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盟都上元节(1 / 1)
一年后。盟都。
萧萧一身青布衣衫,长发高束,背着手从盟都第一富贾员外的庄园缓步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脸色铁青、白衣若水的白水。
“不行,我越想越有气,我非得去找那个老淫棍算帐!”白水脚步停在高高的门槛处,生气的回转身子,就要朝里走。
“回来!”萧萧眉眼不动,抬眼望向将晚的天色,正是上元节,沿着盟河一带已是张灯结彩,形状各异的花灯挂满柳梢,“明晚,你再来找他算帐。但是,今晚,你绝对不能动他。”
白水看着萧萧,慢慢的收回脚步,走近萧萧,低声问:“是怕落人把柄吗?”
“我只怕银子会打水漂!”萧萧伸手放下覆面的白纱,在白水的惊愕中冷笑道,“这笔生意是他说不做便不做的吗?”
远处的四角水亭,那是半年前萧萧做主盘下来的摊点,平常由族中老弱妇孺守着,但凡农历年、元宵节、中秋节,生意太好,忙不过来之时,白湖也便过来帮帮忙。此时,白湖一跃而起,轻巧巧的将凤形花灯张挂于水亭一角,身形起落之间,眼睛朝萧萧与白水这边看了看,高兴的扬了扬手。
白水亦是兴奋的挥了挥手,大步跟上萧萧,猛的想起不太对劲,忐忑的问道:“萧萧,你不会真是因为这笔生意,要将我送给那个老淫棍做男宠吧?”
市街上行人开始多了起来,萧萧停下脚步,抬高手拍了拍白水白净亦清秀的面皮,琢磨道:“这一年来倒也是愈发出落得可人疼了。”
白水愕然,倒也是忘了打落那只轻薄他的手来,颤着嗓子问:“你……你真的要将我今晚就送给那个……那个老淫棍?”
“萧萧,我知道你爱钱如命,可是……可是,好歹我跟着你这么久了,难道,你……你就不能不做那个生意吗?”白水恳求着看萧萧,一张俊秀白脸已是涨得通红,“好姐姐,这个钱,咱们就不赚了,好不好?你看,这七盟辖内,放眼看去,哪里不是咱们的茶铺、饭铺、客栈啊!……好姐姐……”
“你这张好面色,送给贾员外的话,我岂不是亏大了?白水,你何时见我做过赔本买卖了?”萧萧拍了拍白水涨红的小白脸,嗤笑道,“你这等绝色,要送也送到楚韵国后宫去才是。”
众所皆知,楚韵国国风开化,江山繁盛,是个人间天堂。
市井流传,楚韵国皇帝温文尔雅,是个多情的种子,男女通吃,后宫佳丽三千、美男六千。但凡市井传言,自是夸大失真,虽说不至于后宫佳丽三千、美男六千,总也是个男女通吃的双性恋。
白水原本缓和的脸色再次拉了下来,闷声道:“长成这样又不是我的错,要不,我毁容算了。”
“毁容吗?”萧萧侧头,隔着面纱看白水,恶劣的笑道,“要不要我来教你如何毁容?毁容成我这副模样,好不好?”
白水愣住,星眸看向萧萧,慢慢的便弥漫上萧萧熟悉的担忧。
这个善良的少年总是固执的以为萧萧是个心有隐伤的神奇女子,因为心有隐伤,所以从不说来自哪里,要去哪里,所以面容毁伤,伤疤赫赫。
很多的时候,这个真纯的少年总是静静的看着萧萧的脸庞,眼露忧伤,暗地里偷着跟白湖说:如果萧萧不是面容毁伤,一定是个绝色美女。
每每这时,白湖总是停下所有的动作,远远的看向萧萧,固执的对白水说:不管萧萧是什么模样,她永远是这世间最好最美的女子。
每每这时,萧萧盯着账册的眼眸总会有瞬间的迷离氤氲,谁说,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在她依然只是将他们当作生命中一个过客,抑或,最多只是生意合作伙伴时,他们已是固执的将她当作了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怎么还在这里?今日元宵节,六婶在客栈摆好了酒桌,就等你俩回去开席呢。”白湖越过人群走过来。
“走吧!”萧萧看了看白湖的身后,只是觉得眼前有个蓝色人影晃过,细眼看去,什么都没有。
客栈今日歇业,摆了十桌酒席,济济一堂的都是白骨族族人,一个个衣着光鲜,脸色红润,忙着摆筷子的摆筷子,忙着热酒的热酒,族中几个长老正凑在一起聊着什么,聊得正是兴起,咧开没牙的嘴哈哈大笑。
看见萧萧进去,一个个的都站了起来:“姑娘回来啦!”
“大家都来了,坐吧!”摘了面纱,解下披风,从后厨闻声走出来的六婶接过面纱披风,萧萧看了看众人,“六婶,既然人都齐了,那就开席吧。”
六婶笑着道:“姑娘早前就说了,大家伙儿辛苦了一年,难得的新年,因为她和白水在外谈生意,白湖又忙着张罗刚刚开张的茶铺,也没顾上与大家伙儿一起吃顿饭,这不,趁着上元节,将大家伙儿请来了,一起聚聚,聊聊天。大家就开席吧,吃饱饭后,姑娘还给大家伙儿每人备了个红包呢,也是谢谢大家伙儿这过去一年的辛苦。新的一年,也还得仰仗大家伙儿的齐心协力呢,大家说是也不是?”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是啊,要不是姑娘,我们哪来今日这吃好穿好的福份啊!是我们仰仗姑娘,敬姑娘一杯水酒才是!大家说是不是啊?”族中长老带头举杯站了起来。
面对众人的热情,萧萧虽是面上冷静如初,心里终是不能习惯,免不得有些不耐。
六婶忙站起来道:“姑娘向来滴酒不沾,这又累了一日的,大家伙儿的好意,姑娘自是心里有数。都是一家人,也就免了这些客套,来,来,大家也饿了,吃菜吧!”
这也便是萧萧喜欢六婶的地方,六婶精明,也能来事儿,办出来的事情总能让她满意。
众人齐声喊好,一顿饭,倒也是吃得其乐熔融。萧萧向来不喜与人过于亲近,也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好,这难免让她觉得心有惶惶,难以应对,但是,她并不排斥这欢乐融合的人间烟火气氛,身在其中,也不免心生暖意,暖了心,亦是暖了身子。
萧萧趁着众人彼此斟酒喧嚣之际,朝六婶使了使眼色,便抽身回到楼上厢房。
不多久,六婶捧着茶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白湖俩兄弟。
“六婶,后院备好马车!”六婶应声出去。
萧萧对白湖兄弟道:“你们俩随我去趟墨家湾。”
白水疑惑:“墨家湾?去那里做什么?”
白湖问萧萧:“前几日你不是派阿虎阿龙去那里说是办点儿事吗?难道,事情不顺利?”
“去找贾员外谈生意!”说着,萧萧将拟好的契约递给白水,吩咐道,“带上印泥笔墨。”
一年的相处,白家兄弟也知萧萧向来不喜赘言赘语,当下虽是心生疑惑,也不再多问,备好印泥笔墨,从后院出了去,那里有六婶早已备好的马车。
一晌欢宴下来,已是戌时。
车夫得了白湖的吩咐,特意绕道行经盟河畔,透过尺许见方的车窗,黯淡的夜里阑珊的上元节灯火便直直地撞入萧萧眼中。优雅的莲灯、雍容的宫灯、欢快的走马灯……观灯的人潮如织,成群结伴,呼朋唤友,夫妻并肩对着各异的灯指指点点,喁喁低语,偶有小孩子尖声的笑闹传来,正是一副人间和美的画卷。只是,这般的欢乐,却激不起萧萧丝毫的共鸣。
漠然的收回目光,便看到了对面坐着的两兄弟。借着上元节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他们的表情。白水是一如既往的担忧,白湖却是未来得及掩饰的失望,甚至连方才期待的神情都尚未完全敛去。他是盼着萧萧能开怀的,哪怕只是短短一刻,甚或仅有一瞬。
萧萧淡然垂眸,只做不知。
墨家湾,贾府门前。
朱红的大门紧闭,应着上元节的景,贾府的门前也挑出了四盏凤灯,愈加映得那一对石狮张牙舞爪,耀武扬威。马车遥遥地停下,白水撇了撇嘴,作势要跳下马车:“我去叫门。”
“等等!”萧萧叫住他,斜睨过去,“你想羊入虎口吗?这可是你自愿去的,以后可怪我不得。”
白水一愣,而后俊美的面皮变得通红,双手直摇:“萧萧,我的好姐姐,今天你就饶了我吧——我以后对你惟命是从还不行?你让我买烤鸡,我绝对不敢买烤鸭,你叫我栽草,我绝不去种花还不行?”
白湖瞪了弟弟一眼,低声笑骂:“臭小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贫了?和萧萧出去谈生意,还能把你给谈成这么油嘴滑舌的了?”
白水吐了吐舌头,笑道:“无商不奸,谁不是口蜜腹剑,我不油嘴滑舌能和那些奸商周旋吗?咱们族里的基业,还不得让那些人给一口口地吞了?萧萧又不肯多说一句话。”
这个在众人面前老持稳重而有担当、应对客户挥洒自如的少年,唯有在自己兄长与萧萧面前,才会显露出他真正的一面——他也不过是个年仅十七的少年郎,本该是无忧无虑活力四射的年纪。
萧萧不再听他们兄弟间的笑闹,吩咐车夫沿着贾府高高的院墙转往后门驶去。经行僻静处,四顾无人,亦看不到贾府的灯光,根据阿龙阿虎的汇报,这里当是贾府的柴房所在。白家兄弟总算猜到了萧萧的打算,互视一眼,白湖很没辙地摇了摇头,白水则叹了口气说道:“要做梁上君子,说出去都没脸见人了。”
萧萧暗付:“顶多算是梁上小人,绝对当不起君子二字。”但看白水已经是一脸郁卒,便没再出言相讥。
被兄弟二人架着从墙头一跃而过,而后三人便蹑手蹑脚地循着灯光走去。
上元节的贾府相当热闹,老远就能听到花厅里熙攘的人声,觥筹交错。萧萧一摆手,三人伏低身子,在幢幢阴影中悄然前行,按照默记的贾府地图,避开了守卫,目标直指贾府主人贾老员外的书房。
悄悄地伏在露出微弱灯光的书房窗下,侧耳倾听。入耳是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还有压抑的呻吟,不知是由于极乐还是由于痛苦。萧萧还未觉得怎样,却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啊”了一声,是白水。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那两人定是万分尴尬。只听得白水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个老淫棍,寡廉鲜耻!年纪一大把了,还……老不修!”
萧萧没有回头,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白湖毕竟比弟弟年长几岁,表面上比白水镇定许多。他悄悄起身,轻轻地去推窗扇,却没能推开。正月里,天寒地冻,窗户已被从里面牢牢闩上。
三人又溜到门前,门也被闩上了。白湖掏出一把薄薄的短刀,轻轻地自门缝里伸了进去。萧萧本以为那是切金断玉的宝刀,该当轻易地将门闩切断,岂料白湖却是以刀背顶住了木质的门闩,并向侧面轻轻移动,原来他是要将门闩拨开。
刀背带着门闩轻轻往旁边移动,发出木头相撞的轻响,屋里的人正热火朝天埋头苦干,丝毫不觉门外有异。
三人悄声进门,转手又将门虚掩上,便向后室走去。白湖看了萧萧一眼,上前跨了一步,走在了萧萧的前面。萧萧自然知晓白湖心细,是怕她终是女孩子家,此种场景,自是尴尬,便没有反对,只默然地走过去。
一入后室,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眼睛有些不习惯,萧萧眯起了眼,自白湖身后缓步走出,看着昏黄的烛光下两具赤条条的身躯,冷声开口:“贾员外,当真好兴致啊!”
兀自在蠕动的身躯顿时僵硬了,贾员外一张苍老的胖脸扭过头来,残留的情欲使得那张皱纹横布、肥肉乱颤的老脸异乎寻常地丑恶。想必是看到房中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多了三个人影,其中有一个还满面疤痕,形如恶鬼转世,贾员外一脸惊惶,张口就要惊叫。
萧萧不语,只带着一脸恶意的冷笑看着他。
贾员外看着那带了疤痕的笑脸,满满的是不怀好意的阴森和奸诈,就像是猎人张好了猎网,在等着猎物往里钻一样,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贾员外认出白水,回神来,急忙捂住身下正欲呼喊出声的男子的嘴。“你、你——”贾员外张了张口,却只发出这么两个简单音节,粗粝如砂石刮过玻璃。
萧萧不耐烦地皱眉,冷漠地颔首:“不错。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贾员外,是想问问白日所谈的生意,不知贾员外思量了这半日之后,是否能给一个让在下满意的答复?”
贾员外身无寸缕,一张老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食指抖抖地指向萧萧,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话:“你——卑鄙!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你天打雷劈!”
萧萧嗤笑:“哪里敢跟员外大人你相提并论。若论卑鄙无耻,员外你才是此中翘楚啊!”目光流转,找了张椅子坐下,神色自若、毫不避讳地看着那依旧伏在书桌上,身体交叠的二人。
贾员外老脸一阵抽搐,想来也是没有见如萧萧这般厚脸皮之人。
萧萧淡漠地扫视贾员外一番,面上渐渐浮上讥诮的笑意。不出所料地,看到贾员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一个男人,最在意的莫过于他的“男性尊严”。越是年老、越是雄风尽失的男人越是如此——以眼前贾员外的为例。而想打击这样的一个男人,无需言语,只需要一个鄙夷的、讥诮的心知肚明的眼神就足够了——这样的男人,面对“雄风”的问题,直比女人的第六感还要敏锐。
白水早就扭过头,白湖却大发善心,取过锦被来,丢给那狼狈的两人。贾员外和那年轻男子忙不迭地每人裹了一条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有了遮羞物,贾员外惊惧狼狈之色稍减,他目光闪烁不定,自白湖移到萧萧身上,又移到白水身上,一股淫邪之色再次浮现,正如他白日里见到白水时一般无二。
萧萧厌恶地皱眉,没打算和他纠缠,准备就此切入正题。白水却已按捺不住,大步上前,一拳挥出,直中贾员外鼻梁,险些将他打得晕了过去。白湖制止不及,虽不同意弟弟这般粗鲁,却也只能摇摇头。萧萧只做未见,淡淡挑眉,气定神闲地继续问贾员外道:“不知员外考虑得如何了?有县太爷的亲密男宠陪着员外风流快活,想必员外老怀大悦,对在下小小的合作要求,必定没有异议了吧?”
语毕,萧萧的余光里便看到那青年男子打了个寒噤。
萧萧心底冷笑,表面上却算是笑容可掬了,满面含笑地看着贾员外。白湖、白水何时见过萧萧这般的亲切,满脸都是吃惊之色。
贾员外又何尝不知道萧萧笑里藏刀,昏黄眼珠转了几转,冷哼一声,说道:“这贱人自己来勾搭老夫,老夫又何错之有?就算是上了公堂,又能奈我何?”
那年轻男子“啊”了一声,裹着被子飞身到萧萧跟前,抱住了萧萧的小腿,哭诉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是他逼迫我的,他知道我和春兰有私情,就威胁我说要告诉老爷,我、我不敢让老爷知道我和一个女人相好,就只好和他……和他这老淫贼……”
萧萧皱着眉看着眼前那张比女人还要好看的脸,只见是哭得梨花带雨,柔弱而又悲戚无辜。冷冷地挥衣袖拂开他,不耐烦地道:“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白湖见萧萧脸色不善,连忙将县太爷男宠给带开来。毕竟,再将萧萧惹恼的话,就不只是冷语相向那么简单了。萧萧素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白家兄弟深知此点。
抬眼看向一脸奸邪的贾员外,萧萧不动声色,慢条斯理道:“想必面对贾家列祖列宗和子孙后人,员外也可以面无愧色,义正词严。”
侧耳听听远处花厅的喧闹声,萧萧又冷冷地道:“今日员外一家团聚,想必后辈们也都想来拜见一下员外心爱的男宠,员外日后也大为省心,不必偷偷摸摸的私会。”
贾员外脸皮抽搐了一下,满面污血,恶狠狠地盯着萧萧,恨不能拆骨入腹一般,昏花的老眼居然也一瞬间狠厉如狼。他粗重地急喘了几口气,咬牙切齿地道:“哼,老夫和你做那笔生意便是!”
不必等萧萧示意,白水拿出早就拟好的合同铺开,笔墨研好,印盒打开。贾员外抓过毛笔,阴冷的目光缓缓自三人身上扫过,而后签下了名字。萧萧食指轻轻按住印盒,沿着桌子滑了过去,淡淡挑眉:“员外,请!”
回程马车上。
不想再经行那拥挤的灯市,按萧萧的吩咐,马车在黑暗的小巷里穿行,仅有两侧的民房和店铺透过的微光照着忽明忽暗的道路。
萧萧靠在车厢上,忽然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消磨了自己的意志——同那个女人抗争的时候,到这个世界之后苦苦求生的时候,她都是斗志昂扬,从来不曾觉得疲惫过。
黑暗中,白水的眼睛闪闪发亮,他似是隐忍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少年的好奇心性,问道:“萧萧,阿龙阿虎打探了那么久,就是为了打探老淫棍的私密?”
“嗯。”
“那多费功夫啊!我们给他下个套,诱他上当,再抓他把柄不是更方便?”白水当真敏而好学。
白湖给了弟弟一个爆栗:“都乱出些什么馊主意!”
萧萧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轻声说道:“真正的把柄是他本来就有的把柄,不是你制造出来的假把柄。”
白水显然不太理解,搔了搔头:“萧萧,你说话怎么这么深奥起来了,我都听不懂了!哥,你听懂了吗?”
白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刚要开口,忽听车夫一声响亮的“吁——”,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回头,大声回报:“姑娘,爷,前头路边躺着个人,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白湖跳下车去,萧萧掀开车帘,漫不经心地看着。只见黯淡的黑夜中,昏暗的路上黑黢黢地躺着一个人形的物体,腰间似有异光闪烁。白湖已经走到那人跟前,俯身探了探气息,然后就将那人负了过来。
萧萧暗暗皱眉:这世界,半死不活的人多了,依白湖这般善良的个性,哪能救得完?眼见白湖越走越近,他所背那人腰间的光芒愈来愈亮,竟能将二人在地上投出浅浅的影子。
萧萧心头一跳,暗道:不会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吧?想到这里,也就默许了白湖救人的举动。她萧萧跟任何人都可能过不去,但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