一眼,惊讶地冲我大嚷:“额娘,阿玛连脸也要哭了!”
我仔细一看,胤禛的脸更红了,番茄似的,可爱的很。见他这样我不忍心再打趣,从他手中接过瞳瞳,岔开话:“瞳瞳,告诉阿玛,今天你都干什么了,好吗?”
听我这么一说瞳瞳来了精神,从我身上爬下来,跑到胤禛面前,硬拉他坐下,偎在他腿上仰头奶声奶气:“阿玛,瞳瞳今天听了个故事讲给你听。”见胤禛点头说好,就神采飞扬地比划着:“一个小孩象我这么大,哈哈大笑,那个问婆婆很奇怪,看见他手里有一粒朵朵药,那小孩说:他妈的!想干掉我?没那么容易!”
我头上层层黑线压顶,再看着胤禛从不解到震惊的表情,我知道今天这关是难过了。这是我今早跟春儿翻译的一个现代版笑话,原文如下:“产房里一小孩出生后哈哈大笑,接生的稳婆非常奇怪,仔细观察发现小孩拳头紧握,掰开后发现是一粒堕胎药,只听小孩说:他妈的!想干掉我?没那么容易!”谁想被这小人儿听了去,故事没听明白,可那最后一句话却学的分毫不差,而胤禛也听得明明白白,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瞳瞳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委屈地嘟着小嘴:“阿玛你怎么不笑的?早上额娘跟春姨讲的时候笑的可大声了。”
我转身想逃,却被身后一双大手牢牢扣住,头顶上传来他努力压抑的声音:“瞳瞳,阿玛跟你额娘有话要说,先到外头玩去。”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只觉眼前一晕,被他抗在肩头向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