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失胎儿--痛彻心扉（1 / 1）
跌跌撞撞闯进如意轩，拨开眼前的众人扑到床前，竟止步不前。这还是我伶俐可爱的瞳瞳吗？床上的那个小人儿眉毛紧拧，双眼紧闭，小脸红的微微发紫，小手握成拳时不时的抽搐着，小嘴喃喃哭喊着什么却已发不出声。
“瞳瞳，额娘来了，别怕，额酿在这。”一双坚强有力的手将我瘫软的身体扶了起来，抱住几近疯狂的我，将我紧紧搂进怀里。
“求求你，别杀她，她是你女儿，求你！”我缩在他的怀里反反复复地哭着求他。
他皱眉看着我，有些疑惑又有些慌张，眼里的血丝分外殷红：“柔儿，你怎么了？朕怎么会杀瞳瞳？你们是朕最亲的人！”
“启禀皇上” 胤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太医说：“小公主得的什么病，快说！”
赵太医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禀告：“小公主这病来得有些蹊跷。病症看似伤寒却来势汹汹，没有丝毫预兆。小公主身上未见痘痈肿痛，又不似天花，但……”
“少跟朕这卖弄你的八股，告诉朕怎么治，小公主何时能见好。” 胤禛粗暴地打断了赵太医，阴冷地盯着他，“若是小公主有什么不测，朕要你全族陪葬！”
赵太医当场伏倒在地，噤若寒蝉，身体跟筛糠子似不住地发抖：“回，回皇上，臣以为，小，公主这病恐非常理能解释，依臣之见，先给小公主降温退热为上。”
“还不快去！” 胤禛一挥手，赵太医忙哆嗦着起身招呼宫女、太监烧水、煎药。
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微微的刺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轻我心底无尽扩大的恐惧。掌心的那一点嫣红渐渐汇聚成滴，顺着手指弯曲而下。他一低头，看见指尖上摇摇欲坠的那一滴，飞快地翻开我的手掌放到唇边，深邃的眼眸里泪意涟涟。“别伤害自己……”一滴泪落到我的掌心，辛酸又灼热，却也悸动心底最柔软的瞬间。我们依偎着彼此，依偎着各自的唯一。
瞳瞳的高热逐渐退去，脸上的潮红也散了，握紧的小手也松开，带着平稳的呼吸进入梦乡。
赵太医满头是汗跪倒在地，带着难以抑制的惊喜：“皇上，启禀皇上，小公主已无大碍。”胤禛紧握的手微微有些颤意，极力平复的声音透露着欣喜：“你辛苦了，下去吧。”低头看了看我，示意边上的春儿过来扶住了我，在我耳边嘱咐：“柔儿，你也该去歇息歇息，身子要紧。”
他见我点了头才放开我，走到床边摸了摸瞳瞳的小脸，又俯下身额对额地试了试。月光溶溶，轻盈地泼洒到窗前，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温柔。
心里有个声音一遍一遍地喊着：“胤禛，别让我恨你，千万别让我恨你。”
四周一片漆黑，我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这条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头。突然前方一缕白光闪现似一道口子打破了黑色的帏帐，我压抑不住心底的狂喜拼命地向着白光跑去。有几个黑影在白光处若隐若现，渐渐清晰。
“阿玛，额娘！”我惊喜地大叫，可他们却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喊声，径直走着并未理睬我，在他们身边还有大哥、大嫂、赫图、二哥、汀兰、卓儿、雅儿，相互搀扶着。
“你们等等我，我是沁柔呀！”任我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人回头看我一眼。黑暗中一个黑影从他们身后走出，回过头定定地看着我。
我惊讶地呆立在那，挪不开脚步。那是我，就站在我的面前，却又不是我，笑容冷凛如冰，刺得我生疼。
“你是谁？”这副一模一样的容貌让我害怕。
“我是你，可你却不是我。”她的声音比笑容还冷，冻入心扉。“我是马佳·沁柔，而你只是附在我身体上的一缕幽魂。你借用了我的身体却没能保护我的家人，让他们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他们……”我无助地望向渐行渐远的他们。
“你心里根本就明白，是你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她的话让我颤栗，接下来的话更让我骇然，“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你不该得到那么多的。”
一个激灵让我自梦中惊醒，刚才的一切亦真亦幻。转过头，胤禛就坐在对面的炕上看书，抬头见我醒了，他下了炕来到床边伸手欲扶我，我一个侧身避开了他，扭过头去刻意忽略他眼中那易碎的东西。
他伸出的手臂僵直在空中，握成拳，慢慢落下。不发一词，坐在我床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僵硬：“我想去河南见我家人。”
他怔了一下，随即说道：“瞳瞳才好，需要你这个额娘的照顾，你的身子骨也不牢固，河南距京师路途遥远，等……”
“够了！你到现在还在骗我！”恨意夹杂着怒气带着血液冲上脑门，“他们距京师不远吧，京郊的那片荒地不过几十里路！”
他的愕然打碎了我心里最后的那一点希望，各种情绪在我心里重叠、交织、扭曲，痛得我只想伤害他，不顾一切地伤害他。“你不是想斩草除根吗？还有两条漏网之鱼你没除掉，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躺在那里的那个孩子！你刚才根本就不必救她！”
他脸色铁青，目光如同刀，我分明看见一条血痕在他心上蜿蜒，如同我心里的那条。
“赫图怂恿弘时谋害弘历，夺取皇位。”许久，他下颌微微抽动，低沉嘶哑，“这是谋逆之罪，要满门抄斩的，国法不容情。”
“我二哥的那两个孩子呢？他们还不满十岁，我二哥是为国捐躯的，难道还不能换他们的命吗？”
他神情异样，幽深的眸子泛出怨恨的光：“马佳·容齐煽动允禵旧部造反，根本是死有余辜！”
胸中猛然传来一阵剧痛，震得我发麻，我抚着胸口，笑容凄凄：“原来，二哥也死在你的手上。”
痛意滚滚而来，下腹一阵热流划过，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往下坠，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大腿根部缓缓而下，黑色袭来，天旋地转，我丧失意识前听到身边宫女的惊叫：“血！”
迷糊中痛意一直伴随着我，耳边嘈杂，人影纷乱，突然又寂静了下来，隐约中只听到一个声音：“皇上，是个男婴，已经成型了。”
泪自眼角滑落枕边，我转向床里，不想任何人看见。对不起，我的孩子，我竟然就这样杀死了你。你会在天堂的哪一角歌唱？是否有晶莹洁白的翅膀带你飞翔？那没有风雨的地方只有羽翼扇动的声音那么的清晰，你微笑着看落下的柔软白云，在云间嬉戏。我的孩子，请你在天堂的那一角等待，当你看到我，请挥一挥你的小手，告诉我，妈妈，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