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又是医院(1 / 1)
我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刺鼻的消毒药水味道,下意识的抵抗还未苏醒的意识,因为我知道我又躺在这个几乎快成为我第二个家的地方。
抬了抬手臂,痛苦的揉着眼睛,腹腔灼烧着,撕裂的疼痛立马让我惊醒,一点点的睡意全数消失。我低咒了一声,模模糊糊的看到眼前一副光亮的眼镜,扯开嘴角笑笑:“领导来了?”
“你还嫌命太长?”James不悦的推着眼镜,反光的镜片下面有一双犀利看破世情的眼睛。
我张了张嘴,苦笑一声。耽误了好久的工作,都快忘记自己还是个演员,舞者。
“不务正业,简直放肆。”他继续批评,毫不留情:“为了你们一家人,还有一些不大不小不相干的人,公演推了,教学推了,三年的假都给你了......”他滔滔不觉,总之我对不起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党国家人民,对不起全世界和外星球的所有生物。
“伤好了就会去。”我摊着双手,无奈的看看自己的肚子,包裹着纱布,在被单下面鼓鼓的。
“你儿子是你朋友在照顾?”他问起来这件事情,让我有点突然。
“啊?”我想想大概我中枪之后就躺在这里,月月也就跑到我家去照顾孩子了。
“你三天两头不在家,干脆过继给她算了。我看你和何静还都是孩子性格。”他略微一沉思,手指抚弄着下巴:“你儿子现在咿呀呀呀叫她妈妈。”
“你怎么知道?”我瞪他一眼,不满意的撇嘴。
“在走廊里面。她说她看你还在睡觉,已经第三天了,做了手术以后第一个被通知的是她,她挺着大肚子跑过来的。后来何静打电话给我们,刚进门你就醒了。”James交待着过程,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你招惹谁了?开枪的是一个被雇佣的退伍军人,没找到工作,被人用钱收买以后开枪杀你的,他被警察抓起来招供了。”
这下真把我吓住了,我自认做人没有太失败。就算何静和我在一起,也没必要杀了我吧,他的大大小小车迷们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既然如此就更没必要由嫉生恨。谁?张鹿?她没那个胆子。我咬着下嘴唇冥思苦想,抬眼偷瞄James,他惬意的欣赏我动脑筋的样子,或者说,动脑筋却不得其果的狼狈样子。
“算了,交给警察。”我皱皱眉头,翻过身减缓平躺时候的腹部灼痛。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James破天荒的翻了个白眼。
我没说话,干笑笑。
James说到儿子的时候我心里有一股酸味,但是我也不能怪别人。冷落儿子很长时间了,我本来就不是个母性泛滥的人,对儿子再喜欢,也不会到天天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程度。所以我每每抱起儿子的时候,会亲昵的哄他,然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唉,我不是个好母亲。
月月每次来看我都抱着儿子,何静积极配合警察查找凶手,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一脸胡渣,从没这么邋遢过。他车队的事情还没处理好,现在又要忙这件事,一个人快劈成两半了。我有点心疼他,他却总是在黑涩的眼底藏着深深的不可捉摸,说道凶手,总是黑幽不见底。
人们走马灯似的过来过去,连我的病友都一个来一个走的换掉了好几个,我的病却还需要留院观察,医生的牙缝橇不出一个字,护士都是胆战心惊的替我喂药,好像我是瘟神。
郁闷的情绪在某个艳阳高照的下午大面积的爆发,冲着何静踢打着,尽管被他圈在怀里,我还是尽职的使用我的权利。
“为什么不说我生了什么病?”
“......不重,还要观察。”
“胡说,现在都一个月了,我有权利知道自己怎么了。”我揪着他的衣领,办威胁半啜泣。
“......”
我怒瞪着他,他聚精会神的看着我的腹部,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
“小姐,呵呵,你不要这样逼你男朋友了。他也是怕你操心,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这样的了。”旁边病床的老太太笑着展开脸上的菊纹,没几颗牙齿却笑得非常灿烂。
“谢谢奶奶。”何静装模作样做了个揖。一脸严肃,眼神却是调皮,冲老太太眨眨眼。
“呵呵,好。长得真好。”老太太朝他招招手,他马上过去坐在床边上,老太太手抚了他脸一把,笑得眯了眼睛。
我捂着最笑,这个小色狼遇到了老色狼。
他回头无奈的看看我,一脸认命的样子,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时之间,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连日来的抱怨话又被我忘记了。
那个老太太每天很能唠叨,但是没出几天,也搬出去了。换来一个文静的女孩儿,头发染得很漂亮,几绺银白色,其他地方是蓬松的暗红色,面孔年轻而又活力,高挑的眉毛是时下的流行,我打量了几眼,对她微笑点头。她挪病床的时候只是略微看了我一眼,不屑的转过头,然后突然转头瞪着我,好像看到鬼的表情。
“你是那个林繁衣?”她拔高了声音问我。
“对。”怎么她认识我?不会又是因为绯闻吧?
“你认不认识......”她犹犹豫豫的问我。
“不认识。”不让她说完,我惊恐的挥着手,翻身看着天空。我怕她又问起关于任何一个男人的事情,我实在很头疼这些东西。
“骆驼。”她坚持说完,只是声音很小,细若蚊蝇。
我沉默,沉默是金这是原则,特别在碰到不能问的话题。
“他,现在在卖吉他和摩托车,参加小乐队,还有一些酒吧演出。”女孩儿继续自言自语,不把我的冷漠放在眼里,一个劲儿的说着:“我认识他这么些时间,还抵不上他在那年西山上对你说过的一句话。他告诉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了。”
眼泪顺着脸颊滑过,我捂着脸在另一侧把眼泪埋进枕头,直觉上拒绝听到关于他落魄的消息。其实这个圈子多残酷我知道,在一个人不红了之后,其结果真是残忍的,而这个社会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失败的人,他注定爱错了人。
吸了口气,翻过身,惊讶的看着杵在门口的何静。满脸泪痕还来不及掩饰,只能垂下眼睛不看他。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我床沿坐下,何静俯下身拥住我,避过我的伤口,在我耳边小声说:“出院以后咱们一块儿去看看他。”
我推开他,计较着他眼里的情绪,里面真诚无波,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暖我心。
他长成一个男子汉了,一个胸怀可以容纳百川,豁然大肚的成熟男人。我拍着他的头,高兴地说:“好孩子。”
他拍开我,吻了吻我额角:“快点好起来,佑佑都好了。”
我惊喜的看着他,心里面的快乐满溢的不知边际。看他咧嘴笑,我继续宠爱的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个大宝贝。
“别用那种看儿子的眼神看我。”他警告的瞥了我一眼,不满意的抬高下巴。只有这种斗嘴的时候他还像个孩子,我欣慰的笑笑。
“你不忙了就照顾儿子吧,快不认识我们了。”我小声打断他还要继续开口的说辞。
说到这个他眼神收敛了一点,一丝温柔溢出来:“你的事情我优先处理,儿子也要接过来了,我一块儿照顾。”
我笑得眼泪直流,紧紧搂住他脖子。
“看来骆驼是真没戏了,拜托你以后不喜欢他也不要利用他。”那个女孩儿突然开口,不是滋味的看着我们,眼神有点放空。
何静要说点什么,被我拽住。这个时候,还是沉默是金的好。
大概又过了20多天,我终于离开这个白色牢房了。那女孩儿临走的时候,并不理会我,我也没有说再见,两个人就此分开。
我没有再听到任何关于凶手的事情,何静说他来处理,我放心的交给他了。我的病历他没收,我想也不重要,人都出院了,一高兴就不提了。最后,这个可爱的男人打听到了骆驼的下落。
“骆驼,是我。”我决定先打电话问候他,以免见面尴尬。
“......你好点了吗?”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不似以前一样清亮。
“好了,你住哪里,我可以去看看你吗?”我试着邀请自己,看他会不会顺水推舟。
“在外面见面吧,明天中午在西段南路12号的咖啡店。我在那里弹琴。”他想了一下,轻轻说完见面时间地点,不容我拒绝。
“那就这样吧。”我无奈,也只好挂了电话,悻悻然看着何静。
他扯了下嘴角,举起报纸:“说话别太直,这个时候人最敏感。”他淡淡的提醒,我一下子冲过去跳到他腿上,笑嘻嘻的看他:“我男人长大了。”
“粗俗。”他拧了我鼻子,亲了亲我,继续绕过我看报纸。
我满心阳光,大概此刻的我根本看不到,人世间的生老病,更看不到骆驼现在的模样,我发誓,如果我知道第二天会遇见那样的情境,我大概会非常后悔自己曾经对待骆驼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