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1 / 1)
关月拗不过妹妹,大中午的就穿戴好了两人就悄悄跑去了小客院。
珊珊画图正画得入神,蹑手蹑脚出现的两人将她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叫出声来,手一抖,脸上便沾了墨迹。关露眼明手快,死死将她的嘴巴捂住,死命得冲她眨眼示意。
她们姐妹俩本来就是来打听秘密,闹将起来吵了乾坤和薛鸣,那还问得出个啥来?于是一左一右地配合着,将珊珊挟持着拉出了小院才松开。
她们一松手,被她们弄得糊涂的珊珊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她们是搞的什么名堂。关月脸颊飞红,吱吱唔唔地好不扭捏。关露纵是大胆,也是不好意思直说,眼珠一转手掌一拍,找了个理由道:“我们找你逛街去!”
珊珊抬头看看太阳:“这么大的日头逛街?”
关露眼一瞪,拿出泼辣的劲儿来,低声斥着:“哪来那么娇气,还有马车呢,晒不着你。”
珊珊就怕她的泼辣,迟疑着说:“我下午还要去千金方的。”
关露撇撇嘴:“逛一会再去,大不了我和月姐姐陪着你去那劳什子药堂走走。”又一叉腰催促道:“看你也是干脆利落的,哪来那么多犹豫。”
珊珊想了想,屋里的图始终是没画好,怕是用不上了,花布包也是装的针,想来是用不着。这两姐妹神神秘秘的,怕是有什么不好让薛大哥他们知道,才将我拽出来,我要想回去打招呼是不可能的了。只好点了点头,无奈地由着她们拉着出了门,走到大门外一看,果然连马车都安顿好了。
心里无由来的有些忐忑,在洛阳城里,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他们独自出门,总觉得莫名地不安。想了想,还是和门房的大哥交代一声,叫他们转告乾坤和薛鸣,免得他们担忧牵挂。
马车上关月和关露还是扭扭捏捏的欲言又止,看着她们相互努嘴相互使眼色又不说话,珊珊不觉有点恹恹的。迫于关露平日里的威势,也不做声,干脆靠着车篷子迷糊起来。上午才为关润用功,中午又没有休息,精神有些吃不消。
关露努力了好几回,因为忌惮着赶车的阿东,也不好意思在车里将疑问倒出来。阿东功夫不错,为了护两个小姐的安全,大掌事苏行特地将阿东调来专门给她们姐妹俩驾车。这薄薄的一层帘子,定挡不住她们在车里说话的声音。
姐妹两个那点小心思,本来就是一番儿女情怀,大胆行为是一回事,说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被阿东听去了那还了得?于是不约而同地绞着手帕,一会皱眉一会嘟嘴都不说话,看见珊珊眯了过去,关露心里无爽快又发作不得,毕竟是要求她帮忙的,只好随她去了。
珊珊迷糊了一阵,只觉得鼻子呼吸不过来,纳闷地睁眼,关露狡黠的笑脸大大贴在眼前,鼻子竟是被她捏住了。呜呜抗议两声,关露才满意地松手:“臭丫头,下车了。”不等她喘口气,就木偶般地被拽下了车。
站定一看,一清茶。
茶楼?不是说逛街?
木木地被姐妹俩拖进茶楼,再拖进包厢,看关露神秘地将包厢门快手快脚地掩上,珊珊算是明白了,不是喝茶,是找了个安静的地儿,要讲什么神秘见不得人的话。
关月一脸的娇羞,无限期待地望着她,直把她望得一阵瑟缩。
正在不知所以时,关露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炯炯有神的一字一字:“珊珊妹妹——”
珊珊不禁抖了抖,珊珊妹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关露不是叫她乡下人就是臭丫头,这会叫得这么甜蜜亲切,到底是什么意思……眼里不自觉地换上了防备和堤防。
关露一看她这眼神,好声好气也装不下了,脸一变,瞪眼逼问:“臭丫头,你说,薛哥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珊珊眨了眨眼:“什么人?什么什么人?”
“薛哥哥和朗大哥什么来历?”
珊珊咧嘴摇头:“不知。”
“不知?”关露哪里肯信:“薛哥哥他们是你带来的,你怎么可能不知?!”
珊珊这下觉得冤枉了,极认真地解释:“我根本就不识路,要不是碰上乾坤大哥和薛大哥,我还没这么快来到洛阳咧,是他们带我到的忠义堂啊。”她说的可是大实话,之前就因为走岔了道,才拐到了洛川去,要不是走错去了洛川,又怎么会遇上乾坤和薛鸣?更不会遇上苏立他们的镖队。
说来说去说不到重点上,关月听得都有些急了,插话道:“那,朗公子和薛公子他们的具体来历、身份,珊珊你就没问过,他们也没说过吗?若是这些你都没搞清楚,怎么就能这么相信他们,还和他们一起上路?”
珊珊细细回想,自从那日乾坤对她说了“朋友”二字,她就从来没起过追寻的念头,她虽然缺乏阅历,但是也并非蠢笨之人。她从灵山到洛阳的事,除了自家人,只有玉姑姑和关二叔知道,在到了忠义堂之前,连关润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可能被他人得知。从灵山到洛阳这一路,如果不是因为中间她不识路,多费了时日,错走了洛川,就根本不可能这么巧遇上乾坤和薛鸣两人。
她看得出来,在洛川相遇时,乾坤大哥和薛大哥是因为她临时起意才决定和她一道走来洛阳的。薛大哥也说过,照他们的计划,他们早就该启程返回北地,在洛阳逗留这么久,似乎是因为担心她一人。
她再如何迟钝也能感受到乾坤大哥和薛大哥对自己的关怀爱护并非虚情假意。
他们的身手了得,在河石时她就看出来了,能有这样的身手定不是寻常的人。她不是没有好奇过,只是时时感觉到不久的将来,自己治好了关润便要返回灵山,而那时乾坤大哥他们也要返回北地,彼此间或许不会再有交集,知道得太多,是不是会成为负担呢?这样想着,她便不愿意再去深究,反正她的记性一直就不太好,只要知道他们是对自己好就够了吧。
虽然每每想到终有一别,心中都会有些惆怅。
想着想着,她自嘲地笑了起来,才注意到关露不满,关月埋怨的神情。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那姐妹俩都沉默了。一是失望,二是不能理解。在她们看来,朗乾坤和薛鸣对珊珊的爱护,无微不至或许说不上,那关切却很实在,连关露都不好在他们面前对珊珊太过放肆。这么亲密的关系,珊珊却是这样淡然的态度。她们自然不会明了珊珊内心的茫然。
如果说珊珊走了,他们也离开,那她们和他们又算是什么呢?萍水相逢之后相忘于江湖么?说不出的失落漫上心头,关月眼眶无声地红了,关露只是倔强地往嘴里大口大口地灌着茶水。
她们这样反常的表现,珊珊却看得难受了,想了想,咬咬嘴唇出声说道:“如果你们确实想知道,回去我就去问乾坤大哥!”平日看得多了,多少也知道,关氏姐妹是喜欢乾坤和薛鸣的吧。见她们如此忧愁,无端便生了伤感和怜悯。
关月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不必了。”突然笑出声来,有些凄凉地说:“我也是犯了糊涂,忘了自己是关家的女儿。”一边的关露听见了,愣了神,眼睛直直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珊珊觉得沉闷,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她虽然不懂得情爱,但是却有些不以为然。关家的女儿又如何?如果她们非要将乾坤大哥和薛大哥两人的身份作为喜爱的标准,不帮她们也罢。在她心里,凡事都不会往复杂之处去考量,与这姐妹俩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对她们这难以捉摸的女儿心思,最多也就是有一二分的在意。可以论起亲近,乾坤和薛鸣自是亲近得多。见她们姐妹俩对自己亲近的人计较,她心里自然是不能认同。
况且在她心里最愁的还是关润体内未清的余毒,更加没有心思去管那两个姐妹。
关润有意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对她的信心十足,还要她缄默不语地配合他做戏,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可是珊珊自己心里却是没底的,他的身子太虚,无论是用什么法子,都难保要大伤元气,她这几日天天想念的,就是确定一个稳妥的法子将关润体内的余毒驱出来,尽量不伤及他的心脉肺腑。
五堂哥不在,洛阳城里没个能商量的,不得已只好和方鹊儒几番探讨,但对方鹊儒又心怀忌惮,话总不能说得太透,所以也只是大约摸出个门道,没有太大的把握,实在叫她心焦。
一顿茶的时间便在三人各怀心事的沉默中缓慢地过去。
看着两个还在一脸愁思的姑娘,珊珊坐不住了。这时辰,该是时候去千金方。忍不住来回踱步,终于引起关月的注意。关月虽然柔弱,但是知道轻重,自然忘不了大事,匆匆结了帐,又坐了阿东的车去了千金方。
方鹊儒见她迟迟才出现,仿佛松了口气,但一看见关月关露,脸上又有些复杂古怪。
乾坤大哥不在身边,珊珊有些紧张,顾不得太多,便直接说了来意。取了纸笔就在内堂画了起来。她已经想了好几天,手中本是有一套治疗的法子,只是用针的顺序还把握不定。
珊珊和方鹊儒在一处低低地说话,关露却坐得不太自在。不知是太敏感还是怎么的,总觉得那药童眼里带了些戾气,看她们的眼神有些不坏好意,任关露如何冷哼瞪眼回去,那药童也没什么反应,反而笑得有些古怪莫名。关露扯了扯关月的袖子示意,关月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渐渐的关露也开始觉得无趣,或许是自己多疑,便不再理睬那药童,闷闷地在旁边不耐烦地坐等。
珊珊注意听那方鹊儒说话,总觉得他有股犹豫和踌躇,反倒是那个小药童眼里的热烈无法忽视,心里也开始有些狐疑和不安。想到方鹊儒大约为人所制,对救治关润本就有所保留,珊珊更是强迫自己打醒十二分精神去分辨方鹊儒话里的有用成分,因而交谈中十分疲乏,面上还不能有所流露。
勉强听完了,便不敢久留,唤了关月关露离去,临走前注意到方鹊儒一脸菜色,珊珊心里没由来的咯噔一下,连忙催促阿东快快赶车回去。
从千金方回忠义堂,只有走牌坊街一路。牌坊街顾名思义,道道牌坊显得格外肃穆,因而不似千金方前头那样繁华热闹。路上一静下来,几个姑娘就都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听得车外一声暴喝:“什么人?!”马车也临急刹车似的晃了晃,三个姑娘都被惊醒。关月最是稳重清醒,挑帘一看,马车已被一伙蒙面人围住,阿刀一手执着大刀,一手捏着马鞭,全身的戒备。
关露和珊珊也看得清楚,珊珊心想,看来是冲我来的。
果然有人阴声阴气地冷哼:“要么留下姓燕的丫头,要么都走不了。”
珊珊心知肚明,这条路是她每日下午必走的,只不过今日车上的没有乾坤大哥和薛大哥,换成了关家姐妹。她还不懂武功,怎么办?一咬牙便拿定了主意。
“我去,你们抓住机会回去找乾坤大哥。”下意识的,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乾坤。
她正要挑帘下车,关月却娥眉一竖,怒声喝道:“当我们关家的人是好相与的?!”只听她手一拍车蓬,人就借力飞射出去。
珊珊顿时傻眼。紧接着关露也跳了出去。
关家的闺女怎么可能不懂武功?!
珊珊看见车外打斗的人,心里一片焦急,她空有一身内力真气,无奈招式是一个都不会。一摸身侧,随身的花布包也没带出来,完了完了,一点派得上用场的东西都没有,总不能任人宰割吧?看了看车里,眼睛一亮,双手一抓车内用作板凳的长条木板,奋力一扯,便扯下一长块来,抿嘴再用力一掰,生生将长木板分成了两根长条棍子,想起二堂哥舞棍子很是厉害,不如将就着用吧。
左右手一分,咬着牙关硬着头皮就冲了出去,管它三七二十一便乱打一通。那木板本是车上供人坐的,有四五尺长,她左右开弓一气的乱打,声势十足,而且她有六层冰心心法练出来的内力,那带起的风声初时确实吓人一跳,被击中之人更是知道个中滋味。关月和关露女装打扮,随身没有兵器与人徒手相搏,见她加入还有些振奋。
不过才过一会,对方便瞧出了门道,方才那阴声阴气的家伙立即说道:“那丫头不懂武功路数,小心避过伤不了人,尽管放手拿她!”
附近的住家早已纷纷闭门闭户免得招来横祸,游方小贩也竞相避走。关露急中生智,大喊道:“谁去忠义堂报信赏黄金五十两!”
才喊出来,对方就低骂:“妈的这丫头太狡猾,找对点子不要耽搁以免夜长梦多。”
关露嘴里不停地喊着:去忠义堂报信的赏黄金五十!
越是这样对方越是逼急了,手上更是狠烈,那些人手中非刀即剑,阿东一人哪里挡得住?阿东舞着大刀,一心只想着掩护着小姐们往来路人多处退去。关月和关露手中没有兵器,勉强自保却伤不了对方几分。珊珊除了靠着本能施力游走躲闪,也起不了任何实质的作用。对方似乎只是为了抓珊珊一人,关氏姐妹越退得厉害,反而是中了对方的意,渐渐将珊珊与关月他们拉开了距离。
头疼之间,只听对方一声大喝,一个巨大古怪的阴影就铺天盖地地袭来。关月和关露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珊珊还想使力后蹿,却怎么也避不过去,对方用的居然是一个大网。
珊珊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居然用网来抓她?本能地挣扎着,罩在自己身上的大网却随着她的挣扎越缩越紧,很快便无法动弹,随即哑穴和气穴都是一麻。再听一声“撤”,感觉自己象麻袋一样被人抗起,眼睁睁地看着关月关露和阿东被这些蒙面人阻着,自己却被抗着奔走,与他们越来越远。
她被人抗着颠得七荤八素的,耳边呼呼生风,只朦胧地看见几双焦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