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房子等于家（1 / 1）
到伊城有半个多月了，拒绝了少逸邀请进府住的提议，他好象不很高兴。一进城就把我们丢给他妹妹少泠，自己偶尔露个面。好在少泠知书达理又活泼可爱，没有一般大家闺秀的刻板，这些天处得也还愉快。
“今天怎么有空，生意不忙了？”一下楼，见到正坐在大厅的少逸我还真吓了一跳。
“再忙也得休息啊。”
小伙计很快端上来一碗八宝粥，也亏得他关照，我无论多晚起床都有现成的热饭热菜。
“对伊城印象如何？”
“还不错。”我懒洋洋应着。
“做好定居打算了吗？”
“嗯。”我口齿不清的回答。
“我帮你找了一处房子，不如今天一起去看看是否满意？”
“什么？”昨天晚上我还在打算下次见他跟他提提让他帮忙找房子，没想到他今天告诉我房子找到了，太心有灵犀了吧。
“没空吗？”
“有空，有空。”放下吃了两口的八宝粥，我忙不迭应着：“走，去看看。”房子啊，家啊，这些天我已经在客栈住厌了，迫切需要自己的地盘。
“我给阿洛他们留个口信。”
“少泠已经带她们过去了。”
“那还等什么？”拉起对面的人向外冲。
街上不时有人给他打招呼，有人走了很远了还回头看我们，我觉得奇怪，这些天也经常在街上逛，没发现这么大回头率啊！低头看自己是否打扮失误。才发现今天穿得是女装，手还攫在少逸手中，抬头看到少逸微笑注视着我，一脸温柔，脸没来由红了。我暗叫该死，松了他的手，手骤然空了，心中忽然空落落的，这样的日子，终还是会到头吧。提醒自己不要妄想，人都是因为痴心妄想才会被伤害的。少逸在耳边说着什么，我有一搭没一搭应着。
“娘。”
我伸手揽住飞扑过来的小人。
“来叔叔抱抱。”少逸一把把笑儿举过头顶，笑儿咯咯笑着。阳光下，女孩的笑容明媚而清纯，这是幸福吗，心中涌起一种酸涩的感觉。
“悦儿喜欢不喜欢这儿？”我低头问。
“喜欢。”
“喜欢就好。”对这个乖巧的小男孩，我心中总有种莫名的偏爱和惜怜。
自从多了悦儿，笑儿不再一天到晚黏着我和阿洛，现在笑儿最常讲的话是：“哥哥在哪里，我要跟哥哥玩儿。”悦儿尽职的充当好哥哥的角色。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你到底什么意思，房子满意不满意？”少泠沉不住气问。也难怪，我已经绕着房子转了三圈，房间的每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看了，却一句话也没有。
我能说不满意吗？并排五房间，书房、客房、卧室，西南面有一间厨房，三间下人房，里面的墙全部刷新，家俱一应俱全，都是新的。房子前面是一条小径把花园分成两个，里面栽种着蝴蝶兰，不过看样子像刚移植过来的。房子后面的大片空地已经有了初期田地的模样。明明是我想象中世外桃源的样子，为什么我的怒气在滋长，想到现代社会中被包养的小蜜。
“少逸哥，好重的礼啊！”我不是她妹妹，他凭什么决定我的喜好！我也不是他的情人，他没必要花心思讨好我。
“怎么样，还满意吧？”他温柔的目光像丝一样层层包围着我，让我惊惧。
“这里正进行大整修吧，谁这么好心，卖房子前把房子装修的如此精致？”我漫不经心地说。
“噢。是这样。我怕你们入住不方便，先让人整理了。”他看到我的不悦，解释说。这么英俊的男人，任谁都会动心吧，偏偏我不能。
“这房子需要多少银子？”
“什么？”。他看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房子卖多少银子？”我大声问。
“房子算是我送你们的礼物，欢迎你们到伊城定居。”少泠抢先回答。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我看着少逸咄咄逼人。装傻，既然如此，我们就捅破那层窗户纸吧。
“这……”
“我们看起来很可怜吗？你什么时候决定卖房了通知我一声。我最恨别人的施舍。”
“走。”咬牙切齿的拉起悦儿和笑儿，回头冲傻站着阿洛喝道：“还不走，现在就想住这里。”
“小姐……”我狠狠瞪了她一眼，装作没看到她目光中的乞求。留下少逸、少泠兄妹石化在那里。
其实，我不该发脾气，但我无法掩饰心中的酸涩。施予，不管有怎样高尚的借口，都让我不安。我虽然人懒一点，傻一点，或许还爱沾光占些小便宜。但并不表示我没脑子或者丧失了做人起码的自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这次，打算把我们供起来吗？只要收了房子，大概永远没有撇清关系的可能。在现代社会有包二奶的叫法，这里算什么？
走出大门，眼泪在眼眶打转，我仰起头看着天空，努力把眼泪固定在眼眶内。
因为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发现自己动心了。或许这个时代太陌生，心里渴望找到依靠，可是，这依靠能靠多久，一年，两年，我不敢想，更不能让自己习惯于这依靠。因此，只能假装无视，宁愿伤害别人也要保护自己。
连着几天，少逸、少泠都没出现。我每天和悦儿、笑儿、阿洛在外游荡，买了纸鸢到野外放，每每纸鸢飞上天空，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我心中便突然像空了一样，里面满满的全是寂寞。这感觉像那天在海水玩水时的感觉一样让人无可逃避的悲伤。感觉流泪了，我仰起头，把眼泪固定在眼眶，我从此喜欢上了仰望的滋味，那是寂寞的滋味。
笑儿、悦儿、阿洛的欢笑声把我拉回现实，我回应她们一个微笑，看她们跑远。提醒自己身边还有需要我照顾和安慰的人。其实，我已经分不清是她们在救赎我还是我救赎了她们，如果没有他们，我在这样的世上就失去了最后的依持和牵挂吧。
最终还是搬进了那个小院，少泠带来房契，我付了一万两银子。
搬家那天下午，少逸指挥着一群人把我们接出客栈，其实没有多少行礼，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奔向新居，人还未到，便听到鞭炮声，大量的食品、糖果落在门口发放，人群发出一阵阵笑闹声。
再次走进院子仍是不能不感动，园子里栽满了君子兰、蝴蝶兰，美人蕉，房间里桌子、床、床单、棉被、纱幔，化妆台都是全新的，包括厨房的用具都一应俱全，根本不需要再置办什么。恐怕只有深爱着对方的人才会有这样精致、细腻的心思吧！他是在纵容我，告诉我他的选择吗？
家里人扬马翻，鸡飞狗跳，虽然事先已经做了准备，操作起来总还有差池。少逸带着家里的仆人来帮忙。在这个家里，我反倒成了个闲人，插在他们中间碍手碍脚。因为无论我做什么，总会有抢下我手中的活说：“蓝姑娘，你休息一下吧，我来就行了。”
围着房子转一圈又一圈后，我跑去对忙碌的阿洛说：“阿洛，这是我们的房子吗？”
“是，小姐，这是我们的房子。”
再转一圈，又拉着阿洛说：“阿洛，我们有房子了耶。”
“是，我们有房子了。”
再转一圈：“阿洛，这真的是我们的房子吗？”
“是，这是我们的房子。”阿洛哭笑不得对我说：“小姐，你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阿洛，有房子是不是等于我们有家了。我们有家了。”也不管人们的目光，我一把抱住阿洛激动地说：“好耶，阿洛，我们有家了，有家了。”最后竟唔咽起来。
“小姐，小姐。”阿洛拥着我，一动也不敢动。
回到卧室，我这才真真切切感到自己是房主了，这让我自豪。要知道在现代，我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房子的，对我这个普通的办公室人员来说，薪水仅维系在饿不死的地步。城市里一套房子可要好几十万呢？现在，我轻易拥有了自己的世外桃园。
“快，放到这里，放这里。”外面是少逸的声音，打开窗子，看到少逸充满着阳光和朝气的脸，他对我笑笑，完全没有芥蒂的笑容。心一下溢得满满的，我也笑笑关上窗子。
醒来，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周围一片宁静，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不过我记得我好象是爬在书妆台上睡着的。
客厅里，阿洛在擦桌子，笑儿、悦儿在地上掷石子玩儿。
“小姐，正想叫你吃饭呢？”
“人都走了？不是让你留他们吃饭吗？”
“少逸少爷说今天大家都累了，让我们好好休息，改天再庆祝。”
想想也对，我没干活，别人可都没闲着，算了，人情落就落了。
“蓝姑娘，饭好了，开饭吗？”一个中年女子进来说。
“你是……”我愣了一下问。
“这就是少泠小姐送我们做饭的，叫春嫂，少逸少爷送我们的打杂工叫小钟，这会儿可能还在忙吧。”阿洛给我解释。
“悦儿，洗洗手，去帮春嫂端饭。”我有些惭愧，前些天我说要少泠帮忙找个做饭的，少泠说我送你一个算了，我当她开玩笑，就回答，好呀，让你哥再送我们一个打杂的，我们家里人就齐全了。没想到她们还真的兑现承诺。心里有些许慌乱和甜蜜，这是被爱的感觉吗？
“娘，我也要去。”笑儿拉拉我的衣襟。
“好，你们一起去。”
“蓝姑娘，这怎么行？小少爷、小小姐怎么能干这些活儿。”
“没关系，春嫂。他们以后都要学会自力更生，不能养成少爷、小姐的脾气。”
注意到她一直称呼我蓝姑娘，还有今天帮忙的人也都称呼我蓝姑娘，大概是少逸特地交待过，我忽然想到少逸曾说在伊城我横着走都可以的话，不由失笑，他这算是欲盖弥彰还是只手遮天呢？
春嫂手艺还真不错，有鱼有肉八大碟，色香味俱全，比客栈里的饭还好吃，看来改天要谢谢少泠。
“春嫂，你也来坐。”我叫住要下去的春嫂，回头对悦儿说：“悦儿乖，去叫小钟叔叔来吃饭。”
“好。”一溜烟儿没影儿了，有个小孩使唤就是好。
“来，来，春嫂，小钟，一起坐。”小钟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孩，看样子比小春大几岁。
“不了，蓝姑娘，你们吃，我还有事忙呢？”
“还能有什么事，今天可是乔迁之喜，没人庆祝我们自己庆祝了。”
“这，不合规矩。”
我拉他们坐下，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吃什么你们吃什么。这里没有什么规矩，人人都一样，我没有人拿你们当下人看的。你们也不用客气。以后不管有没有客人，我们都要一起吃饭。你们如果不过来，这饭就不能吃。”
不容分说把筷子塞到他们手里：“吃饭，吃饭了。”
一顿饭下来，她们坐立不安，食不下厌，我暗暗好笑，算了，来日方长，让她们慢慢习惯吧。春嫂是个慈善的人，不对她好我过意不去，而小钟年龄和我差不多，是个羞涩不多话的男孩，我当然也要客客气气。
吃完饭，继续给悦儿和笑儿讲《白雪公主》，笑儿听着睡着了。阿洛来把她抱走。悦儿留在我房中睡。悦儿不管给谁睡，半夜都要哭闹一番，只有跟我睡时一觉睡到天亮，偶尔半夜惊醒，只要拍拍他哄他几句，他就又睡过去了。所以现在晚上成了笑儿跟着阿洛，悦儿跟着我。
本书由潇湘小说原创网首发，转载请保留！