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1 / 1)
武侠文是不是比较沉闷呢?薛鸣斜着眼睛嗤声:“看在我妹子的面子上——二十七年前,洛阳出现了一把刀,这把刀,因为击败了当代最有名的刀客巫铁而名闻天下。这把刀的名字叫断肠,刀的主人叫关问天。这把刀是在一家名不经传的刀铺子炼成的,因为出了这把刀,这家刀铺子的名儿就不重要了,从此后人们就叫它刀铺子,天下第一的刀铺子,天下第一的刀。关问天成名之时已三十有二,之后他创建了自己的刀堂,开门收徒,起初刀堂的名字十分霸气,叫天下无刀。都说关问天是条重情义的汉子,引得许多豪杰与他结交,仅是结拜兄弟,就有十三个,这十三个人,与关问天关问清两兄弟,打下了如今忠义堂的天下。关问天的弟子太多了,又重情义,开销自然成了问题,为了养无刀堂这么多门徒,关问天做起了生意。他那十三个兄弟各具才干,哪个都愿意为他抛弃性命。他们开起了大风镖局,建起了千里驹马场,又开了不醉不归酒坊。最利的刀,最硬的汉子,最好的马,最香的酒,就是每个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一切,关问天的生意越来越大,朋友自然也越来越多,原本充满戾气和霸气的无刀堂也很快改名为忠义堂。关问天三个字就意味着通天的本事,渐渐的江湖人许多解决不了的事,都会找关问天帮忙,连江湖上最难解的纷争,只要关问天出面裁定,就没有不服气的。”
“关问天不仅拥有最好的刀,最好的兄弟,最好的马,最好的酒,还拥有当时江湖中最好的女人。关问天三十三岁的时候,迎娶了当时江湖上最美的女子,峨眉七仙子中排行第四、年仅十九岁的的神女剑玉珺瑶。关问天三十五岁时,玉珺瑶为他诞下他唯一的儿子关润。可惜一代豪杰却于十八年前,因与四步书生王欢比试将其误杀,心怀愧疚,抑郁而使伤势加重,英年早逝,年仅四十,正是不惑之年,令天下人为之扼腕。对了,这四步书生王欢就是关问天的夫人玉珺瑶在峨眉时的小师妹陈若妍的未婚夫婿。王欢被误杀于关问天的刀下,陈若妍也因悲恸过度在王欢的头七之日跳崖随之西去。正因如此,关问天自觉愧对妻子,愧对峨眉,愧对友人,才过度抑郁。关问天的死令江湖中人更加敬仰,都说他生也重情,死也重义,江湖中无人能出其右。他死后,他的那些结义兄弟扶持着他的遗孀玉珺瑶,依然忠心耿耿地为这孤儿寡母维持忠义堂庞大的家业,直到现在。”
薛鸣一口气说完,瞪了乾坤一眼:“如何,够详细吧,敢情我这脑袋就是帮你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事的。”转向珊珊时立即又换了副讨赏的嬉笑面孔:“呐,妹子,哥哥说得可还满意?”
珊珊瞪着圆圆的眼睛:“忠义堂这么了得!”
薛鸣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确实了不得,和你们灵山齐名咧。”
珊珊扁嘴摇头:“我们灵山可没有这么厉害,别说生意了,就连吃的菜也要自己栽咧。”
薛鸣和乾坤闻言都大吃一惊:
“自己栽?”
薛鸣更是不信地又反问一句:“怎么可能?你出门带的还是最好的珍珠呀?”
珊珊微红着脸摸了摸耳朵:“那还是我娘从她定亲的簪子上取下来的珠子,让我带在身上以防万一的。灵山到洛阳,本来只需要一个半月的路程,我不识道走了弯路,够一个半月用的盘缠便不太够用,人家又不乐意让我治病,我也就赚不到诊金,所以……”
原来如此,还当她是有钱人呢,果然凡事是不能想当然的,传说也是不能尽信的……薛鸣顿时蔫了,乾坤勾起了嘴角,眼神来来去去地瞄着这两个人,傻瓜遇上呆子么。
薛鸣突然伸出手来拍了拍珊珊的肩膀:“遇上我妹子一定很高兴,我也很高兴。”
珊珊圆脸蛋红红的呵呵一笑,薛鸣只好叹了口气,冲乾坤说道:“你与她说吧,我需要休息一下。”好好呵护一下因为幻想破灭而受伤的心灵。
乾坤不言语,拿眼睛瞥了一眼珊珊,珊珊立即规矩地坐好,一双白白的手也齐齐平放在桌面上。乾坤一看这圆圆的脸,睁得圆圆的充满期待的眼睛,鼓鼓的唇,圆圆的手指头,手背上下凹的圆圆小窝,还有这一副十足一个认真听讲的模样,突然觉得有趣极了,很想发笑。
珊珊正襟危坐地等着,丝毫没有不耐的样子,倒也沉得住气。
“大风镖局成立初期也是有些风浪的,但是二十几年来,却从未失过一次镖。如今忠义堂已是天下第一堂,中原武林无势力能出其右,动大风镖局保的镖,无异于捋虎须,从劫镖人的布置来看,分明对这趟镖志在必得,对镖的来路也十分清楚,他们不但敢得罪忠义堂,还不怕得罪武王和兰州侯,若不是他们胆子太大,就是有十足的信心不会露出痕迹。”
珊珊听得专注,听到武王和兰州侯时皱了皱眉头,乾坤看得清楚,很自然地说道:“武王和兰州侯都是朝廷封的王侯,镖丢了,不只是忠义堂失了面子,武王和兰州侯更不会善罢甘休。”
珊珊立即展眉,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苏立能任大风镖局总镖头这么多年,武功自然是不在话下了,这么重要的镖,其他的镖师也不会是泛泛之辈,可我们看到的却是整个镖队被屠戮殆尽,劫镖人数多是一个原因,武功也不在苏立等人之下。这些还不是最令人生疑的,出事的地点,是在十里村与河石镇之间,属于官道,可我们前往十里村时竟然没有看见其他车马,官道上这么激烈的打斗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若不是我们从洛川绕道经过那里,我们也不会撞上这档事。我们到了十里村当晚又返回原地时,镖车和尸体已不翼而飞,这些都说明什么?”乾坤停下来喝茶水,将问题丢给珊珊。
珊珊低头用右手食指戳起自己左手背上的指窝来,东戳戳西戳戳,突然抬头道:“贼人在下手之前,已经在官道前后做足了部署,他们当然知道除了镖队不会有其他人走官道,所以才这么猖狂行凶。遇到我们后贼人虽然逃走,但恐怕也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埋伏,我们将尸体运往十里村的时候,他们便出来打扫清理,掩盖形迹。”
薛鸣这个话篓子忍不住开腔凑热闹了:“难道就不许是官府发现了人命案,将现场收拾过?”
乾坤也饶有兴致地望来,珊珊露出一个你们别当我是傻瓜的表情,摇头道:“刚才乾坤大哥还说过,忠义堂是中原武林的翘楚,镖车上还有大风镖局的镖旗,如果是被官府发现了,这么大的事早就传到洛阳来了,可我们来时,忠义堂分明不知道嘛。”
薛鸣砸砸嘴,摸摸她脑袋赞道:“你这丫头倒是学得快。”
珊珊脸红了起来,正想笑,突然脸色一变:“那我们去十里村再到洛阳这一路,岂不是都落入那些人眼里?!”看见乾坤一脸平静,薛鸣则笑眯眯的样子,她不由惭愧起来:“你们都想到了,我果然是有点呆。”
见她神情分明有些失落,薛鸣想要安慰,却被乾坤以眼神制止。
“那些人部署得这么周密,当然不会漏过我们的行踪,可他们却没有对我们下手,不知是什么企图呢?”乾坤蹙眉。
珊珊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来,支肘托着腮帮子自语道:“是啊,为什么呢,他们能杀这么多人,还怕多杀三个么?我们到十里村就买了棺材了,还雇了这么多车子,一路拉到洛阳,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们还和苏立说过话,知道当时的情形,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通风报信么?”
她圆眼突然一亮,几乎跳了起来:“他们就是要我们到忠义堂来传信的?!”
看见乾坤嘴角微勾,珊珊鼓起了泡腮,沮丧地趴在桌上:“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薛鸣呵呵地笑着,瞄了乾坤一眼,摸摸珊珊的头安慰说:“现在知道也不晚,这样猜猜看才好玩嘛,你看乾坤就是什么都知道才变得这么呆板,人生也是很没乐趣的。”
本以为她会哀怨好一会的,没想到她立即又振作起来,坐得直直的,冲乾坤说道:“继续来。”
乾坤好笑地看了眼目瞪口呆的薛鸣,接着说:“如果说他们是放我们到洛阳来传信的,可是镖又怎么办呢?苏立和杜三死了,我们当时就在旁边,佛珠显然也落在我们手里——”
珊珊立即回道:“所以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劫镖!他们、他们只是为了、为了杀人……”她立即想到血淋淋的苏立和杜三,想到满地苍凉的血污和死人,不由地脸色苍白。
乾坤敛了神色,沉声提醒说:“你要不要念念口诀先安静一下?”
珊珊回过神来,有点呐呐的不能成言。薛鸣关切地拍拍她的肩膀,又给她斟满茶水。珊珊愣了一会,又摇了摇头:“不用,继续说吧。那些人果然是为了杀人,还用了这么残忍的法子,并且特地让我们传信,是为了什么?”
乾坤点了点头,似乎是赞许她的坚强:“他们是要我们到忠义堂来传达一个信息——一个十分强悍的敌人,正在向忠义堂提出挑战。”
珊珊安静地望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镖队全军覆没,对忠义堂已经是一大挑衅,如果镖丢了,忠义堂在武王那里也失了面子,传出去一定令江湖哗然。他们虽然没有对我们动手,并不代表完全对佛珠没兴趣,也可能是对我们的来历不清楚,不想节外生枝,又或许是抢到佛珠,比不上让我们传信来得重要,我想,或许是中间对方的计策发生了什么变化。”
珊珊想了想说:“你是说,这些十分厉害的人,要和忠义堂过不去了。”
乾坤轻嗯一声:“应该说,是极其厉害庞大的势力。”
珊珊不解地望着乾坤,乾坤显然不想再多言,只是淡淡地望向薛鸣。
薛鸣只好起身说道:“劫镖的部署就已十分详尽,而且,所用的手段是有意这么残忍的,他们并不急于杀人,让镖师们血尽而死。谁都知道,大风镖局的镖师,都是忠义堂的门徒中选□□的,都是以刀为武器。忠义堂的前身叫无刀堂,现在这些镖师却全死于刀下,这不是对忠义堂的挑衅和侮辱么?最讽刺的是,劫镖之人用的刀,竟然就是忠义堂的刀铺子才炼得出来的刀,可想而知,这个忠义堂的对头,是经过长期的部署,才向忠义堂发难的。”
见珊珊还是十分困惑的表情,薛鸣故作神秘地凑近说:“妹妹,哥哥给你说哈,那些大刀,我可是仔细比较过的,分毫不差,没有一把是仿造的。这么多大刀如果是批量向刀铺子定制的,必定容易引人怀疑,调查追究也有迹可寻,所以一定是废了不少时间分别请刀铺子做的。还有一件最奇怪的事哦——”珊珊如他所愿地瞪大眼睛,他嘿嘿笑笑,故意把声音捏得十分暗哑:“我们运来的那些黑衣人的尸体都很特别哦,我检查过那些人的手,有的分明练的是掌法,有的手背全是厚厚的大茧,练的是拳法,可是为了劫镖杀人,他们竟统一用刀做武器,必定是经过严密的训练,杀人不用自己擅长的武功,反而故弄玄虚,意思不言而喻,这个世上还有比忠义堂更强的势力,这样不是很让人害怕吗?”
薛鸣说完还作势抖了一抖,仿佛怕得打起寒战来。
珊珊象是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道:“那我是多虑了么,不是仇杀?”
薛鸣不以为然地摆手:“劫镖这样狠毒,是为了达到恫吓的目的,说不定是深仇大恨呢,否则何必浪费时间?恐怕劫镖只是第一步罢了。”
“深仇大恨……薛大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珊珊抬头问。
薛鸣笑嘻嘻地做个鬼脸,摸摸她的脑袋说:“我当然是你大哥嘛。
她又认真地望向乾坤的眼睛。
乾坤伸手握住她的手,没有回避她的注视,坦然沉声地说道:“你的朋友。”
珊珊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重复着:“朋友?”
乾坤淡淡地微笑。他并非不愿说,只是,目前似乎不是合适的机会……
她终于眉开眼笑,酒窝深深:“好吧,朋友。”从初相识到一路的照拂,她能感觉到两人对自己的真心爱护,他们的身份来历并不影响她对他们的感激,也不想深究惹来烦恼。
薛鸣打岔道:“妹妹,你的问题可算问完了吧?我看外头的客人都站好久了,再问,就怕人家腿要站酸啦——”
珊珊轻轻一笑:“我们还是一道出去吧。”顺势拉着乾坤就往外走,似乎一路习惯了,没点女儿家的顾忌。
三人出去便看见外头小院里站着的二人。
关润让了个礼:“感谢二位兄台指教。”
薛鸣笑眯眯地看着精明的苏行,佯装不好意思地说:“惭愧惭愧,苏大掌事恐怕早已明白其中端倪了,还耐着性子听我们唠叨,在下十分不好意思。”
乾坤看了一眼珊珊,淡笑着:“笨丫头磨人,颇是费了些功夫。“
珊珊嘴唇鼓鼓地没有说话。
关润温和得云淡风轻,对在外旁听之事也不避讳:“燕姑娘的问题,正是关某要问的,如今一一印证,正好解了关某的疑惑,还是托了燕姑娘的福。”
珊珊盯着关润仔细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那我能去见你母亲玉珺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