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五(1 / 1)
开学没多久,纤云中彩了。
义不容辞,我陪她去做掉。小诊所里一切设备都显得那么暧昧凌乱,像是故意惹人生气。
是,我是很生气。
心里把杰哥——这天我直接以“罗杰”指代这个人——翻来覆去咒骂了九百遍。不好意思,听得有点多,我也染上了罗杰的习惯用语。
似乎过了几昼几夜,里面房间才传来老太太的声音。
我应声进去,扶纤云出来,躺下休息。
她几乎没有什么分量,整个人就像一张雪白的纸。
休息了很久很久,我才小心翼翼地搀扶她一步一步捱出门。
那个晚上,我一直做噩梦。
我不知道我的青春年华应该奉献给谁,应该投资在哪里。
什么都没有。
只有青春。
我尝试接触几个看起来还可以的同龄男孩,很快就失望,无法继续。
有时候纤云劝我随和一点。
“随和”的标准是什么?得过且过,糊里糊涂,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过完一辈子?
如果我是含着银匙出生的娇娇女,万事不操心,我自然乐得随和。
有时候纤云挨着我坐下来,头枕在我肩上,幽幽叹息。
我会握住她的手。
尽管,她的手,我的手,是一般冰凉。
纤云比我漂亮,比我聪明,也比我“随和”。
跟杰哥分手后,她跟一个中年人走在一起。
杰哥在我家巷子口站着,等待。
他也大了几岁,可是看起来,跟当时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他依然站得不直,让人觉得不挺拔;他的脸,依然是一张英俊的脸;他笑得很灿烂,牙齿很整齐。
——啊,我看到时光的痕迹:他的牙齿不再雪白。我想,他终于被“社会”熏陶得习惯吸烟了。
时光是真实地流逝了。
纤云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无声无息,却又荡气回肠。然后她静静地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巷子外面有一辆黑色轿车在等她。
我的专业是幼师的声乐,纤云的是教育。
唱歌跳舞始终是我的爱好,现在还是我的慰藉,所以我学得比较用心。纤云不同,她不爱好教育,实际上她不爱好整个幼师,所以她渐渐不怎么来上课,后来渐渐不怎么到校。
我明白,她是跟那个有车的男人在一起。
他有钱。
我想我很明白纤云的苦衷。
我依旧不能“随和”起来。
虽然,在空虚寂寞之中,我也默许了若干男子的追求,但是,一旦发现他们意欲发展实质性的关系,我总是欺瞒不过自己的真心,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总是断然推开,远远跑掉。
我深深知道,我最好的年华已经开始。
她是这样来的,从无到有。
她也会这样走,从有到无。
这是没有办法保鲜的水果。这是留不住的花期。
我在无数双眼睛里看见我的美艳。
可是,他们是正确的观众吗?
不。
不是的。
我在等某一种掌声,某一种眼神。
我请求上苍,不要让我韶华虚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